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个“逃逸者”,硬是说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发现司机整个都僵呆了。自己忙跳下车,去看看到底到底有没有撞到什么,虽然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但他还是相当惊慌的逃走了。

从那“一脚油门”上得到启示.ATS方面立即对一直被封存着的那辆肇事车进行了极周密的勘查.终于从油门踏板上采集到一些沙粒和泥样。而后又从那个逃逸者的家里搜出了那双事发当时穿的旧鞋。从鞋底上也找到了残留的那一点沙粒和泥样。对这两份沙粒和泥样的成分化验,发现在油门踏板上的有一部分东西的成分跟“逃逸者”鞋底上的是完全一样的:这莸无可辩驳地证实,在行车途中,很可能就是在出事的那一刹那.这家伙确确实实曾经踩了油门一脚。

“这不可能。这不是DNA你们别拿这来蒙我。我不吃这一套。”那家伙一开始还假冒懂行,大声嘲笑刑侦人员。后来,审讯人员告诉他,是的,这泥样的确不是DNA,但是泥土中混杂的花粉粒子成分也是独特的,甚至可以经数十百年而不变。它同样可以告诉我们你去过哪里,在哪儿留下了你真实的轨迹。在法律上它是可以作为呈堂证据的。他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又强辩道:“我当时发现车子摇摇晃晃向路边一辆车撞去,想替他踩刹车来着,可能没踩着刹车,踩到油门上去了。”

审讯人员问他:“你会开车吗?”

他吞吞吐吐地回答:“不会……就是会,那么紧张的一刻,也有可能踩错。”

审讯人员又问了他一声:“你到底会不会开车?”一边问,一边把调查所获得的他的驾照复印本扔在了他面前。

他这才傻了,慢慢答道:“我会……”

经过详细的摸查,当时审讯人员已经知道这个周姓的“逃逸者”是欧阳杰(醉饮狂俊)坐车专职司机的一个远房亲戚,自身也是一个老司机。虽然这样的线索对于欧阳杰来说比较不利,但由于其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ATS的人也就先暂时放下不管了。

“你是一个老司机了,还分不清刹车踏板和油门踏板?”审讯人员问。

“着急慌忙地就踩错了呗。”他狡辩道。

“你说你一慌,踩刹车踩了油门。但是为什么在离合器踏板上也找到了你鞋底上的东西。总不能说为了踩刹车,一脚错踩到离合器踏板上去了吧?那也太离谱了吧?你的腿那也伸得太长了吧?”审讯人员挖苦道。

“这……”那家伙张口结舌了。

“我们在刹车踏板上同样找到了你鞋底上的那点东西。这又说明什么?”审讯人员再问。

“……”他完全没话可说了。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为什么?为什么在三个踏板上都找到了你鞋底上的东西?”审讯人员追着问。

“……”他把头低了下去,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当然没法再回答。事实是,有人早就把陈越的行踪告诉了他。他算定了这一刻陈越会从附近主路的出口里驾车出来。他就拉着喝醉酒的司机发动着了车.当卡车迎着陈越的SUV缓缓开出,快接近时,他掏出手帕,捂住自己的手,操控住方向盘,同时又去踩了一脚油门,让车快速向陈越的SUV撞去。也不知道撞到没撞到,他下意识地又猛踩了一脚刹车,接着又踩离合器,换成倒档,把车向后倒了几米,这才停下车,弃车而去。

事情到这儿,本来是可以打开一个缺口.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但那家伙却一口咬定自己踩错了踏板.与“事故”无关,当然也绝口不交代相关内情。案子一度无奈又搁下了。

“现在实际上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一切的一切都是欧阳杰干的。”

“可你没有直接证据,又能怎么样?”ATS主任也把刚才的兴奋抛在脑后,现在的其实才是最尴尬的时候,事情看上去已经板上钉钉,但若没有证据,对方照样能在规定时间内把这颗钉子拔出来。

说到这里,主任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刚想喝,却发现今天没给陈越准备茶,便起身要去沏茶,但让陈越拦住。陈越自己去沏了茶回来,安慰主任道:“案子还是有了很大进展。起码能认定对方是要通过制造车祸的方式来阻止我去监狱调查,由此可见,对方绝对是在掩盖什么,因为如果汪天晓真的是自杀的话,那么对方根本没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甚至以制造车祸这种危险的方式来阻止,光这一点,就足以告慰汪天晓九泉之下屈死的冤魂了……”陈越原想是安慰一下越说心情越沉重的ATS主任的,没料自己也说得感伤,反而一时间有些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竞怔怔地沉默起来。

“咱们当时啊,都有些太天真了,以为凭借着ATS的影响力和权力,任何事情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但现在想来,咱们可以出招,难道人家不可以么?就和你们都玩的月华传奇一样,我小时候也玩游戏,在游戏当中攻防转换也是很快的。”ATS主任忽然间就这么没头没尾地感慨了一句。

“……”这一回陈越完全没有回应。他只是垂下眼睑默坐着,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表示反对。按习惯,他是应该“应承”一下的,赞同不赞同,说一声“是的是的”,并无什么大的妨碍。一向以来,他也都是这么做的。许多人也都会这么随着领导的话应承一下。这是通例了。但今天陈越却保持了沉默。这一段日子以来,这个“汪董事长”的问题,这个欧阳杰的事情,确实使他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对这位“汪董事长”的态度,从敬而不解,到敬而有所解。有一度,他也曾像ATS主任一样,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天真”。但近来,尤其出了一趟远差再回来,重新感受身边的一切,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然在悄悄地发生一种变化。他不能简单地用“成熟”或“蜕变”来界定这种变化。也不能用“更为内向”或“更加深沉”来描述它的趋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进入二十五岁后,他似乎不再为什么事而感动。他觉得应该感动和激动的事情,自己基本上都经历了,剩余下来的,只有一件事需要自己去做了,那就是好好干,埋头干,不要也不必再东张西望了。但最近他发现自己,“不对头了”,居然重新开发了这个“感动”的功能……重新有了许多的“感受”……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天真”是非常值得自己感动的。为什么?一时他还说不清……也许……自己是有一点太天真……但是,当人和人类完全失去了他们最后一点的“天真”以后,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有?按说,陈越从小就属于那一类最听话、最不天真、最成熟的“孩子”。忽然要为自己的天真辩护起来,他自己难免都有点惶惑。说不清。而能说得清的大概也就是这一点:细细想来.自己真的挺为自己的“天真”而感动……

他当然不会公开地在ATS面前去伸张这一点,不会让ATS主任感到难堪。他适当地保持了沉默。但他清楚,自己已经发生了变化……

和ATS主任聊完的第二天,陈越就马不停蹄的返回杭州了,走以前,他带着孟梦,去叶水幽家看望了。肖岚,叶水幽和肖岚还留他们在家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