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陆芝和大姨娘简氏进来,曹广谱立马收起了温柔的笑容,变得一本正经,神色端正又不失礼数。

“五姐姐,您这次回来,可不能再走了。”六娘上前,轻轻挽住了陆落的胳膊,“家里离了母亲和五姐姐,就少了主心骨,我们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的。”

陆落淡淡笑着,一脸宠溺回视六娘:“真的?那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曹广谱看在眼里,觉得这位六姑娘言辞夸大,有指责陆落之感;而陆落,居然忍气吞声,和颜悦色哄着六姑娘,让曹广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觉得陆落很委屈。

陆落一委屈,他就受不了,心疼极了,恨不能把这个六姑娘一脚踢开。

“......可是,我怎么瞧着六妹妹长胖了些?”陆落继续,仍是温柔溺爱的神态,对六娘道,“如此说来,六妹妹应是吃得好、睡得好啦。”

六娘脸色微变。

她最近也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大了,没有从前好看,她胆战心惊的,每天都使劲饿着。

这个家里有四娘陆蕤,那是国色天姿,一旦六娘变丑了,就真的没了盼头,什么好处都给了四娘。

六娘最担心长胖,陆落偏偏如此说,害得六娘顿时格外沮丧,一点应付陆落的心情都没有了。

曹广谱忍着笑,不顾大姨娘在场,光明正大递了个眼风给陆落,暗示她干得漂亮。

大姨娘气得半死。

“又胡说了。”大姨娘忍住那口气,强装作慈爱微笑,对陆落道,“五姑娘别拿六娘取笑,她是个傻丫头,会当真的。”

“是,大姨娘教训得是。”陆落认真道。

这话,又让大姨娘心里一梗,陆落这是很明显的讽刺,说大姨娘越俎代庖,自己把自己当女主人,居然教训起嫡女来。

陆落的话,好似狠狠甩了大姨娘一个耳光,让大姨娘又恨又怒,恨不能撕了陆落这张嘴。

曹广谱的心情,立马好了很多。

他就是知道,陆家五娘不需要他的怜悯,她是个聪慧能干的女孩子,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当。

“这才是曹家大少奶奶的气派。”曹广谱心想,眼角不由自主堆满了笑意。

“大姨娘、六妹妹,曹公子说他还有生意上的事,住在府里着实不便,我这就叫人将他搬到客栈去。”陆落说。

大姨娘和六娘精神一怔,回过神来。

这可不行!

陆其钧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这位曹公子离开陆家,要挽留他住下。听他的意思,他好像是闻氏和陆落的朋友,那么不用猜测,肯定是想和陆家结亲。

曹广谱昨日来拜访,送了陆其钧一个黄金制成的笔洗,足足有十七八两重,金光璀璨。这么一个笔洗,顶得上陆其钧两多年的俸禄。

而曹广谱给内宅的姑娘们和姨娘们,每个人送了一只金镯子,每只都有一两八钱重。

平常姑娘们的金镯子,差不多六钱重,八钱重已经是很好的。

曹广谱随便一出手,一只金镯子顶她们三个,姨娘们又听闻江南多豪富之户,这位曹公子家里,更是湖州府有名的富商,只怕从他身上随便刮下一点,也足够她们吃上一年的。

陆其钧当然舍不得让曹广谱走,姨娘和姑娘们更是了。

“这如何使得!”大姨娘立马正色道,“五姑娘,亲戚到了京里,却要住在外头,传回了老家,您让老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姨娘是说,为了父亲的面子,耽误了曹公子的正事,就是礼数啦?”陆落不疾不徐,笑着反问。

曹广谱觉得问得好。

大姨娘也哽住了,顿了顿才说:“五姑娘这话就不对了,住在咱们家,怎么会耽误正事呢?外院宽宽敞敞的,又有应门的小厮,出入极其方便,何来耽误一说?别说是曹公子,就是把他的伙计们都接过了,也是住得下的。”

这话不是吹牛,陆家外院还是挺大的,住七八个人不成问题。

这处宅子,是湖州府老家出钱买的。当时老家的人为了收买陆其钧,承诺愿意出钱替他置办房舍,陆其钧就趁机狮子大张口。

“姨娘,您别急啊,曹公子不是还在吗?”陆落笑呵呵道。

陆落说话总是略有所指,既不直接点明,又能正巧踩到人心中痛处,让大姨娘气得半死,偏偏又不敢发作,一发作就是对号入座,正巧中了陆落的诡计。

“闻氏那么个没用的东西,怎么生出如此泼辣的闺女?”大姨娘在心里大骂。

正在大姨娘气得无言以对的时候,四娘陆蕤带着七娘陆茜,也出来了。

四娘特意换了件桃红色折枝海棠的褙子,月白色澜裙,衬托得腰身婀娜纤柔,姿容谲滟华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七娘年幼,虽然不够美艳,却是嫩白可爱,天真淳朴。

等四娘姊妹一出来,六娘甚至陆落都有点黯然失色。

“五姐姐、大姨娘、六姐姐。”七娘娇憨活泼,走到了众人面前,给她们见礼。

然后,她看到了曹广谱,立马也给他施礼,甜甜笑道:“曹哥哥!”

这声曹哥哥,亲热又不失真诚,任何人听了都会对这个小姑娘很有好感。

陆落没什么,六娘陆芝心里则堵了半口气。

天赋不如人,真是没法子跟四娘和七娘争。她们姊妹俩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甜甜喊声哥哥,男人就对她们掏心掏肺。

前段日子,六娘的亲姐夫——就是三娘的丈夫,从外地回来,带了些小礼品给姑娘和姨娘们。

三姐夫给每个人的礼品,都是比较新奇而不贵重的,有绢花做成的新巧头饰、耳坠子,新巧的络子,好看归好看,但是不值钱。

他唯独给了四娘一对翡翠耳坠子。

那个翡翠,是极品的上等翡翠,虽然只有很小的两块坠儿,却至少价值二百两。说他大方吧,他自己妻子耳朵上,却只是戴着银坠子。

四娘当天就把那耳坠戴了出来,还感谢三姐夫,把三娘、大姨娘和六娘都气得半死。三姐夫则洋洋得意。

三娘当天走的时候,神色不太好,大姨娘却劝她不要跟姑爷闹,装作不知情,导致三娘脸色更差。

现在,这位曹公子来了,估计四娘姊妹又随便说点什么,曹公子就要倾囊相赠了。

六娘心里不快,但是她又想到,上次是她的三姐夫,这是陆落要结亲的对象,她们和陆落都是受害者,心里平衡了几分。

不管是她们,还是陆落,都逃不过被四娘完全压制的命运。在男人面前,她们根本没法子比得上四娘一根手指头。

六娘不喜欢四娘,更不喜欢陆落,所以她难受又痛快,看着七娘跟曹广谱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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