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韩楚

我叫韩楚,自我记事以来,我就只知道自己有个师傅,其他的我一无所知。每每问及师傅我的身世时,他总是半眯着眼,看着天边古老的白云,飘来飘走,却从不回答我。师傅是个隐士,是个厌倦江湖的侠客,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也从不和我提起,那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早已远去的江湖。师傅每天教我习武,从我两岁那年起,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练功上,连睡觉都躺在一根绳子上,师傅说这样可以锻炼我的轻功。

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什么可回忆的往事,我的童年都在孤独中度过,跟随我的只有那把破剑。我曾问师傅,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把破剑,它毫无光彩,锈渍斑斑。师傅却告诉我,说它是我的命,别看它现在毫不起眼,却不是一般的凡品,会随着我武功的长进,发出夺目的光彩。

我和师傅居住的地方叫桃花溪,那里有条溪,其实应该是河,河岸上生长着一年四季都不败的桃花。我喜欢在那片桃花林里练剑,我喜欢看那片片的桃红,在我的剑下纷纷飘落,像下了一场缤纷的桃花雪。我喜欢雪,喜欢雪那份隐藏在安静下的躁动。像我骨子里的不安分。

师傅每年都要出门一次,约莫半个月的时间,每次回来他的脸上都带着忧郁的神情,然后他就站在山峰上朝着西边眺望,一站就是一天。我不知道师傅究竟去了哪里,他眺望的地方又是哪里,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牵挂着一个地方,牵挂着一个人。但是这一年,他十天就回来了,胸口的白衣已经被染成了黑紫的颜色。师傅用不舍的眼神看我,那干涩的嘴唇像两片干枯的树皮,楚儿,你出生的时候,天边飞来一群的喜鹊,它们托着这把玄铁剑落到你的身边,你出生的地方叫飘渺,那里芳草萋萋,白雾茫茫……

他终究没有说完,就咽气了,我的身世是什么,恐怕再也无人知道。师傅死了,一个人的日子总是那么的漫长,除了练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时时的注视着我的剑,它正如师傅所说的,在它的斑斑锈渍下,微微透出夺目的锋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桃花溪的那边,在那株高大苍翠的垂柳下总有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孩,坐在那里抚琴。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我能从她琴声里感觉到内心的孤独和寂寞。我有种想见她的冲动,想看她总是低垂的粉面,想看她被深埋在内心的忧伤。

我曾不止一次的试图跃过这条河,去对岸看她,可是我一次次的跃起,一次次的坠入河中,我羞于以浑身是水的形象去见她。终有一日,我踏着午后的阳光,从河上飞跃而过,鹤样的落到她的面前。没有我想象中相见的场面,她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开心,想反,她很冷漠,甚至不曾看我,便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