在帝国大学另一头。

寝室里,秦虎摩拳擦掌,活像个痴汉:“嘿嘿……卤肉……嘿嘿……我今天就要做一回权限狗!”

纪凌斜睥他一眼,高冷的狮子淡淡道:“你也就这点儿出息……当是混进去的那句话,不明显?”

“那不是没办法嘛。”秦虎理不直、气也壮,“要不是每次卤肉分量太少、还只给前十名发放,我才不做这种丢脸的事呢。”

“你也知道丢脸。”纪凌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活宝,他嫌弃道:“到时候你自己去领,我可丢不起这人。”

“老大,我的好老大!”秦虎夸张地哀嚎,“你就陪我去吧,大不了戴口罩,绝对不给你丢脸!”

纪凌无奈地摇摇头。

于是,第二天,食堂二楼。

两只大猫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如同街头接头的特工。

阮唐其实在仔细研读了这条私信以后,就知道什么成分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那带着口罩的其中一个立即欢快地飞奔过来。

“秦虎?”阮唐精准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秦虎惊了,身后的尾巴都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哎!那个,怎么看得出是我?”

“只要认识字,很难不看出来你混入的那句话。”纪凌吐槽道,“哪家管理员还要没收抽奖奖品的?”

“没看版规,确实是我不应该。”阮唐大大方方地把纸袋子递给他们,一人一份,非常公平。

“你们也知道了。”阮唐坦诚道,“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李天谕的信息。”

纪凌眼中闪出嫌恶之情:“阮老师你问他做什么?别被他骗了。”

旁边的秦虎也凑了虎头过来,看到剪影,嫌恶地啧了一声——“就是他了,阮老师,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早就退学啦!”

很显然,这两人对这个名为“李天谕”的家伙,不是很喜欢。

“我当然知道他退学了。”阮唐说,“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呀,毕竟,也是我们班的同学,难道不是么?”

“阮老师,你可别被他骗了。”秦虎摇摇头,一脸深沉地样子——“他就一满嘴谎话的小白脸,除了打游戏厉害点儿,就一混混,嘴还贱得很,又爱装逼,还没咱纪老大能打,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惊恐道:“啊这!纪老大,我没说你也喜欢装逼啊!”

欲盖弥彰,傻里傻气。纪凌的反应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相对于秦虎,他就稳重多了。思考了一下,他说:“我可以帮您找一些关于李天谕的资料。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人的品行确实不太好。”

“我也只是了解一下。”阮唐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被迷惑的。”

“嗯。”纪凌点了点头,“通讯号?”

阮唐和他说了。

纪凌办事效率很高,等到晚饭时候,她就收到了来自纪凌的三段视频,命名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分别被命名为“李天谕1”“李天谕2”以及“李天谕3”。

“李天谕1”是游戏视频,阮唐不懂游戏,但是视频的一开头就夸张的惊叹不绝于耳——阮唐稍微瞄了一眼,只见屏幕上的刺客行动速度极快,如同一团鬼影一般,现行时,一击毙命!

——那个拿着华丽法杖的人物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倒下了,紧接其余两个也想围攻,同步镜头里,手指上下翻飞,快得如同残影,紧接着那两个人便被三下五除二利落地解决了,刺客转身间,还触发了一句人物台词——

“你真不会以为,能甩掉影子吧?”

帅啊。即使是没玩过这游戏的阮唐,也不免觉得惊叹。

“李天谕2”则是一段直播过程的录屏,画质不是特别好。

只听一个少年音嗤笑道:“喷我没文化?行啊?有本事你来打游戏啊?就这,你这个废物别自己打个零杠五,就过来叫,不服就单挑,这是游戏直播,逼逼赖那么多,聒噪。”

“李天谕3”,却不是李天谕本人的声音,是一个女声,在哭,哭得还一抽一抽的:“呜呜呜!我在直播间里花了那么多钱……我心疼他,结果,结果我去见他,他居然嘲讽我长得像猪!”

女声呜呜咽咽的哭泣里,阮唐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叮——!触发新任务【拯救失学少年李天谕(1)】

【任务描述】智商超群的天赋少年李天谕却退了学,身为一名老师,怎么能不劝学呢?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10名师点

【任务建议】李天谕生性狡诈,擅伪装,请宿主注意辨别。”

其实,不用系统提示,阮唐也知道——显而易见,劝李天谕回来上学,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一个把游戏玩到这种地步的玩家,即使是靠游戏直播,也足以赚够生活费了。

她要如何说服他呢?

阮唐一边翻看着系统所给的少得可怜的资料,一边思考着。

翻着翻着,她发现,这个黑色的剪影旁,竟然还有一串通讯号——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发现。

系统该不会坑人到连联系方式给的都是打不通的空号吧?

阮唐思索着,作为一个没有使用过高科技通讯设备的人,她还是捣鼓了好一通才拨号。

“嘟——嘟——”

电话被接通了。

而电话另一处的响声,竟然就在不远处的网吧里——这网吧居然还有个地下室。

一个穿黑色衬衫的少年从地下室走了出来,黑色的衬衫更加映得他的脸有种病态的苍白。他低着头,带着黑框眼镜——刚刚打完游戏的他,神色中呈现出一种空洞的茫然,并不似网上那种尖锐。

他接通了电话,声音带着点变声期的嘶哑——

“喂?哪位?”

“我是你们班的中文老师。”阮唐说,“我姓阮。”

“哦,阮老师。”少年说。

常规的都要在后面添上一个问句,最起码会问“你找我做什么”,但是李天谕,他什么都没问,电话里静静的,只能通过呼吸的声音,判断对面还有个人。

阮唐叹了口气,疑似网瘾加自闭症,这一分析,更难搞了。

“老师希望你回去上学。”她说,倒不是指望一下子劝成功,只是看看这个学生对上学的反应,究竟有多大抵触。

出乎她预料之外的,李天谕对“上学”这两个字眼,似乎也没有特别恐惧,他只是动了动嘴唇,低声说:“可是我贫血,老师。”

“我有贫血症,随时可能会晕倒,所以才办理休学的。”他小声说,“我这个月还没有输血,如果治好了,我会去学校的。”

“你在哪儿?我们当面谈谈。”阮唐当机立断,把情况简单化——电话,或者说,通讯器里的沟通,往往是最没有效果的。

她需要通过直观的第一感受,来判断这个学生的现状。

如果李天谕拒绝见面,这也是了解他抵触程度究竟如何的一个途径。

出乎预料的,李天谕并没有拒绝。

“后街网吧。”他说,“你要来的话,就去这里来找我。我全天都在,不过只有上午有空,上午竞技赛还没开。”

第二天恰巧是周末。约好了上午十点,在后街网吧见面。

这一排,一溜儿的网吧,网瘾氛围很浓重。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演变,高楼变为废墟,又重建成高楼;人类的饮食也一变再变,游戏作为第九艺术,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延续下来。

特别是在战时,因为地表都是虫子,居住在地下时,竞技游戏的重要性,几乎和酒精差不多。

激烈而逼真的打斗、酷炫的人物装扮,多种多彩的职业选择,令人血液沸腾的比拼……人们就是靠这些,麻醉自己,度过地下黑暗而无聊的时光。

阮唐在看介绍时,还注意到,这款目前火爆的神战,配置有传感系统,可以传递部分真实的打斗时血脉沸腾的感觉。

其实技术早已走到了全息这一步,但全息游戏早已被官方明令颁布禁止了。原因很简单——真正的全息会让人变得沉溺于虚拟世界,甚至不愿意拿起武器来抗争现实生活。

后街网吧,是这些文化的缩影——纵使是它本身,只是一间并不太宽敞的屋子,里面不少网瘾少年在打游戏,激烈的打斗声不绝于耳——他们坐得很拥挤,甚至一个转身就会碰到别的人,但没人在意这些,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神情专注而狂热。

她四下环顾了一周——没有找到目标人物。

当然了,这很正常,李天谕毕竟是个高玩,并不会在这种乌烟瘴气、设备又脏又破旧的地方上网。不过,他似乎是在游戏界很有名的人物,旁边那几个男孩,神情激动地围观着同一块屏幕,在看游戏的实况直播,边看边发出一些惊叹声——

“卧槽!天谕牛逼!”

“刚刚那个操作怎么打出来的啊!卧槽,神了!”

然后,在这些惊叹声中,她看到李天谕了——带着黑色的兜帽,黑色的口罩,隐匿在人群中。

每当有人看见他,他就把黑色的口罩像上提拉了一点,只露出漆黑如墨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阮唐很确定,这人就是李天谕。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人也走向了她。

“嗨,老师。”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