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匆忙见到了师父。

天已经黑了,师父家的院子也毁了很多,所以他在西花园的小院中休息。

陆落进来的时候,师父正在用晚膳。

晚膳格外的简单,就是两碟子小菜,一碗米粥。

徒弟的到来,老爷子毫不意外。

“落落来了?”千衍笑道,“晚膳用过了不曾?”

陆落摇摇头,她不是来吃饭。

她开门见山告诉师父:“我的风水阵破了,铜镜碎成了两半......”

“我已经知道了。”师父气定神闲,将描金海棠的勺子轻轻搁下,起身让陆落到梢间说话。

陆落跟着进来,惊讶问:“您已经知道了?那阵法的恶果,能避免吗?”

“当然能,我已经替你补救了,不必担心。”千衍笑道,“傻孩子,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陆落一开始很慌。

可是遇到了柏兮之后,她更加慌了。

柏兮的术法,让陆落生畏,所以她把柏兮的话听了进去。

她这刚爱上颜浧,陆落不想半途而废,她更害怕失恋。

陆落不想失去颜浧,她两辈子就爱了这么一个人,弥足珍贵!

况且,颜浧几乎没有缺点,陆落很珍惜他。下定了决心,陆落定要走到底,任何给她爱情添堵的,她也要清除干净。

“都是因为柏兮。”陆落道。

她把柏兮的话,都告诉了师父。

陆落很有条理,从头说起,说了一刻,慢慢将事情说清楚。

说罢,陆落见她师父沉默着,既不插嘴,也无反驳。

“师父,我有好几个问题。”陆落道。

师父颔首:“你一个个问吧。”

“我和颜浧真的没有姻缘,是您改的吗?”陆落问。

“是的。”师父这次很痛快。果断告诉了陆落,没有再遮掩。

“为何?”

“你今生的桃花劫,应在颜浧身上,只要你能遇到他。注定就是一对冤家。哪怕没有婚姻,你也要陷进去。与其这样,还不如光明正大,结一段姻缘。”师父道。

师父帮陆落算过姻缘。

陆落没有姻缘,但是有桃花劫。

她注定是和要颜浧相遇、相爱的。可有了感情。不一定能成良缘。

“你不是遇到他了吗?”千衍道,“既然遇到了,桃花劫难逃,我为你变劫为运,替你们改了下姻缘。你别担心,他原本是没有婚姻的,你不曾抢谁的丈夫。”

陆落慢慢舒了口气。

“可是,柏兮说会有反噬,可能我们会更糟糕。”陆落道,“是真的吗?”

“我不是一直在帮你修补吗?”师父笑道。“放心,我的好徒儿,师父在一日,就不会让你受苦的。”

陆落听了,心绪被触动。

她眼睛有点湿。

“您像我父亲.......”陆落感动说。

千衍静静看了眼她,然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有点悲伤。

陆落顿了顿,将眼角的水光敛去,才继续问了第二个问题:“您和柏兮,真的认识吗?”

“认识。”千衍道。

千衍曼声絮语。开始讲述他和柏兮的恩怨。

“......我早年在江湖微有薄名,徒弟去世之后,想选一人继承衣钵,期限为五年。免得我的本事后继无人。

我要选徒弟的消息放出去,五年之内无数人登门,我精挑细选,选中了二十多人,准备细察一两年。

有一对兄弟,从西域来的。都天赋异常。他们是萨满的徒弟,又天资过人,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都要强。

我有心破例,一次收两个徒弟,于是对他们兄弟更加苛刻和严格,柏兮就是那个弟弟。

他比他哥哥更聪明,更有禀赋,可性情乖张,难以驯服。我的话,他时常阳奉阴违,而且还要一大堆的道理来反驳我。

我很惜才,想重罚让他改头换面,再塑成才,不成想他却以为我是为了赶走他而虐待他。他对我心生记恨,引诱我年幼不知世事的女儿,作为报复。

他两次犯杀孽,我忍无可忍,将他扫地出门。他回到西域之后,入了孔雀河流派。孔雀河的术士走邪门歪道,他们用怨煞修炼。

所谓怨煞,就是将活人逼死。为了凝聚怨煞,他们不惜屠城,将西域弄得哀鸿遍野。

眼瞧着孔雀河流派一步步壮大,转眼就要吞噬中原,西域也遍地白骨,我派了徒弟,就是柏兮的兄长,去了西域清理孔雀河流派。

那时候,我的爱女已经许配给了我的徒弟,他们夫妻恩爱,女儿为了帮助丈夫,随行去了西域。

我那徒儿,聪明异常,唯独太重感情,对面柏兮始终以为他尚有人性,一时心软大意,不肯下杀念,最后反而被诛。

柏兮杀我爱徒,更改我女儿的命格,让我怎么占卜也寻不到女儿。我走遍了西域,寻了五年,才知道他强迫我女儿改嫁与他。

他教她术法,让她也入了孔雀河流派。

女儿被煞气入脑,早忘了中间十年的记忆,只记得年幼时柏兮在我身边求学的日子,两人青梅竹马。

后来,我女儿醒悟,记起了往事,预备杀他的时候,他反屠杀了她。”

陆落目瞪口呆听着这些往事。

她想起了柏兮给她的梦境。

她也想起了柏兮的行为,以及他的话。

“我就是您的女儿吗?”陆落的话脱口而出,“颜浧是您的徒弟?”

千衍的眼神起了涟漪,喟然道:“是啊,我的孩子。当年你被遗弃在我的山门口,我见你隐约能开天眼,可以用肉眼沟通阴阳,这才将你捡回去,苦心抚养。

没想到,我一念之差,引了宁墨谷上山,酿成大祸,也让你年纪轻轻就名赴黄泉。

我为了给你报仇,杀了宁墨谷,令他永世无法入轮回,也永远不能重生,只是一缕残破的孤魂。我没想到,他的术法如此精湛,时隔五百年,他还是回来了......”

“五、五百年?您......您真的活了五百多岁吗?”

“何止五百岁?”千衍叹了口气,“日子太漫长了,我也不记得多少年了。”

陆落睁大了眼睛。

“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陆落说。

千衍微笑,慈悲摸了下陆落的脑袋:“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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