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麻子急忙摆手道:“这种藏文应该是最古老的藏文。一般藏文可以反为三种,即藏、康、安多三大方言,川中藏地属于康区藏文,跟其它地方的藏文很有区别。不但如此,而且古代藏文经过三次大规范和变迁,称为三大厘定。第一次是中叶墀松德赞时期,当时还编译了一本辞典,叫《梵藏词典》,这本辞典规范的藏文跟最初藏人七大贤者排第四的吞米·桑布扎创的藏文有非常大的区别;后来吐蕃赞普墀祖德赞又集藏、印两地著名的译师僧人进行了第二次厘定;最后一次厘定是在一千多年前,吐蕃末代赞普达磨的五世孙阿里古格王意希沃之子大译师仁青桑布率领天竺著名的译师,花了九十二年的时间,才将第三次厘定做好。这三次厘定,使藏文产生了非常巨大的变化,无论是发音还是文字书写方法,都有很大的出入。这泥塑胸线上的藏文,我看着跟藏文造字大师吞米·桑布扎最初造成的文字非常的像。”

王威咽了口口水,道:“最古老的藏文?没这么神秘吧?”

赵二麻子捻着山羊胡子道:“我现在就是看着想,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把这一行文字都看完再说。”

藏文是从右到左的书写顺序,赵二麻子把火把往手臂上一绑,赵王威要了一支笔和几张白纸,就从右边爬过去。那文字分几行,在胸线左右两边都延伸了几十米的距离。赵二麻子来来回回的爬了几趟,把那些文字一一记录在白纸上,这么折腾了半天,才全部记录完成。

三人找了在泥塑胸线附近找了一块非常大的凸出石块,那里容纳三个人坐下来没有什么问题。赵二麻子把那写满藏文的几页纸看了又看,山羊胡子都捻掉好几根,才缓缓说道:“这段藏文说的是我们身下的泥塑不是一座佛像,而是一个人的塑像,他应该接受所有藏人的朝拜和供奉。”

王威道:“这么多藏文就这么一句话?”

赵二麻子点点头,道:“长官,你谁都可以信不过,但是对我赵二麻子,你得一百个相信才是。”

王威摆摆手,没接赵二麻子的话,却道:“你能不能猜出来这尊泥塑是个什么人,谁给他造出这么大的一尊泥塑?”

赵二麻子摇摇头,道:“在藏地影响最大的一是吐蕃王朝的松赞干布,后来藏地政教合一,活佛就是藏人的精神领袖。但是无论是赞普还是活佛,都没听说过有人给他们建造这么巨大的一尊泥塑啊?”

王威点点头,藏地影响深远的人物他在川中也听到过一些,藏民经常把这些人物编成歌谣来唱,听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一些。不过赵二麻子自打进入川西藏地,就对藏人文化非常有兴趣,经常到寺庙去赵喇嘛活佛切磋佛经,让当时一帮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同袍弟兄嘲笑不已。

赵二麻子道:“我们爬上去看看,说不定上面还留着其它藏文呢,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三人又朝上面攀登,爬了一段,泥塑的脖子已经遥遥在望。这尊大泥塑非常奇怪,他的腿和身子都非常的长,但是脖子却很短。浓雾到了这里就变得稀薄起来,视线开拓了好几倍。三人攀上泥塑的肩膀,稍做休息,就爬上了泥塑的脖子,王威对赵二麻子说:“要不了多久,我们应该就可以攀上泥塑的头了。”

赵二麻子点点头,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咆哮,三人惊得脸色大变,不用说,白雾中的那东西又出现了。只是他们现在处在泥塑的脖子上,这里光滑异常,而且非常险峻,没有任何打扰的情况下,都随时有可能从一千多米的高空坠落下去,那里受得了白雾中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西。

三人都枪械在手,盯着身后的白雾,只见不远的地方,雾气凝聚成一团,在那里胡乱翻涌。三人也不多想,两半微型冲锋枪一把手枪,对着那团白雾乱射。但是这次雾气中的那东西好像有点怪,枪声并没有惊退它,那团白雾翻涌得反而更加厉害。

赵二麻子一梭子子弹打完,赶紧去装填子弹,王威看那东西在白雾后面搅开了花,朝四周瞄了瞄。这里形势太过险要,没有牢靠支撑身体的东西,那东西只要冲击过来,三人都没办法躲避。泥塑的脖子距离头部至少还有二十多米的高度,凭借火把的光,只能看到上面有一团模糊的大东西,王威猜那就是泥塑的头没错。要是爬上去,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看这形势,只能先朝下溜,下到泥塑的肩膀上再说。

王威招呼一声,让两人赶紧跟溜下去,枪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赵二麻子子弹上膛,忍不住又是一顿扫射,他不开枪还好,子弹一响,那一团白雾突然裂开。一团黑影子闪电一样劈过来,王威和杨怀玉已经滑落下来,仰头就看到黑影子将赵二麻子撞落下去。

王威大声呼叫,赵二麻子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跌进白雾之中,下面响起了几声闷哼声,应该是砸到什么东西上了。赵二麻子跟王威的感情,岂能用语言来描述,王威面色发青眼圈发红,他夺过杨怀玉的冲锋枪,冲那团黑影胡乱扫射。

那东西速度之快,简直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它将赵二麻子撞落再返回浓雾之中,就留下一团黑影子。王威和杨怀玉睁大眼睛,愣是没有看到那东西的模样。那东西钻进浓雾之中,就再也没出来,过不多久,浓雾就逐渐消散,变得稀薄起来。

王威心中一阵发急,他在泥塑的肩膀上横着走,走了一百多米,就慢慢的朝下滑下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赵二麻子死了都没个全尸,那不是兄弟。杨怀玉这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泥塑肩膀上拖着王威,就是不放他下去。

王威朝她怒吼,她都不理,杨怀玉大叫道:“赵二麻子已经死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尸体都不可能是完整的,你醒醒吧。”

王威奋力将杨怀玉甩开,杨怀玉只知不顾一切的拖着王威,没有任何防备,王发起怒来的一甩,力气何等之大,杨怀玉没站稳,撞到泥塑的脖子上。

王威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溜了下去,杨怀玉浑身被撞得生痛,她这次很意外的没法脾气。冷静的看着王威溜了十几米,也跟着滑了下去。这座上千年的泥塑,爬上来不容易,滑下去更加的艰难。人的眼睛是长在上面的,下面的疙瘩缝隙很难看到,而且是地底下的空间,失去了火把就伸手不见五指,脚下的地方火把也只能照得很模糊。从上面滑落下去非常的不方便。

王威沿着赵二麻子摔落的斜线,缓缓的滑下去,杨怀玉距离王威有十几米,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王威心里悲愤难当,一边朝下滑溜,一边压抑不住的嘶声怒吼。那声音在死寂沉沉的地下空间听起来,特别的难受,如同野兽的咆哮。

两人下了三十多米,杨怀玉突然在上面叫道:“王,你看那里——”

王威停了下来,顺着杨怀玉指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咦”了一声,只见不远处好像有一块凸出的平台。那地方距离王威有个七八米左右的距离,王威只能看到茫茫白雾中的一角,而且依稀非常的模糊。

王威迟疑了一下,又向下溜,杨怀玉看他这样子,估计是要一直溜到地下森林里去,急忙叫道:“你看看那里,说不定赵二麻子被那个东西给阻止住了——”

王威一想,也是这么个理,说不定赵二麻子这厮人贱命大,阎王爷都不收,被什么东西挂住了,没死成。王威嘴里大声呼喊着,“是这么回事,赵二麻子一定没死,这小子命打着呢,跟了老子十几年都死不成,那这么容易栽?”

他就在泥塑的胸口横着爬过去,一边爬一边高声的呼叫,“赵二麻子命硬,死不了,他家祖上五百年都是研究风水地眼秘术的,祖坟葬得好,断不了这一脉单传的风水。”他叫着喊着,眼泪就夺眶而出,吧嗒吧嗒地掉下去,人也慢慢地挪到那一块地方。

王威翻身就上去了,抬眼一看,却吓了一跳。那不是一块石台,而是一条回环曲折的马路,马路连在泥塑的身上,另外一头消失在茫茫雾气之中。

马路回环曲折,宽大约有个三四米的样子,人走在上面,如果不是碰到坡度非常高的地方,基本上可以说是如履平地。

王威攀上那条诡异的公路,想起杨怀玉还在上面,就拿着火把朝他招手,杨怀玉见王威突然转变了态度,急忙爬过来。

杨怀玉攀到马路与泥塑相连的地方,王威蹲下身去,把她给拖了上来。王威看到杨怀玉头发蓬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这都是刚才她为了阻止杨怀玉拖着他不放撞成这样的。幸亏这假洋妞也是练家子,在大海上长大,身板不同平常的女人,否则早就吃不消了。

杨怀玉爬上马路,吃惊的把长成O型,一点没错,这里的的确确就是一条宽敞的马路,开军车都可以。

杨怀玉疑惑的看着王威,王威摇摇头,道:“只能先过去看看了,这里什么邪事儿都能发生。”

两人走在马路上,还是非常小心,赵二麻子刚才掉下去的惨状他们过目难忘,而且马路上没有栏杆,这里目之所及的又是茫茫白雾和黑暗,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上千米之下的地下森林。

他们在马路上走了一百多米,杨怀玉突然尖叫道:“你看,那里有灯——”

王威也看到了,雾气之中,有一丝微弱的灯光透出来,恍恍惚惚如同鬼火。这情景与他们还在泥塑的腿上爬行时看到那盏铜灯非常像,赵二麻子说那是一盏非常诡异的灯,没有人提着,却能自己缓缓移动。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王威心中满是疑惑,暗暗下定主意,一定要把鬼灯的原因给找出来。两人离那一丝火光渐渐近了,却真的看到那火在逐渐远去。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无论火光是自己飘动,还是有人提着,在这条莫名其妙的马路上出现,都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马路的距离并不长,只有一百多米,在马路的尽头,有一座非常广阔的平台。那平台长和宽都看不到,但是很明显那火光就在平台中央。两人提着枪,朝火光发出的地方走去,渐渐走近了,他们才肯定那确实是一盏灯。

那盏灯悬在空中,果然是满身铜锈,大概有人头那么大一块,下面有一根手臂似的铜把手,那铜把手非常的长,一直隐没到雾气之中。

那铜灯被铜把手操纵着,正在上上下下的移动,在黑暗中看起来,犹如鬼火一般。王威顺着铜把手的方向走过去,火把的光驱散黑暗,那只铜把手居然有十多米长,王威走到平台的正中央,才看到那只铜把手的源头,那是一个巨大的铁架子,横在平台中央。

王威绕着那只庞大的铁架子转了一圈,心中忍不住惊叹,这么大一个铁架子是干什么的?那铁架子满身都是铁锈,匍匐在平台中央,长宽都有十多米,高七八米的样子,最奇怪的是铁架子背上还有一对收缩起来的铁皮翅膀,看起来似乎是一只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