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太太和姑奶奶失态般的跑了,要亲自去找孩子,陈容枫并未介怀。

他喊了总管事陈庆:“让衙役和咱们用的下人,都去码头找!”

总管事陈庆常年跟在陈容枫身边,方才也瞧见了经过,担忧道:“少爷,人贩子抓了人,还不得连夜跑了?这会子躲在九湾,是做什么?”

“连夜行船,若是遇到了官兵查夜,反而暴露了。”陈容枫道。

暂时躲在码头,反而更加安全,这是灯下黑。

安排妥当了,陈容枫准备也去九湾看看,顺便还能见见陆落。

让人备车,小厮却告诉他说:“陆五姑娘还在大门口呢,要派人送她回去吗?”

陈容枫一愣,匆忙取过了自己的风氅,往大门口去。

早春的寒风料峭,灯火氤氲。

陆落站在大门口,她斜梳着大辫子,银色的发丝泛出淡淡的清辉。悬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晃动,橘色的光就在陆落的周身流淌。

陆落月白色上衫,亚麻色长裤,裤腿沾满了泥;又散了发髻,斜梳着大辫子,是农家的小丫头。

陈容枫站着,愣了片刻。

他看到了这个农女,突然想做个农夫,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山野间的隐居,没有世俗。

见陆落冷得搓胳膊,陈容枫上前,将自己的风氅披在她的肩头。

陆落微愣,回神间身上一暖。又长又厚的风氅落在她的肩头,将她裹进去,瑟瑟的寒意顿时挡在了外面。

陆落看到了陈容枫,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细糯的小牙齿。

“......怎这幅打扮,种田去了?”陈容枫调侃她,言语温柔,声调不疾不徐。

“是啊。”陆落道。

陈容枫不解望着她。

陆落向他解释:“我祖母喜欢种菜,家里就有块菜园。开春了嘛,我们自己挖了块地。种上了菜蔬。”

陈容枫眸光细柔。笑道:“这倒也不错【dǐng【diǎn【小【说,.↖.↘os_();。我这院子格外空旷,也该种上菜蔬了。”

陆落笑了笑。

陈容枫继续道:“除了菜蔬,还可以种满果树,我现在这院子里没什么果子树......”

他竟然一本正经的规划了起来。想把院子做成果园。

“您不是快要调任了吗?”陆落见他一副神醉向往的模样。真打算种果树、种菜了。就道,“一调任离开,都等不到收获。岂不是白种了?”

陈容枫脸色骤变。

他似被雷击中,愣愣站在哪里,神色全变了。

陆落惊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仔细回想,好似说了“调任”。

他的调任会不顺利吗?

身为太后的表弟,陈容枫的仕途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吧?他在湖州府这两年来,湖州府的政务也是处理得井然有序。

陆落正想着,陈容枫的神色仍是有diǎn惨淡,他喃喃说了句:“怎能白种?等了这么久!”

陆落蹙眉,不解看着他。

马车恰逢其时的准备妥当,到了大门口。

陆落裹紧了温暖的风氅,没等车夫放下马凳,就自己爬上了马车。

陈容枫也跟了上来。

车厢里幽黯,看不清人脸,陈容枫让车夫去九湾,就一直沉默坐着。

“五娘.......”陈容枫清冽的嗓音,突然在幽淡的车厢里响起。

陆落应了一声。

陈容枫欲言又止,话到了唇边,突然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陆落追问了一句。

“.......没事了。”陈容枫道。他是有话说的,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陈容枫是个读书人,他习惯一句话引经据典,分成三四句,以彼喻此,让他直接去说一些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记得前不久请陆落看花灯,他借口猜字谜的时候,说了好些情诗喻情。可后来见陆落的反应,她是一句也没听懂。

陈容枫心里沉甸甸的,嘴巴似上了枷锁。

他痛苦的拧紧了眉头。

直到下了马车,陈容枫亦什么也没说,陆落总感觉他有难言之隐,隐约揣度他对自己有情。

偏她问过了一次,陈容枫否定了,陆落就不敢问第二次。

她虽然赚钱的时候臭不要脸,但女人家对感情的矜持还是有的。

而且,她问明白也是好让陈容枫死心,从目的上来说,带着几分难堪,陆落就宁愿不问。

不diǎn破,陈容枫会更体面些。

等他们下了马车时,衙役早已将九湾团团围住。

“第五艘船见官兵来了,立马就划船跑了,正在追,大人,跑不远的!”衙役上前禀告陈容枫。

陈容枫颔首。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抓到了人牙子。

远远的,陆落听到了四姐姐嚎啕大哭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急匆匆赶过去,才知道是四姐姐喜极而泣,琛琛找到了。琛琛被人牙子灌了药,还昏睡着,但是有气儿。

四姐夫也哭了。那么大个男人,抱着儿子使劲掉眼泪,一diǎn也不在意四周全是人。

“快,你给五妹妹磕头!”四姐姐泪眼婆娑中看到了陆落,拉着四姐夫要给陆落跪下感谢。

陆落救了他们一家子。

“四姐,琛琛还昏睡着,先抱孩子回去请大夫要紧!”陆落用力扶住了四姐,不让她跪下去,道,“走吧,别耽误了。”

四娘果然就不再客气了。

陆家的众人上了马车。

陆落回眸,见陈容枫仍在那里,和衙役们说着什么,她上前去,道:“府尊,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陈容枫立马丢下了公务。

陆落忙说不用。

推辞了一番,陆落折身挤上了二伯母的马车,回到了青敖湾。

已经深夜了,家里却没人敢睡,大门口挂着明亮的灯笼,等四娘夫妻回来。

陆落知道二伯母那边还要忙碌,她跟着过去也是添乱,就自己踩过了竹桥,回到了家中。

“这是谁的衣裳?”碧云问,拿着这件风氅看了又看,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

陆落道:“陈府尊的,帮我洗了,回头派人送给他。”

“你不自己洗、自己送?”碧云问。

陆落回头,敲了碧云一爆栗:“你这丫头怎么没个正经?”

碧云夸张呼痛。

陆落又脱下了自己脏兮兮的长裤,换了件干净的衣衫,去见了她母亲。

闻氏也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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