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奇素知道风雪澜纠结的其实并不是到底要不要杀禹叶萦和恒恒,令她纠结的是现在的自己正在否定从前的自己。

在风雪澜的意识里,从前的自己绝对能够毫不留情的杀掉任何人,而且这种“毫不犹豫”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作为一个杀手,如果在杀人的时候有一丁点的犹豫,那么面临死亡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这是缪娜和阿尔法生存的准则,是不可动摇的。

而现在,风雪澜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这种“毫不犹豫”了,所以就算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实际上她的心里也已经产生了一种焦躁的危机感。正是这种危机感令风雪澜烦恼纠结。她自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当然也就排解不了。

然而白奇素对“阿尔法”却有不一样的看法,他想让风雪澜明白,即便在她还是阿尔法的时候,她心底里的善良也并没有令她变得软弱。

白奇素望着风雪澜说,“你再好好想想,就算是当初你杀了克里斯,难道明日之昼就真的没有办法再做更可怕的事情吗?就算是现在你杀了禹叶萦和恒恒,难道那些人就真的能就此放手吗?明日之昼这个组织之所以能够存在这么长时间,并不是靠那些所谓的神话传说,他们靠的是严密的组织性和彼此之间的相互制衡。在有些人获得了利益的时候,这些人就会想方设法维护利益。这才是那个组织存在的根本。”

白奇素的话似乎为风雪澜打开了一扇窗户,新鲜的想法渗透进来,让风雪澜的思绪也清晰了一些。

可风雪澜的心里还有疑惑,她问白奇素,“就算神话传说不是他们真正聚在一起的原因,却也是他们存在的必要条件。要是没有了血脉,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能够形成这么强大的组织了。不是吗?”

白奇素摇头道,“强大的组织在每一个时代都要靠不同的东西来维系。以前人们尊崇敬畏神明,所以在神的名义下可以轻易做到很多事情。在这样的时代,所谓神的使者留存的血脉才具有神圣性,能够作为凝聚力。可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对神明的敬畏逐渐变淡,所以明日之昼逐渐衰败,以至于不得不离开p国,甚至要到孤岛上去躲避,才能维持这个组织。从这个时候开始,所谓血脉,其实在这个组织里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一旦被剥掉神圣的光环,那么最顶层的血脉就必须转变成权利的拥有者。然而对权利的拥有并不是靠血脉就能代代相传的,所以就像纳尔德所说,一场内部的争斗必然爆发,有资格拥有权利的那些“血脉”,必然会被没有资格但是拥有实力的人杀掉。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之所以还有血脉得以幸存,只不过是在他们内部的斗争真正结束之前某些人采取的手段。一旦这个拥有实力的人掌握了所有的权利,血脉就会成为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到那个时候,禹叶萦和恒恒,必然也将成为他要诛除的目标。”

说完这些,白奇素问风雪澜,“你明白了吗?在这件事情里,禹叶萦和恒恒都只不过能够充当别人手中一个棋子的角色,他们是受害者。明日之昼里想要夺取权利的人将血脉当成一时的棋子,他们根本起不到关键性的作用。纳尔德以为杀掉所有的血脉就能毁灭明日之昼,可他却没有想到,就算明日之昼没有了,只要从中夺取过利益的人还存在,这个人的野心就不会消失,他所带来的危害也就不会消失。发生在纳尔德和缪娜身上的悲剧,也将会随着这样的利益和野心再一次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白奇素的话让风雪澜恍然大悟,一直以来她都在思考该如何毁灭明日之昼,却忘了被遮盖在这个名字下面那些丑恶的嘴脸。真正应该被铲除的,其实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黑岛,更应该是从黑岛和明日之昼所做过的那些事情里获取过利益的人,应该是想要利用新型武器实现自己野心的人。

她要杀掉的是这些人,绝不应该是禹叶萦和恒恒!

“奇素,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道理,这些事情要不是你告诉我,我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风雪澜感慨的说,“以前我总嫌弃何耀释,觉得他很唠叨,他说的那些话讲的那些道理我也不爱听。可现在他变成这样,我才发现,那个家伙总是能在我心里刚冒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就把问题的答案给我解释清楚了。”

白奇素闻言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是啊,要是何队还在,其实这些事情也不用我来给你解释,何队会比我解释的更好。”

风雪澜心里的结似乎被解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还是觉得焦躁不安。

白奇素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这个心思,对她说,“雪澜,我知道你不想让明哲肩头的担子更重,他现在也必须分出更多的时间来忙队里的事情。可是有时候有些问题,只有他才能帮你解决,我相信如果你能主动去对他说出你的心事,他肯定会想出个办法帮你排解的。”

听白奇素这么说,风雪澜突然想起宗明哲也曾在一路上不停的劝慰她,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心里太乱,所以根本没注意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风雪澜心里不免有些愧疚。每一次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宗明哲总是会细心的发现,然后想尽办法为她排忧解难。或许对于他的付出,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才会忽视这样的付出,把一切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像何耀释曾经为她做的那些事情,现在失去了,风雪澜才知道那本来都是非常珍贵而且无私的馈赠。

谢过了白奇素,风雪澜飞快的跑去找宗明哲。

指挥大厅里,宗明哲不知道在忙着什么。风雪澜远远的看着,不想打扰他工作,所以没有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