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老人,或者非术士的人,都喜欢用大年初一的状况,来占卜这一整年的运势,所以对这天的格外看重。

要红火,要热闹!

这也是为何陆家在孝期中不能大肆宴请时,老太太把所有人都交到一块儿吃顿饭,也是为了人多而繁茂。

结果,景耀七年的大年初一,北府闹了如此荒唐的一出,大家不管是担心还是愤怒,情绪都有了异样。

谣言的味道,似一阵风,很快就传遍了青敖湾上下。

有的人想看个热闹,有的人不知事态严重,纷纷登门探望老太太。

“就说我昨儿守了夜,这会子困了。”老太太对大丫鬟道。

让大丫鬟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

她屋子里只有最器重的二儿媳妇沈氏。

“.......派个人去给她治病。”二太太同意送走七娘,却要做得体面,不能落下口实。

“那就派个咱们信得过的大夫。”老太太神色幽冷,苍老的眸子里蒙上一层灰,显得更老了。

“您是说.......”二太太会意,道,“那就派朱大夫去。”

朱大夫是二太太的亲信,医术挺好的,为人也机灵。

大夫说七娘疯了,永远也好不了了,不许她再回来,免得她再惹事,更叫人信服。

“娘,那我去办了。”二太太道。

老太太却又喊住了她。

“庄子由闻氏选,你别抽头,咱们不耽这个名声!”老太太道。

二太太道是。

常和南府走动,二太太最知道闻氏的心。

闻氏头疼七娘,也不是一两日的。她倒是想解决七娘。可落个迫害庶女的恶毒罪名,也是得不偿失。

闻氏还有陆落的婚事要发愁,而且闻氏身边的十娘,也是个庶女,她却疼得跟宝贝一样。

总不能让自己的名声,耽误孩子们的前途!

如今,老太太发话了。阖族都知道七娘的行迹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

闻氏肯定愿意。

二太太起身,带着心腹的丫鬟穿过了竹桥,来到了南院。

她到的时候。陆落刚从北府回来。

二太太径直到了闻氏跟前,见闻氏还是一脸倦色,这是气极之后的悲伤,二太太安慰她。

“你还难过?此事最好。”二太太道。“老太太发话了,让七娘永远别回来。”

闻氏一正。

若这样。今天闹这么一出就算值得了。

七娘的确过分,可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

老太太信奉没有绝对的和睦,也没有绝对的宁静,家宅想要安康富贵。需要平衡。

像三太太和闻氏的争斗,无非是想让老太太高看她们一眼,从而更尽力表现。老太太倒也乐意看到两个儿媳妇这样。

她们既不敢大闹,又不是一条心。才能制衡,更加敬服老太太。

而七娘,也是用来制衡闻氏的。让闻氏有点犯愁的家务事,就没空惦记北府的家业。

闻氏有个太监叔公,老太太也担心她有了贪念。

这也是为何老太太早知道七娘不敬主母、失了贞操,让闻氏左右为难,却迟迟不肯开口处罚她的原因。

如今,七娘的这把火,却烧到了老太太,让老太太再也没耐性去忍了。

闻氏大喜,可算解除了心头大患:“真的?”

“千真万确!”二太太道,“老太太亲口明确说的,不准七娘再回来。”

闻氏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

七娘的问题困扰她已久,不管闻氏怎么对七娘,都会落下骂名,给祖宗和自己摸黑。

如今,这些头疼的都没了,闻氏笑了笑。

“你选个庄子安排她。”二太太道,“往后就不必生接她回来的念头,就说她一直没好,派几个得力的婆子丫鬟看住她,也别叫她自己跑了回来。”

闻氏颔首:“这你放心。我何时去接她?”

七娘现在关在北府的柴房里。

“我叫人去请了朱大夫。朱大夫是我们的老友,他最机灵。等朱大夫说七娘疯了,你再去接她,这样师出有名。”二太太道。

现在说七娘疯了,再也不会惹流言蜚语,也不会引人怀疑。

毕竟几十口人看到她发疯的过程。

二太太交代清楚了,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就先走了。

二太太走后,陆落才从秾杏院到了正院。

“......七娘总算办了件让我如意的事!”闻氏跟陆落感叹,“她自寻死路,我们就成全她吧。”

而后,闻氏也有点好奇:“她怎么会突然就疯了呢?”

说罢,闻氏往陆落脸上看了眼。

陆落不想母亲承担“害人”的心里压力,就否认道:“我哪里知道她怎么就疯了?不过,她往日里就不太对劲,您没觉得吗?”

闻氏当然觉得了。

七娘早就是半疯癫的,没有怕处,不听道理。

这么个人,任何的手段对她都无用,如今总算能彻底解决她了。

“这倒也是。”闻氏点头。

陆落就趁机道:“娘,不如将七娘交给我,我来选个地方安置她。”

闻氏很早就培养女儿管家的本事,她自己则越发懒了,不想过问世事。

“那好,你去办吧。”闻氏道。

当天下午的时候,北府就请大夫诊断过了。

大夫说七娘疯了,要及早用药。

“我没病,是你们害我!”七娘满面通红,浑身燥热,更像是得了疯病。

诊断之后,陆落派人去把七娘接了出来。

很多人再次看到了七娘。

七娘的狂态,比上午更严重,她们都吓坏了,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

七娘发狂之事,再也没有异议,是板上钉钉。

陆落将她送到了附近的一处庄子上,来回正好一天的路程。

她派了自己信得过的四名丫鬟、四名婆子、两名小厮去看守她。

到了庄子上,陆落就将七娘安置在后院,而将薛澜安置在正院,派去服侍的人,主要是照顾薛澜。

“跟庄子上的人说清楚,这里可是我们家姑娘静养的地方,她的狂病会过人的,也能咬死人,别靠近她。”陆落对庄子上的管事们道。

管事们很快就吩咐了下去。

庄稼户虽然好奇疯子,却也真不敢靠近,第一怕被误伤,第二到底是主人家的未出阁千金,敢摸到她院子里去毁了她名声,主人家就要把他们送官。

有了这些怕处,果然没人敢靠近。

而看守的人知道了实情,自家的卖身契还在陆落手里,陆落也清楚他们每个人的软肋。

恩威并重中,这几个忠心耿耿,不露半点诧异服侍薛澜,顺带着给七娘一口吃的。

“我每个月来三次,你们要用心。”陆落道。

下人们闻言,就更不敢马虎。

到了大年初二,七娘的狂躁才减去些,人也清醒了几分。

她不太记得昨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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