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穿戴妥当,出来见了杭州来的太太。

她出来之前,还以为这位太太三四旬的年纪,不成想对方是个年轻的小妇人,花信年华。

和陆落一样,对方也是满身的素净,素得像戴孝。

她身材瘦小,脸上不施脂粉,就一张蜡黄的脸。

陆落愣了愣。

对方已经起身,给陆落行礼。

她对陆落的外表不惊讶,肯定是听陆落的四姐说过了多次,故而没有盯着陆落的银发看。

她自己介绍自己,说她婆家姓窦。

介绍完毕,她就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事。

“.......犬子从前挺健朗的,自从他父亲去世,他就一****消瘦,卧床不起。妾请便了名医,已经三年了,犬子时好时坏。

妾听闻陆姑娘术法超凡,在京里也有过治病救人的符咒,想请您去给犬子瞧瞧。”窦太太道。

这位窦太太是寡居了,她丈夫去世四年多了。

她丈夫行六,窦家是开参茸行的,就是专卖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一本万利,非常有钱。

正是因为家业丰厚,窦六太太听说陆落要价昂贵,还是辛辛苦苦从杭州跑来请她了。

若是孩子保不住,就要断了六老爷的香火。

而家里隐约有流言,说等窦瞳去世了,就劝窦六太太带着陪嫁回娘家去,将来窦家分家的时候,就少一房分夺家产。

“窦瞳”,就是窦六太太的儿子。

窦六太太听得心惊肉跳,担心儿子,更怕叔伯们下手。

她劝了她婆婆大半个月,她婆婆才同意让她来湖州府请这位玄女。

“陆姑娘,我们知晓您的卦金,开口是三千两。”窦六太太道,“若是您治好了小儿,我愿意出五千两。”

陆落沉吟了下。

她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孩子得了怪病,不好好请医,反而算卦,耽误了病情。

偏陆落不是大夫。她没法子知道那孩子到底什么病。

贸然去了,耽误人家孩子的病,给了人家希望,反而害了别人,岂不是罪过?

“窦六太太。我只看风水,不卖符咒的,更没有救人的本事。”陆落直言不讳,“您与其花这么一笔巨款请我,何不换个大夫?这么多银子,足够您请数十位名医了.......”

“妾家里就是开药行的,这两浙路、淮南路、淮北路、江南西路,甚至荆湖南路、经湖北路的名医,都与窦家有来往。

已经三年了,能请的名医。我们都请过来了,孩子始终不见好转,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窦六太太道。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了。

她将眼角的水光抹去,继续强撑着道:“陆姑娘,您是玄女下凡,慈悲为怀,救救我的孩子吧!”

陆落心里也软了。

她实话对窦六太太道:“我是怕自己去了,反而耽误给少爷请医用药。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丑话说在前头。我几乎没看过生病的人,您也别对我抱了太大的希望,我可以去瞧瞧。”

窦六太太大喜,要给陆落跪下磕头。

陆落连忙搀扶了她。不让她跪下去,只是道:“我尽力而为!”

她答应了窦六太太,跟着她去杭州。

陆落转身,进去将此事告诉了她母亲,旋即她就要动身了。

闻氏很吃惊:“要去那么远啊?”

陆落颔首:“是啊。”

闻氏又问:“是什么事,怎么要今天就走。不能等到明天或者后天吗?今天出发,只怕你们要赶夜路,夜路不安全。”

陆落将窦六太太告诉她的话,也告诉了闻氏。

闻氏听说人家孩子危在旦夕,想了想,就不再说什么了,叮嘱陆落路上小心些。

“早去早回,别叫我担心,带上倚竹,她能护住你。”闻氏道。

陆落点点头。

她回了秾杏院,让碧云收拾个几样法器,一些碎银子,准备去杭州。

不成想,倚竹不在。

“倚竹呢?”陆落问碧云。

“方才她一个老乡说找她,她去了后门。”碧云道。

倚竹被卖到陆家的第二年,她的家乡又遭了水患,她父母和亲戚们都逃荒去了。

这些年,倚竹没有去找过父母,而他们也未曾来寻过倚竹。

陡然听说她的老乡,陆落不免惊诧:“难道是倚竹的父母回来了?”

“不知道。”碧云摇头,“等她回来,您就知晓了。”

正说着,倚竹回来了。

她眼眶红红的。

碧云和陆落吓了一跳,都围住她问,是怎么了。

“爹娘没了。”倚竹哇的一声哭了,“已经没了两个月,是同一天走的。我家的四叔,将我弟弟和爹娘的棺材带了回来。姑娘,我爹娘还没有下葬,我要回去。”

“那你快去!”陆落道。

而后,陆落又对碧云道:“你也跟着去,带些银子,看看她家里有什么需要帮衬的。

她还有个弟弟,若是没了依靠和生计,你见机行事,带回我们府上,不多他一份月钱。”

碧云道是:“那姑娘,我就陪着她去了。”

陆落点点头。

倚竹哭得很伤心,像个孩子的。

陆落拉住她的手,再三告诉她别伤心,要节哀。

倚竹和碧云回去了,就没人陪陆落去杭州府。

陆落想了想,去了趟铺子里。

她问柏兮:“我要去趟杭州,倚竹她家里出了事,她回乡下去了,我想请你........”

“想让我陪你去?”柏兮笑问,心情很好。

可能是因为陆落没有急匆匆去京师,让柏兮很满意,他最近对陆落和颜悦色的。

“不是,我想让你算算,我此行可有危险。”陆落道,“若是有,我就多带几个家丁;若是没有,我就带着一个丫鬟去。”

柏兮的脸就沉了。

他冷冷瞥了眼陆落道:“你这次是有去无回。”

“真的?”陆落看着他。

柏兮懒得跟她废话,站起来道:“我陪你去,你不用给我车马费。”

“那也好,你原本也是我的家丁。”陆落道,“那走吧。”

她让柏兮换了身粗布衣裳,又换了支木簪,跟着她去了杭州。

柏兮心情还挺不错的。

陆落有事就想到找他帮忙,让柏兮心里特别舒坦。当然,他这点舒坦绝不表露,免得陆落又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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