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兮看不起软弱的女人,从前的落落是这样,如今也是。

为何她总是不能按他的要求活着?

她柔软的样子,可笑又无能。

也许,颜浧喜欢她这样?前世的时候,他一直说落落很温柔可爱。

柏兮不喜欢,他瞧不起这样的落落,他喜欢她心狠手辣、泼辣凶悍。

“我不会救她!”柏兮用力,甩开了陆落的手,阔步走了出去。

千衍不在京师,陆落没有见识过像柏兮这样的术士,她唯有去追柏兮。

柏兮扬手,一道符咒击向了陆落。

陆落防备着他,匆忙往地上一扑,想要逃过这符咒。

倏然,她感觉又冰凉刺骨的东西,从她的后颈赚了进来。

她眼前的景物,逐渐扭曲。

陆落昏死了过去。

柏兮的符咒,不需要从眉心钻心,只要沾身就会被击中。

等她再次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

已经是夜晚了。

乌云密布的碧穹,没有月色,亦无星光,到处黑黢黢的,似鬼魅摇曳。夜风拂过,有桂花的清香,香甜得很诡异。

陆落全身僵硬,又冷又疼。

她和倚竹来追方八娘的时候,还在上午。

陆落和倚竹被柏兮击中,也是晌午,如今却半夜了。

陆落在冷硬的地上,躺了大半天。

她爬不起来。

一阵风过,院门吱呀一声,陆落头皮发麻,混沌的思绪也理清楚了。

“倚竹!”她再也顾不得疼,急匆匆手脚并用。终于站立。

陆落的双腿也是僵硬的,有点抽筋,一走就针刺般的疼。

她忍着疼,大声喊:“倚竹,倚竹你在哪?”

院门开着。

柏兮走的时候,故意开了院门,让转乱的倚竹跑了。

陆落不知道时辰。巷子里的住户。全部熄了灯。

她想到行径未知的倚竹,想到家里忧心忡忡的母亲,还有颜浧。陆落前所未有的焦虑。

她顾不得疼,使劲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喊:“倚竹!”

陆落的喊声,没有惊动任何人。连狗吠也无。

四周寂静得可怕。

她闻到了桂花的清香。

自从她醒过来,丹桂的清香就一直萦绕着她。久久不散。

香得格外可怕。

“倚竹!”陆落喊了半晌,空荡荡的巷子里,都是她的回声。

出了巷子,就是一条小街。

小街竟然有夜市。夜市不太繁华,两三铺子半遮了门,热腾腾的雾气。从铺子里飘出。

有香油和葱花的香气。

陆落的胃有点疼。

本朝没有宵禁,哪怕再小的地方。也有一两间铺子通宵。夜里的宵夜是次要的,四更天就烧热水,才是主要营生。

“瞧见一个半大的丫头,疯疯癫癫跑过去吗?”陆落上前一家铺子的老板。

老板笑眯眯的,告诉陆落说:“没有。小娘子,你可是迷路了?”

陆落才像个疯子。

她沿街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倚竹。

“下午的时候,有个女孩子闹事吗?”陆落又回来问。

倚竹力大无穷,她正被柏兮的幻觉符咒控制,可能会发狂。她从巷子里出来,会路过这条街的,一定会打伤人的。

“没有啊。”老板再看客气告诉陆落。

陆落想:倚竹被柏兮带走了。

若是倚竹自己走,会惊动这条街的。

街尾有一家马车行,已经关门歇业了。陆落手上有只金镯子,于是她使劲敲了人家的门。

马车行的小伙计开了门,要骂人,却见陆落出手大方,客客气气给她准备了马车,亲自送陆落回家。

等陆落到了家里,已经是子夜。

全家都出去找陆落了。

闻氏还惊动了颜浧。

“你到处乱跑,是想吓死娘吗?”闻氏抱着陆落哭。

闻氏的身上,也有桂花的香气。

闻氏不喜欢用熏香,身上也不带香料。她平素用的雪花膏,是玫瑰味道的。

有一缕惊悚从陆落心底闪过。

“我没事,倚竹呢娘?”陆落紧紧攥住了闻氏的手。

她攥得很用力。

闻氏吃痛,下意识轻呼了下,陆落才松开手。

“倚竹不是跟着你的吗?”闻氏吃惊反问。

同时,闻氏也发觉女儿惨白的一张脸:“你怎么脸白得这样?”

半个时辰之后,颜浧才来。

颜浧派了人,满城找陆落,直到陆落回府,他的下手告诉他,他才回来。

闻氏和丫鬟们都在,颜浧还是当面拉了陆落的手。

“去了哪里,让我们这样担心?”颜浧问,声音尽量温柔,“可要紧?”

陆落就把事情,简单告诉了众人。

她是一直怀疑方八娘受柏兮的蛊惑,才去害她的。

陆落和方八娘有过接触,知晓她不敢轻易冒进。这几年来,方八娘从未有过小动作,这次突然如此,肯定是有人指使她。

陆落想不到还有谁要害她,除了柏兮。

没想到,她真的跟踪到了。

盛怒之下,陆落试了试柏兮的深浅,果然深不可测。

她的丫鬟倚竹生死未卜。

“颜浧,你派人帮我找倚竹吧!”陆落声音嘶哑,嗓子里直冒烟,“拜托你!”

说完,陆落自己回房,拿了罗盘和六爻,开始算倚竹的方位。

可是陆落起爻,一直都是无效。

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是算不出来的。

陆落愤然将六爻劝砸了出去,在地上乱滚

“五娘,你别担心,倚竹不会有事的。”碧云安慰她,俯身帮她把东西捡起来。

陆落在闻氏和丫鬟们的哄逼下,堪堪睡了一个时辰,就起来带着家丁,到处找倚竹。

颜浧也派人去找。

他们找了三天,才在一处破旧的废墟里,找到了倚竹。

倚竹衣衫褴褛,为了抵挡鬼魅,她用手捶墙,手背血肉模糊,几乎露出了白骨。

陆落心中大痛,心脏一下下的缩着,疼得喘不出来气。

她的视线全模糊了。

陆落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她快步上前,抱住了倚竹。

倚竹浑身发臭,但是陆落闻到了一缕清香。

是桂花香。

惊悚再次布满了陆落的心田,陆落紧紧拥抱着倚竹。

“鬼,鬼!”倚竹却使劲推开陆落,然后骑到陆落身上,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倚竹力气极大,陆落的脖子都要被她掐断。

颜浧将其击晕。

陆落也晕死过去。

倚竹的手劲太大了,她把陆落的脖子掐伤了。

陆落醒过来,说不出话来,声带受伤,一说话嗓子撕裂般的疼。

颜浧从天牢里,借了一副铁链,锁住了倚竹。

倚竹力气太大,普通的绳索和铁链都锁不住她。

“鬼,鬼!”倚竹已神志不清,日夜凄厉尖叫,让整个陆府都笼罩了一层阴霾。

陆落把自己能用的法器,都丢到了倚竹的屋子里。

可是,倚竹是被阴煞入脑,她的头脑被阴煞侵占,已经损坏了。

就像干涸的植物,可以浇水补救,但是烧焦的植物,用水就无能为力了。

倚竹的大脑,不是干涸,而是被烧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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