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是一个很简单的姑娘。

她知恩图报,她念旧执拗,她很认真的在生活,很努力的适应着生活给予的一切。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搀。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悦。

……

很小很小的时候,苏锦跟着奶奶过,父母出去打工,一去就是几年。

作为一个留守儿童,她对父母的印象少的可怜,终日只能跟着奶奶打转。

奶奶给了她最慈祥的笑脸,在艰苦生活中,传递给了她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

五岁,她和候鸟一样,由奶奶带着出来,去探望远在广东打工的父母。

一路上,她兴奋极了,看到的任何事物,都新鲜的,美好的。

一趟充满期待的探亲之旅,最后却因为和奶奶失散,被人贩子带走而宣告结束。

那时,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叫人害怕的名字:

“人贩子”。

因为人贩子,她经历了一段不堪回首的生活。

一再的被卖。

因为她的不乖,几次伤到养父母,几次想逃,她几次被退“货”,而狠毒的鞭子,每每会在被退“货”之后,无情的落到她弱小的身体上。

一次一次,她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不能打掉她想回家的念想。

从五岁到八岁,她惶惶度日,恐惧一直笼罩在她身上。

那时,她不知出路在哪,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后来,人贩子集团被警方抓获,她被送进了孤儿院,等待被认回。

一个月,和她一起被解救的孩子,好些个都被认走,她一直无人来问津。

或者是因为,她能给警方提供的有用信息太少太少,又或者,在失踪三年之后,父母早已放弃了寻找她。

那些日子,她在希望和失望交织中,等待着会有奇迹发生。

回家的奇迹,并没有发生,但老天给了她另一份幸运。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她在车轮底下救得一个蹒跚学步的小童:暮笙,自己重伤倒地,一个美的像仙女似的女子,及时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从此,苦命的她和苏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自此,苏家给了她新的人生,新的天地;苏平和周湄的呵护,令她尝到了最难能可贵的父母之爱;苏暮白苏暮笙,更是一起给了她最暖人心的骨肉亲情。

从八岁起,苏家人教她认字,送她读书,给她穿漂亮的衣服,住暖暖的屋子,睡最软的床……

是苏家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苏锦,她有着最细腻的感觉,最温婉的性子,最明亮的笑容,最敏感的心……

很多人都说:苏家创造出了一个大才女。

苏锦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大才女。

她只是不想辜负苏家人的期望。

她愿意用最优秀的成绩,来搏得他们的喜欢。

她更想用最出色的一面,来向暮白证明:她配作他妹妹。

那时,她喜欢暮白喜欢的很卑微。

是的,那时,她从不敢奢望做他女朋友,做一个得他喜欢的妹妹,就是一件幸福到冒泡的事情。

她的心愿,就是那样那样的简单。

学文习字,能让人懂得各种道理。

而“感恩”两字,从懂事起,就被她刻在了心里。

因为感恩,她对苏暮白不敢怀有其他想法,暗恋之情,一直一直藏于她心里。

直到十六岁,苏暮白亲自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用一个吻,将她晋升成为女朋友。

长年以来的喜欢,得偿所愿,那与她来说,犹如做梦。

懵懵懂懂的爱情,在这个时候开花,酸酸甜甜的初恋,令她晃若置身于天堂。

她没料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从天堂掉落,落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心,早已破碎,情呢?

从孩提时候培养出来的感情,因为长于最纯真的土壤里,所以它是最深刻的,最难忘的。

十四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在爱情上遭到了背叛,说没了就没了。

那不真实。

没有爱情,总还有亲情。

从小到大长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是有数之不尽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所构成的。

童年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

这仅有的一次与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都是永生难忘的。

因为经历无法从头再来一遍。

越是年长,越容易念旧。

无法淡忘童年、少年,也就不可能忘了他。

因为他是她过去的一部份。是无法剥离的组成部分。

苏锦在靳恒远离开之后,赤着脚,盘坐在房间内的飘窗前,望着窗外,想着他之前说过话。

他惯她宠她,就是想让他这个形象深入到她心里,拔除不得,甚至取代那人给她留下的那些永难磨灭的记忆

她觉得,记忆是磨不掉的,只有真正做到释怀了,才能用一种平静的眼光看待过去,而安享当下。

可这个过程,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一个月和十四年,那份情感的重轻如何,显而易见。

但她会努力走进现在这个角色,努力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

*

一个上午,苏锦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亲手洗了贴身换下的衣物,她的,还有他的。

之前在善县那几天,他们都是各自洗各自的衣服,倒没有再多尴尬。

可今天,在这个家,他没有在上班前把自己的衣服洗了,那衬衣裤子全扔在脏衣篓里。她把自己的那一身给洗了,总不能视而不见他的吧!

给自己男人洗衣服,那是作一个合格妻子必须做的一件事。

这是她第一次洗男人的内裤,搓着它的时候,脑子里想入非非的,全是昨下午,他压着自己,那坚~挺的炙烫感,就好像还在她大腿根部蹭着一样。

第二件事:睡了一个回笼觉。

拉了窗帘,在充满男人味的房间内,睡去,淡淡的异香在鼻间浮动。

这隐约有点熟悉的味儿,令她恍惚入梦。

一些不安稳的记忆在从心灵深处蹿上来。

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再次铺开……

一处荒芜院子,一间陈旧的房间,一个小小少年坐在床边,一个满身布丁的瘦小女娃躺在**,**的席子破破烂烂的……

少年清俊,脸上露着担忧。

女娃秀气,面色异样苍白,**的手臂上露着鞭伤,一道道深深浅浅,触目惊心。

少年笨拙的给她用冷毛巾去热,看着她手臂上的伤,蹙眉轻问:

“疼吗?”

女娃恹恹的摇头:

“当时疼,现在不疼了。”

“想家了是吗?刚刚你一直在喊奶奶!”

“想,我梦见奶奶了,还有我和奶奶住的家?奶奶在给我烙南瓜饼……那南瓜饼可香可香了……唉,我身上好难受……我还能活下去吗?大哥哥,我会不会死?”

女娃闭眼回忆了一下那被烙得金黄的南反饼,睁开眼时,惨兮兮的问。

“当然能。别胡思乱想。要是你愿意,你和我说说你家是怎样的好不好?”

少年抚她额头,引开她的注意力。

“好……”

女娃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拧得很皱的纸:

“这就是我的家。大哥哥,你帮我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少年铺平了那幅画,平静的眉目间,露出了惊讶,因为她的画功,真的很不错:

“好,有山有水有人家

。非常好。”

那是由衷的夸赞。

女娃被赞的好开心,又抹出了一声叹息:

“大哥哥,我好想回到那里。”

“会的,你一定能回去。”

“你能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吗?”

“能!”

“可你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

“我不一样。”

“你怎么不一样了?”

“只要你肯信任我,我一定能带给你不一样的未来。你信我吗?”

少年将她抱在怀,轻轻的问。

女娃甜甜一笑,紧紧回抱,在沉入昏沉时,点头:

“我信你。”

……

后来呢……

“打死他,打死他……”

一大邦子的男人,想要打死少年,他被打得遍体鳞伤,被锁了起来。

她偷偷去救他。

他们发现了他们要逃走,疯狂的追堵……

他把她藏在一处隐密的稻柴垛里,捧着她的脸说:

“我去引开他们。等我回来。我送你回家。”

结果,他没有回来。

他失约了。

而她被人贩子找到,打得死去活来。

再后来,他们把她卖给了一个可怕的男人。

再再后来,那少年找到了她,救了她,他却被人捅了一刀,血溅了她一脸,他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她惊叫……

……

苏锦惊喘着,从**坐起,心狂乱的厉害。

仿佛那些事,才发生不久。

不。

只是梦。

梦而已。

此刻,她正睡在靳恒远的**,入眼,尽是华丽丽的家居用品,儿时的破落,鞭打,训骂,都过去了。

一个人,得有多大的幸运,才能从那样的厄运里挣脱出来,走进今天这样一种生活?

生活,还是没有亏待了她,对吧!

她还是幸运的。

---题外话---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