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通电话,是打给杨葭慧的,既然知道了,他总得关心一下。

电话通了之后,那边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

“喂,靳哥,有事吗?撄”

以前,杨葭慧或是恭称他为靳先生,或是直呼其名。

之后,成了他的部下,她觉得直呼没礼貌,称靳先生又太奇怪,就跟着靳长宁那样叫了他靳哥偿。

“小米团怎么哭得这么厉害?”他问。

“认人。平常时候都是老薄哄孩子的……我妈现在收拾不了她了……”

杨葭慧语气有点躁。

靳恒远想象了一下她短发炸开,火冒三丈的样儿,这人,脾气本就是躁,现在貌似越发躁了。

“这是怎么了?我指的是你和老薄……”

“你没给和他通过电话么?”

杨葭慧的声音,极度闷闷不快。

“这几天忙,一直没通。”

“我们闹翻了!”

“理由!”

“你可以去问他。”

“我想两方面全面的了解……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杨葭慧在那边沉默了一下:“靳哥,谢谢你的好心。我想,我和薄飞泓肯定是过不下去了……”

靳恒远还是那句话:“理由。”

“好,那我就说给靳哥你听一听……

“他就只惦着他以前死掉的老婆,心里根本就没我们娘俩……

“现在,他的前丈母娘生了尿毒症,他们家里有没钱治,就把他给招了去。他倒好,一声不响把我们攒下的钱拿去一点一点孝敬了……还跑去医院陪夜了……

“我让他别管,这老太太浑身上下都是病的,我们就这么点能力,管不动的,难道这是错的吗?

“他现在住的房,还是你照顾他用公款给报销的。

“可问题是,俩口子要过日子,总得有个自己的窝吧……

“说好的要拿这些钱去交个首付的,房型都看好了,结果呢,他却不能不管人家……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挣得钱要去孝敬给他前女朋友的母亲,那老太又不是没儿子,凭什么他要去做这个冤大头?

“我不乐意怎么了,我就不乐意……

“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我拿来孝敬我父母我甘心,要拿去便宜别人,对不起,他可以发傻,我咽不下这口气……

杨葭慧哭着叫着,那语气啊,别提有多委屈了。

靳恒远为之幽幽一叹,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俩口子好不容易关系越来越融洽了吧,现在居然因为已故之人闹上了。

“你先别急,这样啊,老薄呢,是有点死脑筋……我会劝劝他的,但是,过不下去这种气话呢,就别再说了。夫妻之间不吵嘴那是不可能的……婚期都定了,互相都退一步……这事就能过去的……你听我说啊……”

他安抚了一番,杨葭慧的情绪这才平静了下来。

其实,劝抚女人的事,如果苏锦还在,交由她去办更合适,只是,唉……

挂断之后,他又给老薄去了电话:“在干嘛呢?”

那边声音有点吵杂。

“我在外头。”老薄回答。

“在伺候你前丈母娘?”

“谁和你说的?”

“你想瞒我到几时?”

“小萧……”

“把晚上的时间腾出来,到时在老地方碰个头?”

“我……我可能腾不出时间……”

“屁,医院有的是特护……”

靳恒远冷冷叱了一句。

薄飞泓沉默了一会儿:“几点?”

“六点!”

“行!”

*

另一边,沈晴洲挂下电话,对边上用心听着的表姐笑得眉飞色舞,猛得上去就抱住了她:

“表姐,他来约我了,他真来约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捏捏我的脸。”

产后珠圆玉润的表姐韩润语脸上露着轻轻的笑,真还伸手掐了一下。

“呀呀呀,疼,疼呢!姐没良心,怎么捏得我这么重?”

沈晴洲捂着脸孔,双颊泛红,兴奋的直叫。

韩润语莞然,对着怀里抱着的儿子轻轻浅浅的说了一句:

“这个表姨真不靠谱,宝宝,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我的感觉就像在做梦。你是有所不知,这个男人,一直一直就是我的偶像。我做梦也想不到啊,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我会和我的偶像相亲。我的偶像居然还会打电话过来约我吃饭……我的天呐,老天真是太眷顾我了……”

声音是那么的兴奋,双眼亮的堪比黑夜里的手电筒。

“别高兴的太早了。那种男人,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不太好亲近的吧……”

韩润语笑得温婉。

书房那头,她的男人向莫川走了出来,把儿子抱了过去,又瞄了一眼亢奋的奔进客房的小姨子。

“怎么了这是?”

“她要和梦中情人约会了,你说她开不开心?瞧把她美的。”

韩润语笑着摇了摇头。

向莫川刮着儿子的嫩脸一边逗着,一边问。

“就是那个萧靳两家的继承人,那个大律师靳恒远吗?”

“对啊!”

韩润语在那里微笑看着自己的男人,眼里全是满满的柔情蜜意:

“我觉得,嫁人但嫁一个自己喜欢的,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像小姨那样看重人家的门第。

“那个靳恒远又是娶过妻子的人,而且还有一个私生女儿。

“虽然身缠万贯,可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眼里,总归是一个复杂的人。

“我觉得吧……晴洲性情比较直……不合适和复杂的人打交道。

“我倒觉得那个元家弟弟很配她……两个人青梅竹马的,真心不错……”

一番话,全是她的经验总结。

“应该这么说: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呢,得摆正自己的心态,并且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人生才能朝着一个比较阳光的方向发展。

“生活本来就是一个不断经历的过程。将所有的经历当作是一种历练,那就是大智之人,将一切经历当作是磨难,那是大愚之人。”

男人说的话,总是一套一套的。

她笑着凑上前,亲了亲他们的儿子:“对啊对啊,向大教授永远是大智慧的人。”

“哎哎哎,怎么亲了儿子不亲我的?”向教授在那里抗议了起来:“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有了儿子就把我打进冷宫了?”

“呀,别闹别闹,晴洲马上就要出来了呢……”

“现在知道害羞了?当初是谁,当众示爱的?”

“喂!”韩润语瞪着,她听到表妹在客房那边吃吃发笑,脸不觉红了。

沈晴洲笑着合上了门,心里羡慕啊,表姐和表姐夫,可真是恩爱呢——想当初啊,表姐夫可拽了,不过,后来,还是被表姐给折服了。

表姐的幸福,让她很羡慕,所以,她曾私下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一个爱她疼她的男人过一辈子,那才不辜负了这一生。

婚姻啊,绝对不可以将就。

而靳恒远,却是她喜欢的人。

如果他也喜欢她,她才不管他有没有结过婚,还有一个女儿呢!

这一切,她通通都可以容忍,只要能两情相悦。

至于那个元悠然,唉,不行,那太稚气了……

*

半个小时之后,靳恒远来到了著名考古学专家向莫川的家。

开门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颀长,一脸的儒家之气,一开门就直逼而来……

那人也打量着靳恒远,一身气宇轩昂,英姿勃发,高大的身形,会给人以压迫感。

“你好,靳恒远先生是吗?晴洲在换衣服……”

向莫川查过这个人的资料,知道此人非等闲之辈。

“你好,向莫川教授……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幸会。”

“客气了!”

两个人握了一下手,彼此眼中皆带着探究之色。

“这是我太太韩润语,晴洲的表姐。”

让进客厅之后,向莫川把抱着孩子的妻子介绍了一下。

靳恒远和韩润语握了握手,打了一个招呼。

这时,孩子很不识趣的哭了,闹的不行,向莫川顾不得和靳恒远聊天,忙去给孩子泡奶粉,一副奶爸气十足的模样。

靳恒远默默看着:这对夫妻很恩爱,也看得出,这个家很温暖。

他该为了替小苏挖出自己的身世之迷,而将他们的平静打破吗?

不,此来,他并不想破坏他们的生活。

但苏锦的身世,他也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向教授,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谈一谈,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下去找个地方坐一坐……”

这话让向莫川怔了一怔,也让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的沈晴洲愣了愣。

“靳先生这次不是来邀我们家表妹去吃午餐的吗?”

向莫川把凉好的奶递给妻子,目光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这是目的之一,第二个目的,就是有件事,想和向教授谈一谈……”

靳恒远往边上让了让:“请。”

目光一转,他看到了沈晴洲,便不疾不慢解释了一句:

“沈小姐,时间尚早,我对向教授仰慕已久,请容我与他说上几句话再走。”

“呃……好吧!”

沈晴洲愣愣的点了一下头。

*

楼下,就近一座茶室,要了一间包厢。

向莫川双手抱胸,扯皮一笑:“靳先生,请道明来意吧……向某人只是一介书生,靳先生却是律政名人,更是金融界的骄子,说你仰慕我,这话虚到不能虚了。我呢,也没什么兴趣转弯抹角,想说什么,痛痛快快的来,不用藏着掖着……”

这脾气,直快极了,倒也投靳恒远的胃口。

“好,那我实话实说。”

他手上本拿着一个钱包,话音落下后,他从钱包内取出了一个信封,倒出了几张照片来。

然后在桌面上作了这样一个排列:韩江南,彭淑芳,韩润语,韩润秀,彭芬芳,沈晴洲,为一组。

底下另外排了一组:池晚珠,苏锦。

向莫川瞄了一眼,惊讶的发现下面那组那女孩,和韩润秀、沈晴洲有几分神似,眼神莫名深了一下,抬头时便问了一句:“你想说明什么?”

“这个人,你认得吗?”

靳恒远指了指池晚珠。

向莫川目光一动,没应答。

“她叫池晚珠,是你岳父韩江南的师妹。”

“哦,是吗!”

他淡淡应着。

“二十九年前,彭淑芳足月分娩,池晚珠早产,两个女婴一同降生在同一所医院的同一层手术楼里。”

靳恒远先概述了一句,然后,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慢慢解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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