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的时候,墨上筠心情不错,一扫上午的阴郁情绪。

学员们之间的氛围也在一点点地好转。

一是很多人都渐渐想开了,他们也努力让自己不要沉浸在那些沉重的情绪里,二是炊事班为了安慰他们,晚餐做的非常之丰盛,民以食为天,这无疑是最短程度地安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那天晚上,柴心妍回归到队伍。

阎天邢这一批教官,在开会的时候,特地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讨论对柴心妍和艾又槐的处置。

艾又槐离开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没有受伤,他们也不会将艾又槐留下。

在他们这里,可以犯错,可以有小毛病,但在关键时刻做出不明智举动、甚至连累队友的,哪怕你只犯过一次错,那也能成为你必须离开的理由。

他们不会听解释,也不会宽容。

这是一个讲情面的地方,但也不是一个讲情面的地方。

他们不遵守规矩,但并不是没有规矩。

艾又槐想的话,可以申请明年再来,但今年机会耗尽。

但是,对于柴心妍这种被连累的,则是采取投票选择的方式,最终的结果是,有半数以上的教官同意柴心妍留下。

柴心妍跟着艾又槐盲目去搜寻,也算是情有可原,加上后面拼劲全力将艾又槐带回来,教官们觉得可以留下来继续考察。

不顾,她也被归类为重点看守对象之一。

学员们对柴心妍的归来没有什么动静。

换做以前,他们肯定会八卦一下,但是现在,他们连八卦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们已经学会尽量避免去戳痛别人的伤疤。

*

第二天,正如阎天邢所说的,五点半开始吹哨训练。

教官恢复到两个,有时候是阎天邢和纪舟,有时候是步以容和燕寒羽,沐梓琳和熊智昕偶尔会出现,连带的姜琼在这里的走动也多了起来,时常会来观察一下女兵的情况。

出去一个多月,这批学员最大的变化就是——他们终于不再抱怨。

虽然会抱怨教官和训练手段,但他们再也不抱怨随时处于他们身体临界点的训练强度,抱怨那些让他们苦累、饱受折磨的项目,抱怨他们曾愤恨的训练的乏味、无聊。

他们见过人外之人、天外之天,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和不足,所以没有了盲目和骄傲的勇气。

重回GS9基地,重新开始训练,每天的量都在增加,跟以往比见不到轻松,但学员们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清扫而空,训练场的氛围是有史以来都没有看到过的。

唯有教官们觉得理所当然,多数时候,连管都懒得管他们了。

……

半个月,两周,十五天。

墨上筠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就熬到了最后一晚。

她一闭眼,依旧能想起在医院门口,信誓旦旦地对阎天邢许下的承诺。

阎天邢当时的反应是怎样的呢?

他没有嘲笑她,也没有回应她,但他哪怕是一个眼神里,都写着“我等着”这三个字。

我等着,你的表现。

我等着,你证明自己。

我等着,你亲手将你无法认同地用最实际的方式还回去。

“墨上筠?!”丁镜冷不丁拔高声音的一声喊,拉回了墨上筠的注意力。

“你在想什么呢?”苏北在一旁懒洋洋地接过话,“喊了你几遍了。”

双手枕在脑后,墨上筠神情淡淡的,“想了一下人生。”

“……你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丁镜嘴角狠狠一抽,差点儿没把手边的被子给扔到隔壁床去。

墨上筠不答反问:“你们有什么事儿?”

恢复训练的当天,教官们就举行了新的夺旗考核,就是那么不凑巧的,她们四个又一次拿到了赤色·旗帜,宿舍连搬都不用搬,完完整整的。

她们又当了两周的室友。

当然,新的班也分配了,全新的搭配,这一次她们四个人,全部都是班长,每天都存在竞争关系,于是白天竞争晚上斗嘴,明明累的半死不活也要互相损个几句才睡,日子真是过得不要太千篇一律了。

墨上筠现在已经能在睡前自动回避她们那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了。

与其搭理她们,不如想想怎么让陈宇的脸色难看点儿呢。

苏北问:“步以容说明天有演习,我们在猜测演习会采取怎样的模式,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沉吟片刻,墨上筠道:“期待。”

“谁问你这个了?”丁镜莫名其妙,“话说,你期待个什么劲啊?”

墨上筠道:“期待半年了,我这叫保持初心。”

游念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问:“你早知道有演习了?”

“半年……”苏北顿了顿,迅速将信息给联系起来,然后翻身就从**坐起来,“你是说,907?”

“唔。”

墨上筠含糊地应声。

不过,她这反应,等同是默认了苏北的猜测了。

“昔日教官成为演习对手?”丁镜一拍床,就连隔壁的墨上筠都感觉到震动,“卧槽,还有这么精彩的好戏啊?!”

“你再制造点动静,我保证你今晚就能成为整栋楼的好戏。”

“……”

从墨上筠阴凉的语气里,丁镜估计她的话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变成现实,于是默默地不说话了。

“那你可得好好表现了,”苏北道,“被昔日的学员淘汰了,那面子——”

话音未落,墨上筠就拿起丁镜的枕头,直接朝苏北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