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立嘉容过来了。

福儿微微有些尴尬,但是想到了毛毛,她还是热情的迎了上去,“给爷请安,妾身给爷泡好了香茶,爷……”

立嘉容突然站住定定的看着福儿,福儿的下半句自然而然就噎了回去。

“记住,永远不要再用这种表情对着爷,谄媚的女人嘴脸最难看。”立嘉容冷着脸,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

福儿的脸又红变紫再变白,她只是想感谢下他,哪有……哪有谄媚!

真的没有吗?福儿自己都没法不这样想。

福儿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一通,讷讷的跟着立嘉容身后乖乖的进去。

立嘉容坐在上首,看着福儿的样子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茶呢?”

“啊?”福儿一呆,“哦哦,在这儿,妾身去拿。”

拿了茶过来福儿又不想递给立嘉容了,热脸贴了冷屁股,饶是福儿好性子,心里还是过不去,“爷觉得妾身谄媚,这茶还是不要喝了。”

“哼,还学会耍性子了。”立嘉容上前接过茶啜了一口,“茶不错,看来是用心泡的。人总是在谄媚的时候才用心,挂着真心的嘴脸做着不真心的事情,难道还不难看吗?爷不希望你学这些,你乖乖的,爷就疼你。”

立嘉容放下茶杯,拉过福儿的手,语气很和煦,末了还温柔的摸摸福儿的脑袋

福儿顿时有种幼时父亲哄慰她的感觉,年幼时她若是不开心,或者病痛了,父亲总是这样,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柔柔的哄着她。

“嗯,妾身听爷的。”不自觉的,福儿柔声细气乖乖的回答立嘉容。

“汪……呜……”毛毛不知何时来了福儿脚边,蹭着福儿的腿小声的哼唧着。

福儿怜爱的看着毛毛,正要蹲下身子抱起来,立嘉容的大手已经迅速的提着毛毛的颈子拎起来了。

看见毛毛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看着福儿,四爪弯曲摆出这么一副姿势,福儿急了,“爷,您这样会捏疼它的。”

“不会啊,那西域人就是这么拎它的。”立嘉容拎着毛毛上下打量了一阵子才把毛毛放在自己身边,毛毛试探着闻了闻立嘉容,又舔舔立嘉容的手,没一会儿就熟悉起来,在立嘉容身上踏来踏去。

福儿伸出手摸摸毛毛的头,嘴里发出啾啾的声音逗它,立嘉容摸摸毛毛的头,笑着说,“你很喜欢它?”

福儿点点头,“爷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立嘉容端详了福儿片刻,探过身子摸摸福儿的脑袋,“是比你可爱许多。”

福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立嘉容摸毛毛脑袋的手法和摸她脑袋的手法如出一辙。

福儿顿时有些恼了,“爷是认为妾身和狗儿一般吗?”联想到黄氏和新年那晚遇到的刺杀,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说话的语气也凌厉起来,“还是说在爷的眼里,妾身就像这狗儿一样,喜欢了摸摸逗逗,不喜欢了就可以随手抛弃?”

立嘉容脸色微变,默了一会儿又笑了,“怎么说着说着又恼了,别耍小孩子气,爷疼你着呢。”

福儿静静的看着他,“妾身没有在耍小孩子脾气,只是……”

“好了!爷随口说玩笑话罢了,爷还有事,你早些休息吧。”立嘉容打断了福儿的话,冷冷的站起来,却不急着走,而是看着福儿。

福儿当即蹲下身子行礼,“是,爷

。”

立嘉容语噎,再没借口留下,只得转身离去。

福儿有些愣神的看着眼前的地板,春梅过来扶她,“夫人何必惹爷不痛快呢?爷也只是随口说一句玩笑话,夫人怎的就当真了,其实爷待夫人真的挺好的。”

福儿叹口气,“你不觉得爷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件属于他的听话的狗儿吗?只要安安静静不惹事,他就对我好些,我只是……想到黄氏和……一些别的事,有些物伤其类罢了。”

春梅不赞同的说,“夫人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伤春悲秋的想法,夫人从小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从未吃过苦才会有这般胡思乱想,这人活一世,有的求一口饭吃,有的求出人头地,不管如何,都会有自己的一条路要走。夫人不会和黄夫人走同一条路的,人各有命。”

“这王府,真的一点都不好,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嫁给匹夫草草一生,也强过为人妾身的命。”福儿伤感的说。

春梅轻笑一声,带着些许的犀利,“若夫人嫁给匹夫,只怕又会愁着家事,小妾等等。若是没有个好际遇,吃喝都成问题了,哪里有时间想这想那的。为人妾室又如何,总比为人仆婢好,说白了,这都是命!”

福儿微微侧脸看她,笑着说,“总觉得你说的不是我的事,倒像是你自己心中所想的。”

春梅顿了顿,微微一笑,“奴婢前半辈子的命不好,所以只求夫人日后给个恩典,奴婢下半辈子可以过上好日子。”

福儿点头,“那是自然,我日后定会给你们做主找个好人家。”

“水好了,夫人快去洗吧。”正说着,春兰过来叫福儿了。

福儿心念一动,问道,“春兰,你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春兰一愣,随机脸红的像猴儿屁股,嗔道,“夫人干嘛拿奴婢取笑!”

福儿笑道,“我可没拿你取笑,问你正经话呢。”

春梅接腔,“春兰,别藏着掖着,快说快说,你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奴婢……奴婢家中没有兄弟,日后定要嫁个身材魁梧,高高大大的汉子,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春兰想了想说道。

福儿和春梅顿时笑作一团,春梅掐着春兰笑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还想嫁个魁梧的汉子,羞不羞?”

春兰灵敏的躲开,“没意思,真没意思,你们问我才说的,以后不跟你们说了!”饶是春兰一向胆大,对这事儿上面还是很害臊的,啐了一口躲了出去,过一会儿又探了个脑袋进来,“夫人快去洗吧,一会儿水凉了。”说完后迅速出去,逗得福儿和春梅又笑了一阵子。

过了两天,福儿收到了王府的信。

杨氏生了个儿子,虽是难产,但是母子平安。

行宫这边即将建好,立嘉容从收到的各种密信来看,京城那边也一切稳妥了,他回京的日子,也不远了。

许是因为如此,立嘉容的心情格外好,吩咐了小方子去通知福儿,“明日带她出去走走,也难为她这么久都憋在园子里。”

小方子应了,去了福儿院里传话。

当福儿看见立嘉容的时候还有些尴尬,立嘉容却神色自若,彷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上轿吧。”

这次居然换了轿子,看来是打定主意让她慢慢逛呢,福儿福了个身,坐进了轿子里。立嘉容跨上了马背,韩泽骑马跟在他身后。

福儿在路上微微掀开轿帘往外看,白天的街道和新年那晚大不一样,小贩们卖着各种东西,路上行人面容祥和,不时可以看见书生装扮的人三两成群说说笑笑,看见女人不带帷帽出门也不会投之怪异的眼光,而是自觉地把视线移开别处。

怪不得人们都说南下风情好。

轿子停下,小方子凑了过来,“夫人请下轿,这是当地最有名的酒楼,有些特色菜味道极好。”

春兰递了帷帽过来,福儿还没接过就听见立嘉容淡淡的说,“不必带帷帽了,进来吧

。”

春兰只好收回帷帽,福儿踏出轿子,低垂着头,目不斜视的跟着立嘉容进了酒楼上了二楼的雅间。

因为立嘉容让韩泽和他们共桌,这一顿饭吃的福儿坐立不安,连有些特色的菜福儿也没吃出好坏来。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顿,立嘉容带着他们出来,福儿总算出了一口气。

“咦,那不是姚大哥和姚嫂子。”刚到酒楼门口,韩泽就指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说,福儿定睛一看,果然是姚俊生带着曹小满出来,姚俊生的手环在曹小满身后,而曹小满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着一个小摊上的东西不知道在说什么,姚俊生满含宠爱的笑连连点头。

“啧啧啧,爷,你瞧姚大哥那一脸的狗腿相。”韩泽边说边摇头,夸张的话语把几个人都逗笑了。

姚俊生似乎听见了,往这边一看,忙护着老婆就要过来,走到一半时脸色突然微变。

“哎哟!你怎么撞我呀?”小方子突然喊了一声,原来是春兰没站稳碰到了小方子,两个人都摔了出去。

“我……我也不知道,我头有点晕……”春兰抚着额头说着。

韩泽和立嘉容都是习武之人,反应自然更快一些。而福儿此刻已经顾不上其他,因为她看见酒楼的额匾摇摇晃晃的就要砸下来,位置正在立嘉容的头顶!

“爷小心!”

来不及想其他,福儿迅速一推,立嘉容被推出了酒楼外,接着被韩泽拦腰一护,在地上滚了两滚,两人瞬间到了街道正中。

而福儿却来不及了,凭着求生本能双手护着脑袋蹲了下去,额匾哐当一声砸了下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璇地动,大地发出嗡嗡的声音,人们站立不稳纷纷倒下,轰!一声,整个酒楼已经坍塌,无数尖叫声哭喊声跟着响起。

立嘉容狼狈的坐在地上,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不——!”

立嘉容心胆俱裂的喊出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