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白好似并不在意应之序的到来。

他依旧是喝着他的酒。

也就是此时在录节目, 被束缚在这里。若是没被束缚着,他手边堆满的就是酒瓶而不是啤酒罐了。

应之序跟着开了一瓶喝。他大抵是无法理解陈寄白的忧郁的,毕竟在他看来, 自己更值得可怜。

他倒是挺自然。

陈寄白觑他,提醒:“这是我拿小费买的酒。”

“什么小费?”应之序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客今天给的小费。”

应之序以为他是想向自己解释说他没有乱用经费,但细一思忖, 他又怀疑:“你不会是在说,我喝了你的酒吧?”

陈寄白下巴微抬。

意思再显然不过了。

应之序气笑了,好歹是在投资圈里搅动风云的人, 却在这跟他计较什么三块五块的啤酒?

陈寄白又道:“局势不同, 现在难得得点小费,自然得精打细算一些。”

应之序想了想, 忽然觉得不对:“顾客为什么给你小费?这么多人, 就只给你?”

陈寄白颔首认下:“可能是看人吧。”

应之序愣是被整得无言。

他感觉他今天才第一次认识陈寄白一般。

可能是这家伙之前太会伪装了吧?

撕开伪装后, 啧。

应之序依然拿起酒喝,并没有真客气的意思。说就说, 嫌弃就嫌弃, 反正他已经喝了,陈寄白还能过来给他抢走不成?

他还很好奇地问:“大半夜的, 摄像头都关了, 你在这喝什么酒?”

陈寄白没有回答。

他就只是单纯的想喝些酒。或许酒精可以麻痹一些神经。

他也不知他在苦闷些什么, 就只是觉得许多事情都已脱离掌控。

他们之间看似回到从前,实则并没有。

他们的问题太多太多了,最主要的问题便是之前这些年, 他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地缺席了她的人生。

从大学毕业开始, 已然又过了接近四年的时间。这四年里, 他与她之间, 是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段空白。这段空白并非可以掠过无视,相反,它们很重要,因为它们承载了她的青春与欢喜,承载了无数她对他的情感。

应之序拎着易拉罐晃,姿态闲适:“想做什么就做,在这喝酒有什么用。”

陈寄白并没有看他。

话说得太容易了。

他哪里是不想做,他只是觉得无从下手,不知从哪个缺口往里闯才是。

应之序与他碰了下杯,“来,一醉解千愁。”

陈寄白:“……”

他先是喝完手中的酒,再质疑道:“你有什么好愁。”

“呵。”应之序有理怀疑他是在炫耀,他不满道:“我喜欢的人被你抢了,我怎么会不愁。”

他看着手里的酒,有些忧郁:“其实我到现在都觉得我们很合适。我喜欢她,只要她喜欢我一下,这件事便成了。”

“那你不如别想了。”

“为什么?”

“白费功夫。”

“……”

应之序实在不知这人为什么可以这样自信。

可他哪里知道,若是陈寄白自信,今晚他便不会坐在这,他的手边便不会堆积满了啤酒。

江千宁在阳台上与二哥打电话时发现了这两人,她不解地蹙了下眉,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

江斯年说:“你还真别说,在这也有不少好玩的。要是有时间,你也来这里走走,我带你去逛一些你保准没见过的动物。”

江千宁随口应好。

她的注意力仍在下面。

直到江斯年顿了一顿,问道:“小溏心,你老实和二哥交代,你现在和陈寄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她喃喃。

有夜风吹鼓而来,她摸了摸手臂。

“在一起了吗?”

“……没。”

“决裂了?”

“……也不是。”

“那,和好了?”

江千宁为难地一想,才终于点头:“算是。”

江斯年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大的难题就是陈寄白和江千宁之间的问题。

他从小到大都没解过这么难的题目。

江斯年粗鲁地挠了把头,“那你现在,不对,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江千宁垂下眼来,神色静谧宁和:“也没什么打算。依旧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刻意地打算什么。”

这倒是好的。

江斯年稍稍放下些许心。

“就该这样的。”他叹着气说。

“这个综艺快录完了,录完之后,他在北城,我飞南城拍广告,还要去趟苏州,我在那边留意着一个投资项目,我得跟一下进展。再之后,我就要进组了。”

江千宁像个乖宝宝一样汇报行程。

这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在这之前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忙。这样的行程安排没有任何不妥,再寻常不过了。

但是也意味着,她和陈寄白之间,几乎也就没有什么见面了。

江千宁倒是觉得没什么。之前的两年,她也是这样过来的。习惯就好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错,能够保持在一个和平的标准,她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江斯年心情顿时凝重起来。

看着这架势,这哪里是打开心门?分明是封心所爱!

江斯年算是看出来了,之前这些年的伤,仍在她心里存着。她心里的伤口并没有好,她也并没有走出过去。

这并非他想看见的局面。

这样的局势,不仅丝毫不曾好转,反倒还是急剧恶化。

江斯年狠一咬牙,合着这段时间,陈寄白那边相当于什么事都没做呗?

他给气坏了,陈寄白到底都在国内做什么?

不过转念想想,倒也是的。

江千宁心里的伤,并非是什么容易治愈的小伤。日积月累至此,想要解决,也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化掉的。

今后如何,端看陈寄白如何了。

要是真想娶他这妹妹,陈寄白还有的路好走!

-

《十五天之约》的综艺录制很快结束。

十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说起来,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导演已经在摩拳擦掌,等着播出后的效果了。

嘉宾们拉着行李站在门口等车来接送,互相告别。

苏蔓蔓眼泪汪汪地拉着江千宁说话,却见夏绯神情还好,不仅不似不舍,还隐含些笑意。苏蔓蔓狐疑道:“你怎么这么高兴?你不对劲啊。”

夏绯嘻嘻笑,手背在身后,故作炫耀道:“我跟宁宁过几天就又见面了,有什么好不舍的嘛。”

苏蔓蔓:“???”

夏绯:“哦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我和宁宁又要进同一个剧组啦!”

苏蔓蔓:“……”

怪不得!

怪不得夏绯这么个整天和江千宁黏在一起的,今天要分开了却还能笑得出来!

苏蔓蔓忧伤地擦着眼泪:“合着只有我一个人在难过。夏绯你这个叛徒……”

夏绯笑得不能自已,“都是巧合。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连陈寄白站在一旁都投来了目光。

嘉宾们一个个地陆续离开,首先走的是蒋妍。她一走,苏蔓蔓松口气,非常小声地和江千宁她们说:“她一走,我心情都好了不少。早知道当时就别让她来当什么嘉宾,没有她,我们得快乐十倍!”

夏绯赞同。

这半个月,蒋妍真是好好地给他们喂了屎。

就算平白什么事都没有,蒋妍都能自己给生出事来。

又走了几个嘉宾后,轮到了应之序。

应之序目光径直落在江千宁身上,朝她走去,笑道:“我们还是第一个搭档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录完了,来抱一下吧。”

他大方地张开手。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陈寄白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极其自然地接住了他的拥抱:“以后有时间多聚一下。”

应之序:“……”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原本含着情意张开的拥抱顷刻间也变得冰冷无比。

他迅速抽回手,非常遮掩地瞪了眼陈寄白,才上车离去。

陈寄白拉着江千宁的手在一旁低语:“真不回北城吗?”

江千宁摇摇头,浅笑了下:“不了。直接飞南城,不然时间有点来不及。这次在这半个月都没接工作,已经堆积了很多行程要赶。再耽搁就真来不及了。”

陈寄白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办法。他很想什么都不顾地跟她去南城,这样他们就不至于一南一北地隔着。

但理智仍然战胜了盲目,他无奈地低头轻喟一声,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说:“那你先去忙,等过段时间,我来找你。”

他在陈氏每天工作都要忙得团团转,这回一走半个月,堆积的工作量可想而知。虽请父亲出山,但仍有很多工作需要他亲自处理。

眼见着来接她的车驶来,他压低声音与她说:“我会很想你。”

江千宁心中一动。

车子到了,司机唤了她一声。她勾起唇,朝他挥手,转身上车离开。

陈寄白目光灼灼地凝着她离开的方向。

——她没有回应。

在赶回陈氏开一个大会之后,在处理完比较紧急的几个文件之后,他准备亲自前往非洲——去找一趟江斯年。

他也没想到,他为了设局把江斯年套去非洲,不知有多艰难,处处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成功把他搞走。可这才多久?他竟然要把自己给江斯年送上门去。

简直不可思议。

但偏偏就是发生了。

-

江千宁倒也不是找借口推脱,她的行程的确是堆满了。

见到楚舒之后,她看了眼暂定的行程,差点两眼一抹黑。眼泪汪汪地看着楚舒:“这么多?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楚舒心可硬了,面对她的这般可怜,也能面不改色地点头。

这个综艺拍归拍,但怎么可能真的空上半个月叫她来拍综艺?不过是将行程挪来挪去,左挪右挪地给腾出时间来罢了。

综艺录制结束后,该还的债呀,还得还。

江千宁愤愤地再次看了眼行程,两眼一翻,躺椅子上撞死。

太多了,这也太多了。

不如把她变成个陀螺好了。

飞到南城之后,她直接投入拍摄工作中,争取尽早解决所有的拍摄工作。

由于太过忙碌,她基本上没怎么看过手机。

陈寄白发消息来时,还是柚子举着手机给她示意的。

江千宁没太在意,只好好地拍完后才过来拿手机。

柚子说:“陈总可能是有急事?他发了好多条消息。我刚才也没注意,等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有二三十条了。”

江千宁还没看就说:“没什么事。”

她划开手机扫了眼。

果然,都只是些日常琐事。

他这个微信,还是前几天,他左磨右磨,叫她给从黑名单中拉出来的。拉出来后的话,比从前一年加起来都多。

作者有话说:

好不容易出黑名单的陈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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