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中央实施反战略,由此落马的中高级官员一年比一年增多。这些出问题的官员经党和政府的纪检、监察部门审定,一旦移交司法部门处理,进入司法程序,在正式批捕后,都会暂时拘押在这里;等法院审理完毕,宣判有罪,定下刑期后,才会送往监狱服刑。为了便于管理,市局看守所把这些“前官员们”都集中关押在三楼的那三条筒道里。这三条筒道中,有一条是专门关押前厅局级以上的高级干部的。其余的两条筒道,一条关押中级以下的官员,另一条则是专门用来关押“死刑犯”的。有个常识性的问题可能并不为多数读者知道:犯罪分子一旦被判死刑,就留在看守所里等待最后的执行,不再往监狱送了。因此,自杀那人这一年多一直被关在三楼那间被称作“C-10”的监室里,等待最高法院下达最后的死刑执行命令。那天突然接到最高院暂缓执行死刑的命令,也许是太兴奋了,他突然感到胸闷,左心前区剧烈疼痛,浑身乏力,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被紧急送往看守所的医护室治疗。看守所的医护室在一楼。当时有一名管教带着两名法警监护着他,往一楼走去。据当事人回忆,快要走到楼梯口时,他突然推开身旁的法警和管教,急速向筒道尽头跑去。等两名法警追赶上去,他已经纵身跃出窗外,坠下楼去。其中一名法警跑得快,还拉了他一把,叫了声:“你别这样……”但还是没拉住。

由于大伙一开始就没往“他杀”上想这件事,现场保护得并不好。揭开覆盖尸体的床单,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撞击的致命伤出现在头部。那人跃出的那个窗口的下方,恰好有一块大石头,掉下来以后,他的头就撞到这块大石头上。后来的尸检报告也证实,造成死亡的惟一原因,就是头部的这个撞击伤。

事情似乎是很清楚的。所有到场的领导在认真听取了事发现场几个当事人的陈述后,又根据尸体检验结果,一致都认定造成这位汪董事长死亡的原因为“自杀”。

可是,“汪董事长”早不自杀,晚不自杀,为什么偏偏要在最高人民法院对他的死刑下达了暂缓执行的命令后,才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呢?你不结束我的生命,那就让我自己来结束它吧。难道他那么盼望死?如果他认为自己罪该万死,又非常想死,为什么当时对死刑判决还提出了上诉?他上诉,就说明他觉得自己罪不该死,至少说明他还不想死。他既然认为自己不该死也不想死,为什么偏偏要在最高院给他一线生机时,却又突然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完全不符合常情和常理啊。

当然,如果不是自杀,又不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正常死亡(如病故等),就只能是他杀了。如果真的定为他杀,这问题就复杂了。因为他杀就得有凶手,就得有杀人动机,就得是有人从窗口把他推下楼去的。谁会是这个“凶手”呢?他(他们)为什么要杀害这位汪董事长?事发现场除了“汪董事长”,只有三个人:两个年轻的法警和一位从基层派出所调来看守所已经工作了五年的中年管教。三名司法人员集体“谋杀”一名死刑犯,可能吗?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干?这……这……这如果不是天方夜谭,也绝对是荒谬之极的旷古奇闻……

坐在观众席上,先前还在仔细观察场上情况的人有些坐不住了,他缓缓站起来,和先前与他说话的人一起向大厅外走去。

“何博?怎么会是他?”醉饮狂俊就坐在后面,为了了解肖岚等人情况,醉饮狂俊早早就来到了观众席,并且挑选了一个相当好的位置。

而对于何博,醉饮狂俊同样非常熟悉,当年他也曾拉拢过何博,但醉饮狂俊怎么也弄不明白,他出了上万的人民币,怎么就还是让肖岚把这个人抢去了呢?

“今天早晨我刚回到天津就听说这事儿了,还没来得及歇脚就开始处理。”那人擦了擦汗,说道。

“你怎么看这件事?”何博问先前来报告情况那人。

“嗯……”那人犹豫了一下。

“别跟我‘嗯’。照直说。”

“很难说。”

“啥叫‘很难说’?你不认为‘汪董事长’是自杀的吗?”

“他们(指看守所那帮人)都处理过那么些命案了。您说,‘汪董事长’在这个时候‘自杀’,说得过去吗?”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从记事本里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放在何博面前。

“啥玩意儿?”何博问。

“你瞧瞧呗。”那人不动声色地说道。

何博展开纸条。只见纸条上没头没脑地只写着这样一句话:“石头是事发头天晚上才挪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去的”。

“有意思……”何博仔细地研读了两遍纸条上的那句话,又翻过来倒过去的,查看了一下这纸条纸张的大小、质料、样式,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有人偷偷地夹在我记事本里的。”向何博报告情况的那人答道。

“夹在您记事本里?”

“看完现场,我们不是全都去了看守所那个会议室喝茶休息吗?当时我抽空上了趟厕所。因为瞧着会议室里全都是我们自己人,我就把背包、记事本什么的全撂在会议室的桌子上了。等我上完厕所回来,发现记事本里夹着这么张纸条。我当时觉得就有问题,所以马上买了机票就过来了。”

“他啥意思?那块石头是事发前被人有意挪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去的,整个事件是有预谋的……”何博分析道。

“三个司法干警联手谋杀一个死刑犯,你觉得可能吗?”

“……的确有点玄。”

“就算有人在事发前搬动过这块石头,那搬石头的动机和起因多了去了,比如,有人在那儿干活儿累了,搬块石头过来坐会儿歇歇,没想到第二天让汪董事长碰了个头彩。不一定非得是一种杀人的预谋,安排好了就是让汪董事长的脑袋往上砸的。”

“是的,各种可能都存在……应该赶快找到这个写纸条的人。这个人应该不难找。他首先应该是看守所内部的人。不是看守所内部的,不可能对石头的位置发表看法。他又应该是那一会儿能进入会议室的。进入不了会议室,也不可能在那儿把纸条塞到您的记事本里。而当时,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并不是太多,应该不难查。”

“……”与何博对话那人不作声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收起那张纸条,告诫何博道,“这件事,暂且不要对外声张。一切都等我向上边儿汇报完了再说。我们也得再看看厅领导的意思。”

“那当然。那当然。”何博忙答应,然后他又说,“这件事还有一个地方有点蹊跷。你既然是今天一早回到天津就知道汪董事长出事了,当时天还没怎么大亮。那么,汪董事长真正出事的时间要比这还要早。但通知我们去看现场,都是什么时间了?中午以后了。中间隔了多少小时?!事情发生在看守所。都是懂法的人。按要求,发生这么大一件事,必须立即报警,保护好现场,并通知刑侦部门尽快派人勘查现场和确定死因。为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通知我们去看现场?而且现场破坏得那么厉害。那天井里人来人往,光乱七八糟的脚印就踩了六七十个。这些都很难解释得通。”何博一口气说下来,见那人只是怔怔地听着,不作任何反应,又坐了一会儿,见那人还是闷坐着不作声,知道自己该走了。

回到大厅内,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神器牧师的发挥却是出色,虽然很快便被叶水幽杀掉了一个队友,但剩下的人依然依靠神器牧师的出色走位来和肖岚等人周旋。

“哼!用不了多久,他能让你哭。”何博似乎对对方玩家很不看好。

“你说谁啊?就那个貌似是原来似水流年的队伍?”身边座位的一个玩家看到何博这样说稍微有些不满,他扭过头来问道。

“怎么了?那帮人不就是靠着神器混饭吃的么?要是没有那玩意儿,早滚回家去了。”何博头也不回的说道。

在刚刚从大厅外面回来的时候,何博也曾经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将汪雪父亲“自杀”的事情透漏给肖岚等人,但犹豫的结果,他决定暂时不告诉,最多也只是和肖岚透漏一两句。

自己也是刚刚听别人说起过这事情,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博还没有弄清楚,汪雪父亲的事情他之前虽然有所听说,但真正介入其中还是因为肖岚的那次邀请。

总之,现在的何博脑子当中所想的只有一条,确认当前得到的消息。以便他能够在今后的行动当中更有把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