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嘉容病了。

福儿听到立嘉容刚下早朝就晕过去的事儿顿时就吓坏了,什么也不顾匆匆忙忙就去了宣明殿。

宣明殿已经围了许多太医,见福儿来了纷纷行礼让位。

福儿奔到床榻边一看,立嘉容面色青白,双目紧闭,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

他是习武的人,身子一向健康,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厉害?福儿心惊胆颤,不会是有人害他的吧?

“娘娘,”陈正示意福儿往一边,“微臣有话对娘娘说。”

福儿连连点头,陈正又示意两个老太医跟着,走到偏殿,福儿忙问,“皇上没事吧?”

陈正一脸沉重的说,“娘娘,皇上并无大碍,只是心血耗损过度,肝气郁结,又过于疲劳所致,只要好生调养,很快就会痊愈。”

福儿微微放下心来,“那皇上怎么还不醒?”

“皇上眼中血丝遍布,应该是有好几日不曾入睡了,老臣刚刚为皇上施过针,皇上是睡着了。”一位太医上前回答。

福儿长长出了一口气,“有劳各位太医了。”

“娘娘,”陈正说道,“皇上此病来势汹汹,娘娘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需用心照顾才能得以痊愈,微臣已经和众位太医们商议过了,这是方子,娘娘请过目。”

福儿接过方子大概看了看,既然是出自陈正之手,她也没什么可忧心的,“很好,还得请各位太医尽心医治

。”

“是,请娘娘放心。”陈正和两位太医一同行礼。

福儿又回到正殿,坐在床榻前看着立嘉容,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这么病倒了?心血耗损过度,肝气郁结,几日未睡……

福儿的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几句话,立嘉容太过勤政是一回事,只怕还有立沛翔的原因。

不管如何,那毕竟是他看大的儿子,纵使在不喜欢苏氏,立嘉容也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厚望。现在立沛翔成了这副样子,最自责的人,是立嘉容吧。

“大皇子……”

立沛翔飞跑进来,花莲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可立沛翔看也不看她,径直冲到床榻边,流着眼泪手足无措的轻声喊了一声,“父皇……”

“太医说皇上并无大碍,只是没有休息好。太医刚刚施了针,又点了安神香,皇上睡着了。”福儿小声的说道,边说边给立嘉容掖了掖被角。

立沛翔一把抓住她的手,仇恨的瞪着她,低声却有力的说,“是不是你做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父皇不利,我马上就杀了你!”

福儿微微皱眉,小秦子要上前,福儿制止了,她看着立沛翔轻说,“你父皇正在休息,我们去偏殿说话吧。”

“我要守着我父皇,不会给你可乘之机!”立沛翔一把甩开她的手,用力把福儿扯了起来,自己坐在立嘉容身边,像是护卫一样警惕的看着周围。

他人小力气却不小,福儿怕他撞上了立嘉容也没敢用力,索性顺着他的力道踉跄着站到一边,花莲忙上前扶着福儿。

小秦子和小方子尴尬的对视一眼,小方子笑眯眯的上前轻声道,“大皇子,皇上已经睡下了,您明日还要……”

“滚!背主忘恩的狗奴才!你们的主子是我父皇,不是这个贱/女人!”立沛翔鄙夷又担忧的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拳头,不准他们靠近。

小方子微微皱眉,大皇子有点太不像话了

福儿微微摇摇头,看了一眼立嘉容,小秦子和小方子顿时会意,立嘉容正在睡,说话声音会吵醒他。

福儿低声对小山子交代了几句,小山子点点头,匆匆出了宣明殿回了昭阳宫。

那三个孩子还得人照顾,小山子机灵又会逗人,还是掌事公公,有他在就不会出什么乱子。

不知过了多久,福儿坐在凳子上,忧心的看着立嘉容的睡颜。

花莲上前来低声道,“娘娘,天色已经很晚了,您到现在还没用晚膳……”

福儿回头看了看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再看看床榻边的立沛翔,他已经缩在床边睡着了。

虽然她越来越不喜欢立沛翔,可不得不说这孩子还是挺孝顺的,刚睡着的时候小秦子要抱他去旁边的软榻上他立刻就醒了,死活也不肯离开立嘉容身边,没办法,只好给他盖上薄毯,由着他在这儿守着。

“唔……”立嘉容皱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福儿惊喜的上前,轻声道,“皇上?”

立嘉容看了她一会儿似乎神智才恢复清明,“朕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皇上下了早朝时晕了过去,把臣妾可吓坏了,太医给您施了针,又点了香,说您好久没休息了,要好好睡一觉。”

立嘉容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撑着要坐起来,福儿忙扶着他起身,立嘉容突然不动了,看着床脚的立沛翔神色很柔和,“他怎么在这儿?”

“大皇子担心您,一直守着呢。就是人小挨不住困,小秦子要抱他去软榻上他都不肯。”

立嘉容点点头,看向小秦子,“抱他去暖炕上睡,朕说怎么越睡脚下越沉,原来是这小子。”

小秦子上前一把抱起立沛翔,这次立沛翔没有醒,只是咕哝一声由着小秦子把他抱走了。

福儿端着一碗银耳雪梨汤喂立嘉容,“皇上润润口

。”

立嘉容左右看看,“沛凌他们呢?”

“臣妾怕他们吵着您,没让过来。”福儿舀起一勺喂到立嘉容嘴边。

立嘉容紧盯着她的脸,用完了一碗银耳汤,福儿又命人端来了一碗粥,“这是枸杞山药粥,糯糯的很好吃,皇上用一些吧。”

立嘉容吃了两口,突然叹了一口气,“沛翔跟你说什么了?”

福儿的手没停,含笑说,“没说什么,他乖的很,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您。”

立嘉容垂下眼眸,没有继续说下去。

用完了粥,一直温着的药又端上来了。

立嘉容皱眉,“这药就不用喝了,又是银耳汤又是粥的,朕灌一肚子水干什么。”

福儿舀了一勺药吹了吹,“皇上身子不适当然要喝药了,银耳汤是让您润口的,睡了一天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吃过了,喝过了,自然就该喝药了。”

立嘉容微微别过头,躲开了福儿送到嘴边的药,“朕身子强健,就是几日没睡而已,不用吃药了。”

福儿顿住,就那么看着立嘉容,眼中开始有了一丝丝怀疑,“皇上怕苦?”

“谁说的!”立嘉容哼了一声别开脸,“朕流血都不怕,还怕吃药?朕没事,不用吃药。太医院开的都是些温补的方子,吃不吃都一样。”

福儿嗔怪的看着他,“皇上都晕倒了还说自己没事吗?温补的方子也是方子,都是有助身体康健的,皇上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立嘉容再一次躲开,“朕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不用吃药。”

福儿收回了一直递在立嘉容嘴边的勺子,捧着药碗疑惑的说,“皇上说来说去……就是怕吃药吗?”

立嘉容俊脸微红,却强自镇定的拉高被子,“朕哪里怕吃药,朕是不喜欢吃药

。”

“有什么区别吗?”福儿反问道。

立嘉容噎住。

福儿索性整个递了碗过去,“臣妾知道了,皇上其实是不喜欢臣妾一口一口喂你,皇上是习武的人,更喜欢一口饮尽才是。”

立嘉容皱着眉,头微微后仰,“谁开的方子?味道这么冲!”

“太医院开的。”福儿不动声色,又递了递手里的碗,“皇上,再凉一点,这药味就更冲了。”

立嘉容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药碗一口饮尽,淡定的说,“朕身子好着呢,没事让朕吃药干什么,真是的。”

口气虽然是在怨怪福儿,可福儿还是很高兴的看着立嘉容的双颊慢慢浮起红晕来,“是是是,都怪臣妾,是臣妾不好。”

她像哄小孩的口气又换来了立嘉容一声冷哼。

看着别别扭扭的立嘉容,福儿暗自低笑,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了立嘉容孩子气的一面,怕吃药?这一点沛凌都比他这个做父亲的强。

立嘉容病了,早朝也就停了,政务大部分都移交给了左相、姚俊生和韩泽三人处理,只有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到立嘉容手上。

“父皇!”第二天立沛翔一下学就立刻来到了宣明殿,在看见立嘉容窗前围满了立沛凌和福儿等人后立沛翔的神色一下冷了下来。

“大皇子来了。”福儿笑吟吟的说着。

立沛翔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冲着福儿行了一礼,“容娘娘好。”

福儿点点头,立嘉容靠在**,对着立沛翔招招手,温和的说,“昨天你也没睡好,今日早上没有迟到吧?”

立沛翔欢喜的说,“没有,儿臣得了父皇的吩咐,不敢落下课业,一早就去了。”

“我也去了!我也去了!”立沛凌故意作对似的大喊一声,立沛彦也跟着喊。

立嘉容哈哈大笑,“好好,朕没事,你们的课业可不能耽误

。”

福儿端着药碗笑眯眯的插嘴,“皇上,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立嘉容脸一僵,古怪的看了福儿一眼,但看着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好不情不愿的接过药碗,一口饮尽。

“哇!父皇好厉害!”立沛彦赞叹不已,“一口气就喝了呀,还不用吃蜜饯!”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每次喝药都磨磨蹭蹭的,看我多像父皇,每次喝药都痛痛快快的喝。”立沛凌撇撇嘴,很自豪自己和立嘉容一样,喝起药来干净利落。

立沛翔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他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一个新搬来的软榻,上面有被褥等一应物品。

“谁在这儿住?”立沛翔问小秦子。

小秦子看了一眼立嘉容和福儿,笑着说,“当然是贵妃娘娘,娘娘要照顾皇上。”

立沛翔失神的望着软榻,神情很低落。

“我也要住在这儿。”立沛凌可怜兮兮的看着立嘉容。

立沛彦也跟着说,“我也要。”

立嘉容微微一笑,摸摸他俩的头,“沛凌和沛彦不回去照顾弟弟了吗?”

立沛凌和立沛彦失望的对视一眼,立沛凌突然灵机一动说,“干脆父皇去昭阳宫住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不行!”立嘉容还没说话,立沛翔突然激动的喊出声。

福儿看了看立嘉容,忙说道,“你们父皇要静养,要是住在昭阳宫肯定会被你们吵个不停,那父皇还怎么静养呢?”

立嘉容看了看立沛翔,笑着揉揉立沛凌的头,“你们母妃说的对,父皇要静养,你们可不能吵闹。”

“兄友弟恭,孝顺长辈,这才是父皇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