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噩耗 1

听到这一长串的理由,欧阳骁才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他冷哼一声,轻笑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保全性命而已。你最好考虑清楚接下来说的话,若没有任何价值,我保证你活不过今夜!”

欧阳祁后背渗出一片冷汗,他连连点头,道:“其实,欧阳璟早就犯了欺君之罪,只是当初我色令智昏,没能及时揭发顺势除掉欧阳璟,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欺君之罪?”

欧阳骁的眉头蹙了起来,欧阳璟向来行事谨慎,更是对皇帝的旨意无有不从,他怎么会罪犯欺君呢?

只听欧阳祁说道:“在他身边与他同进同出的女人并非真正的柳倾华,而是柳家的小女儿柳倾城!当初柳倾华逃婚,是这位柳倾城代长姐入府,而欧阳璟对这一切都全然知晓,所以说他是连同柳家姐妹一起欺君抗旨,罪不可赦啊!”

欧阳骁用了一段时间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很好地解释了今日白天他在街上看到的那奇怪的情景。

只是,若他看到的两个女人分别是柳倾城和柳倾华,那么想来真正的璟王妃已经回府,代嫁之事根本无从查起,更别说以此事大做文章来治欧阳璟的欺君之罪了。

他冷哼一声,道:“你休想随意糊弄我,那柳倾华已然回到璟王府,代嫁之事纵然曾经发生过,但现在事过境迁,根本无从查证,你是想让我去办这糊涂案子?”

欧阳祁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柳倾华已然回府之事,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但你想啊,女人最痛恨的事是什么?自然是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成双成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欧阳骁的眉宇间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女人的嫉妒心便是最厉害的武器,想当初陆相的女儿在璟王府时,欧阳璟可是被她折腾的整日愁云惨雾,你若能很好地利用这个代嫁的秘密和柳倾华的嫉妒心,还怕欧阳璟没有不出错的那一天吗?”

欧阳祁奸笑道,在脑海中想象欧阳璟被两个女人闹得头疼的场面,心中就很痛快。

他继续笑着说道:“都说欧阳璟最重情义,他若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纵然不会犯错,势必也会分心,倒是你就能顺利收回兵权,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是吗?”

看着他狡猾的笑容,欧阳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他淡笑着点点头,似乎同意了欧阳祁的观点。

见他的态度有所好转,欧阳祁稍微松了口气。

“柳倾华,柳倾城……”

欧阳骁兀自呢喃着两人的名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他偏过头看向欧阳祁,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好主意,多谢大哥提醒。”

听他叫了自己一声“大哥”,欧阳祁彻底放松下来,心想终于解决了眼前的危机。

眼前突然伸出一双手,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身体,但看到欧阳骁温和无害的笑容与眼神,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太过敏感与无能。

冲对方微微一笑,欧阳祁伸出了手,任由他拉起自己。

欧阳骁淡笑着伸开双臂拥抱住他,附在他耳边,用极其轻微而危险的声音说道:“多谢你的主意,你可以死了。”

话音刚落,只听欧阳祁闷哼一声,身体无力地向后仰倒在地。

只见他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脸庞因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而变得扭曲,而在他的胸前插着一柄短小精悍的匕首。

欧阳骁嫌恶地拿起一旁的帐幔,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指,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那染着血的轻纱软帐,轻飘飘地在空中摇晃了两下,最终盖住了欧阳祁狰狞的脸庞。

是夜,废太子欧阳祁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皇宫。

老皇帝一听昔日最疼爱的皇子祁竟这样突然的离开人世,一时间无法承受如此大的打击而昏厥过去。

整个太医院的人,无论当值还是休息的,听说这个消息后都连夜赶入宫中,轮番守在龙榻前给崇成帝诊治。

终于在接近天亮时分,崇成帝缓缓醒了过来。

他布满沧桑的脸庞上满是悲伤的神色,浑浊的眼中混杂着几分不解与疑惑,在他的心里,欧阳祁纵然不学无术,总是对他阳奉阴违,但却总是会体察自己的心意,也算是一个不是孝道的孩子。

纵然出了逼宫篡位这件事,事后老皇帝也总是在反思自己的原因,他甚至在想,也许自己真的老了,是时候退位让贤,否则也不会将欧阳祁这样一个平素温和有礼的孩子逼上绝路。

然而,他却始终不曾真正认识过他的两个儿子,更别说深知他们的本性究竟如何。

崇成帝颤抖着双手招呼一旁伺候的太监赵炎,赵炎见他似乎有话要讲,赶忙弓着身子走上前来,恭敬地扶起他,道:“皇上您说,奴才候着呢。”

“把那报信的人给朕叫过来。”

“是!”

“等等,此事、此事皇后可知道了?”

赵炎听到这句话,身体先是一僵,随即轻叹着点点头,道:“皇后娘娘听此噩耗晕了过去,不过皇上放心,已经有太医去长清宫请脉去了。”

崇成帝听到他的回答,心中不是滋味,他淡淡地点点头表示知道,抬起沉重的胳膊缓缓地摆摆手,没有说一句话。

赵炎跟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近三十年,自然明白老皇帝的意思。

他微弓着身子退下,传唤那前来通禀皇子祁死讯的侍卫进来,并屏退其他一干人等。

那侍卫本是一名羽林军中官阶不高的小小副官,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见圣上,又是因为废太子的死,心中惶恐畏惧,刚一踏进寝殿就觉得腿有点软。

他踉跄着走到御前,跪地道:“小人叩见圣上。”

崇成帝半倚在龙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朕问你,长皇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回、回禀圣上,小人听到皇子的房间内似乎传来异声,便进去查看。谁知进门就发现大皇子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柄匕首,那匕首尽数没入胸口,俨然气息全无。”

听到他的描述,老皇帝他似乎亲眼见到了那残忍的画面,他顿时心如刀割。

那侍卫垂着头不敢看皇帝的表情,继续诺诺地说道:“在大皇子的脸上蒙着一段紫色软纱,看那样子似乎是皇子曾想用它自尽,因为在大皇子的脖颈间有明显的勒痕。”

崇成帝听到他的话觉得有些蹊跷,即便欧阳祁想要畏罪自尽,也不会蠢到用一段容易断裂的软纱来结束生命,这不符合常理。

他又联想到方才侍卫说到的异常声响,追问道:“你所说的异声是指什么?你可听到祁儿他说了什么话?”

那侍卫仔细回忆了一番,凝眉思索片刻地回答道:“小的听到动静准备到皇子的房间一探究竟时,好像看到有一抹人影闪过,但夜色太深,又无灯火点亮,所以小的不敢肯定。”

有人影闪过?难不成祁儿的死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老皇帝皱起花白的眉头,悲恸与困惑一直在折磨着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

想当初他年少时连年跟随父皇在外打仗,一直年近而立时才有了欧阳祁这个儿子,他膝下子嗣不多,尤其是皇子更是只有两位,所以他一向偏疼欧阳祁多些,更在他身上寄予厚望。

丧子之痛,令崇成帝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他示意侍卫退下,独自倚在龙榻上陷入了深思与回忆,他始终都无法相信,欧阳祁会是一个悲观到想要自我了结的人。

难道,这背后又是一个惊天的阴谋吗?

崇成帝抬起手在眉间捏揉了一会儿,依旧无法平复汹涌而复杂的情绪,他叫来赵炎,让他扶自己下床,他要去长清宫探望皇后。

当龙辇停在长清宫门口时,长清宫内所有伺候的宫人全部都跪在庭院中垂首啜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谨慎与悲伤。

崇成帝在赵炎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龙辇,他见不得旁人落泪的模样,因为那都是在提醒他欧阳祁的死讯。

他摆摆手示意那些宫人退下,轻叹口气走进了寝殿,还没踏进门槛,他就听到皇后悲戚的哭声从屋内传来。

赵炎将皇帝搀扶着走进寝殿,垂着头缓缓地退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崇成帝缓步走到皇后的榻边,见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心中难免又被勾起悲痛的情绪。

他用力握住皇后的手,深吸了口气,颤声说道:“皇后节哀,祁儿他在天之灵,定不想看到你为了此事伤了身子,要好好保重才是啊。”

慕容皇后泪眼婆娑,一直摇着头否认唯一的儿子已经离世的事实,道:“不会的,祁儿他不是那种悲观的人,他怎么会自尽呢?”

“接受现实吧,他已经离开我们了。”

崇成帝不忍心看她这幅模样,柔声劝慰着,只是话语里所带着的无力感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苍白。

皇后突然抬起头,用哭红的双眼望着崇成帝苍老的面容,啜泣道:“若不是你废黜他太子位,他也不会落魄到想要自尽的地步!我们只有祁儿一个儿子啊,你怎么忍心?”

皇后已到了悲痛欲绝的地步,也顾不上皇家的规矩礼仪,她就是一个刚刚痛失爱子的女人,在埋怨丈夫在这件事上所存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