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阎天邢出院,”阮砚说着,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说,“计划是早上八点,但现在已经十点了。”

就军区医院到基地的那段距离,伤口拆了线的阎天邢,爬都能爬回来了。

墨上筠:“……”

哦,原来她男朋友今天出院啊……

低下头,墨上筠若有所思。

她抬手去摸裤兜,啧,没带手机。

阮砚说:“他现在应该在办公室,你可以去找他。”

墨上筠悲叹,“我在想该以怎样的理由糊弄过去。”

“……死心吧。”

阮砚非常残忍地打破了墨上筠的幻想。

瞧墨上筠这样,大抵就是承诺过阎天邢要去医院接他的。

结果倒好,她一没手机、二没座机,在信息支队演习,谁也联系不到。

阎天邢打听到她在哪儿还不是容易的事?

问题是,演习的时候,就算知道墨上筠所处的地方,也不可能去中途将她给揪出来。

总而言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墨上筠绝望地叹息。

认命了。

“走吧。”

将作训帽往头上一戴,墨上筠朝阮砚摆了摆手。

两人一道去男一队。

前天晚上熬夜做月饼,睡眠时间本来就不够,接下来又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墨上筠一路上哈欠连天,精神恹恹的。

阮砚毕竟是提前得到消息,睡饱了才过去的,所以精神状况竟然还要比墨上筠好点儿。

“祝你好运。”

在前往办公楼和宿舍楼的岔路口,阮砚跟墨上筠告别。

“……”

就冲着他这事不关己的模样,特地给他准备的月饼……没、收、了!

墨上筠心里嘀咕着,很快就选择前往办公楼的道路。

目标:阎队办公室。

阮砚觉得她眼神怪怪的,但是他比较倾向于好好休息、睡上一觉,所以并没有管墨上筠。

几分钟后,墨上筠在接受好几个人‘自求多福’的眼神后,终于成功抵达阎天邢的办公室。

门开着。

阎天邢换上了一套迷彩作训服,坐在沙发上。

不知是否是错觉,时隔近一个月,再看阎天邢穿着作训服,墨上筠觉得……阎天邢瘦了一些。

先前那场恶战,多多少少的,对阎天邢产生一定的影响。

步以容坐在另一侧,应该是在跟阎天邢交谈着什么。

不过,眼睑一掀,余光瞥见墨上筠后,他就及时停了下来。

阎天邢也发现了异样,朝门口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墨上筠透心凉。

完了完了……

“那我就先走了。”

步以容识趣地结束话题,站起身来同阎天邢告别。

阎天邢微微颔首。

步以容便转身离开,路过门口时,别有深意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墨上筠:“……”尼玛,这一路走来,谁都在用眼神暗示她:你,完犊子了。

不就是……没有接……阎天邢出院……嘛。

这么想着,墨上筠自己都难免有些心虚。

唉。

谈对象不容易啊。

步以容一走,墨上筠杵在门口没动,然后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明显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肃杀气息,气压在转瞬间往下沉,温度以明显可感知的趋势在降落。

“阎队?”

墨上筠抬腿走进门,试探性地喊着阎天邢。

“……”

阎天邢没说话,抬手拿起茶几上泡好的绿茶。

走近了一些,墨上筠微微弯下腰,偏头看着阎天邢,再一次喊道:“阎爷?”

“……”

阎天邢没有搭理她。

微微低下头,喝了一口绿茶。

在心里叹息一声,墨上筠干脆挪过去,在阎天邢身侧一坐,然后声音倏地加重,凑到他耳边喊他,“邢哥!”

“……”

这一招来得猝不及防,阎天邢的手微微一抖,有些许茶水洒落出来。

有杀气!

在阎天邢威胁冷冽的视线扫射过来的一瞬,墨上筠麻利儿地伸出手,抽出一张纸巾来,擦拭着他手背上溅着的水珠。

“耳朵没问题啊?”墨上筠面上带笑,故作担忧地解释道,“瞧我这担心的,还怕你住个院影响到听力了。”

“你担心?”

阎天邢斜眼看她,似是听到了什么稀罕事儿。

墨上筠顺溜地接过话,“可不嘛!”

“……”

瞧她这油腔滑调的样儿!

不知道带坏了多少人!

阎天邢没有吭声,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墨上筠。

这充满了“质疑”的眼神,硬生生让墨上筠开始“反思”,心里那一点点的“心虚”,硬是被拉扯扩大。

有那么一瞬间,墨上筠恨不得想给他低头。

实际上,墨上筠也确实低下了点头,她老实解释道:“这不是,忙忘了嘛……我错了!”

短暂的解释过后,非常直白地承认错误。

但是,硬是没让人从中看出多少诚意来。

阎天邢眯起眼,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些微的凉意,“我,还不如一场跟你无关的演习重要?”

“也不能这么说!”墨上筠诚恳道,“真忘了。”

“还不就是‘不重要’?”阎天邢倏地拧起眉头。

换个说法,意思就能不一样了?

美得她!

想了想,墨上筠朝阎天邢的方向挪了挪,张口刚想说话,又觉得口渴,于是视线一瞥阎天邢手中的绿茶。

瞧她的小眼神,阎天邢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想都没想,直接将茶水递给她。

墨上筠接过后,仰头一饮而尽。

一直等看到墨上筠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时,阎天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现在应该生气,给她喝茶是怎么个意思?!

润好喉咙,墨上筠偏头端详着阎天邢的脸,用尽自己耐心,不紧不慢地说:“你说,外形漂亮、味道极赞的月饼,能不能哄一个生闷气的妖孽队长高兴点儿?”

对上她的视线,阎天邢冷笑一声,“嘴上抹蜜了也不行。”

“我这没怎么睡,脑子生锈了。”墨上筠无奈摊手,尔后跟阎天邢好声好气地商量道,“等我睡醒了再思考怎么哄你的事?”

这还能带“商量”的?!

阎天邢颇为惊奇地打量她,“……所以,你是跑我这儿睡觉来了?”

墨上筠立即换上正经的面孔,“这么说就伤感情了。”

“……”

阎天邢盯着墨上筠的脸,神情难掩疲惫,淡淡的黑眼圈,但眼睛却是闪亮的,还有几许狡黠混杂其中。

阎天邢不可思议地发现,无论什么处境,墨上筠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告诉他——你拿我没办法。

她就是来克他的。

永远拿她没辙。

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就油腔滑调的几句话,生生让他满肚子的气消散无踪。

半响,阎天邢只能问:“月饼你自己做的?”

“嗯!”

墨上筠点头。

“……”

唔,看在月饼的份上……暂且原谅她吧。

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细腰,阎天邢将下巴抵在她头上,问:“演习怎么样?”

“很有趣,长见识。”

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墨上筠发自肺腑称赞道。

一低头,阎天邢见到她说话时,眼睛里在发光,闪**人。

那是一种见识新事物的欣喜。

从认识她开始,到现在,这种好奇和热忱,在她这里就一直未曾淡去。

“下次带你去见识一下?”墨上筠冲他扬眉,“阎队长,稍不留神,就跟不上时代了。”

“嗯。”

这一点,阎天邢倒是没有否认。

这个时代,各方面都在飞速发展,光是他们自己所处的领域,都需要耗费诸多心神、时间才能勉强跟上。

不过在阎天邢这里,话锋一转,却是问:“吃饭了吗?”

脑子有些不清醒,墨上筠想了两秒,才回答:“吃了他们的早餐,我得先眯会儿。”

看来是真的困得不行了。

“你在这儿睡,中午我叫你去吃饭。”阎天邢把她的作训帽给摘了。

依旧是那头杂乱的短发,不知道被薅了多少次,乱得简直不像样,杂毛往四面八方舒张,格外的显眼。

好在发质柔软,抬手摸上去,软乎乎的,像是细腻的绸缎。

这丫头酷归酷,但……总是会忘了些细节。

“也成。”

墨上筠困倦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