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足足有上百人,除弓箭手外更有近千人虎视眈眈盯着李知府这些官兵。

李知府脸色大变,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在他身边站着一位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正是消失了大半天的池灿。

李知府目光死死落在身材魁梧的人脸上。

那人沉声道:“听池公子来报白云村有流寇来袭,嘉南副总兵肖强前来剿匪!”

李知府身子一晃。

嘉南副总兵肖强为何会蹚这趟浑水?

什么前来剿匪?肖强要是不知道他在这里,他把脑袋拧下来给别人当球踢!

肖强为何冒着得罪他,更主要是得罪兰阁老的风险来帮冠军侯?

李知府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一声轻笑传来,他闻声看去,发现是江五发出来的笑。

此时的江五,一身锦衣尽是血污,白皙如冷玉的脸颊上一道道血痕,配着他阴冷如冰的目光,令人无端胆寒。

李知府看着江五,一时忘了说话。

江五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江某在嘉丰的这些时日,承蒙李大人关照,如今不妨还了李大人这份人情。李大人是不是很好奇肖副总兵为何前来相助?”

“为何?”李知府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今日败局已定,他总要死个明白。

江五低笑起来:“因为啊,肖副总兵有个儿子在冠军侯麾下做事啊。哦,也难怪李知府不知道,这件事还挺隐秘的。”

江五看了面如土色的李知府一眼,气死人不偿命又来了一句:“除了肖副总兵本人,大概只有我们锦鳞卫知道吧。”

说到这里,江五忽然扬声道:“肖副总兵,嘉南知府李宗玉与流寇勾结,蛇鼠一窝,锦鳞卫江五恳请肖副总兵助锦鳞卫一臂之力,把奸人捉拿归案!”

不把他江五看在眼里?想让老子给冠军侯陪葬?

哼,不把你们这些蠢货一网打尽,你们就不知道什么叫锦鳞卫!

“肖某定当竭尽全力,除尽恶匪!”肖强手扬了起来。

李知府带来的一众官兵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邵明渊高声笑道:“各位兄弟不准备助副总兵大人一臂之力么?呃,对了,本侯刚刚的提议依旧有效。”

提议?什么提议?当然是谁堵住李知府的嘴赏纹银万两的提议!

别说有这个提议,就是没这个提议,冠军侯也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啊。

此时不赶紧表明立场,难道要被肖副总兵带来的弓箭手射成马蜂窝吗?关键是就算被射成马蜂窝,连个抚恤金都拿不到啊,还要背上个勾结流寇的恶名。

事关己身,没有一个人是傻子,邵明渊话音才落,无数官差都向李知府涌去。

肖强把手放了下来。

同在嘉南境内任职,能不对这些官差动手还是好的,把李知府等主要作恶之人抓起来就可以交代了。

冠军侯对他的儿子有救命提携之恩,他不能不还冠军侯这个人情。

再者说——

肖强看着李知府慌张失措的脸,眼神骤然一冷。

这个李宗玉胆子未免太大了些,有首辅兰山撑腰就敢把冠军侯等人一网打尽了。还有白云村的村民,既然打着流寇作乱的幌子,李宗玉是不是还准备血洗白云村?

这样的人,原就罪该万死!

肖强负手而立,目光又移到江五身上。

锦鳞卫为何会参与进来,并且与冠军侯站到一条船上,他有些困惑,不过这是好事。

有江五刚刚那番话,他就从主力变成了协助锦鳞卫办案,这样的话,到时候首辅兰山就算发怒,怒火也有锦鳞卫指挥使江堂在前面挡着。

肖强看向冠军侯。

千军丛中,那个年轻人长身玉立,目光清冷,嘴角挂着波澜不惊的笑意,眼前的混乱仿佛未给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他甚至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院门,再转过头来时,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柔情。

肖强不由叹了口气。

这便是北地的大梁百姓视作天神的冠军侯啊,果然名不虚传。

放眼天下,数十年间,武将多如繁星,能与眼前这位相媲美的,大概就是二十年前那位镇远侯了。

只可惜……

邵明渊似有所感,转眸向肖强望来。

肖强回神,冲邵明渊遥遥抱拳。

邵明渊回了一礼,见事态已经完全在己方控制之下,转身向院内走去。

乔昭侧耳聆听着外头的动静,问晨光:“是不是结束了?”

“应该是结束了。”晨光忽地皱了眉,“有人来了,黎姑娘猜猜会是什么人?”

乔昭打量着晨光的表情,扬眉道:“邵将军?”

晨光顿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对呀,就是我们将军,将军大人的脚步声我可熟悉呢——”

糟糕,说漏嘴了,本想看黎姑娘替将军大人担心一下的。

邵明渊出现在门口。

晨光忙跑了出去:“将军,三姑娘一直等您呢,你们慢聊啊。”

邵明渊走进去,一头雾水:“晨光跑什么?”

“大概是做贼心虚吧。”乔昭迎上来。

“嗯?”邵明渊一怔。

乔昭却没再说这个,上下打量邵明渊一眼,面色微变:“你受伤了?”

“没有,都是别人的血——”邵明渊说到这里,眉头一皱。

“怎么了?”

年轻的将军轻吸一口气:“左边肩膀有些疼。”

原本这些小伤在他看来都算不上伤的,不过这个时候不让昭昭心疼他一下,他就是傻子了。

“我看看。”乔昭闻言果然皱眉,踮起脚来,抬手轻轻把他的衣裳往下拉了一点,露出左肩来。

邵明渊脸有些红:“都是血,把你的手弄脏了。”

乔昭嗔他一眼:“这个时候,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作甚?”

左肩处一道狰狞外翻的伤口让乔昭眼神一紧,心中莫名有些难受,嘴上却嗔道:“不是说都是别人的血吗?这里伤得可不轻。”

外伤虽然威胁不了性命,可人又不是铁做的,当然会疼的。

“疼吗?”邵明渊忽然问。

乔昭被问得一愣。

疼不疼他自己不知道啊?为何问她?

年轻的将军低头一笑,凝视着少女的眼:“昭昭心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