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后手

“姨娘端的是什么?”如意隔着窗户叫住秦姨娘,秦姨娘走到窗户前,把托盘放在窗台上:“是老待会睡醒要喝得乌梅茶,老易口干舌燥,徐先生就给了这方,最是生津止渴。”

“姨娘可有多的?我喝了些酒,也觉得口干得很,能否赏我一碗。”元驹也站在窗前,对秦姨娘道。

“大爷说笑呢。多得是,我这就叫人送来……”秦姨娘端着托盘去了,一会儿花间就端着一碗进来:“姨娘说,以后大爷喝了酒就给大爷熬着这个,比醒酒汤好用的。方在这里,烦请大奶奶收好。”

如意忙笑着接过来:“姨娘想的真周到,多谢花间姐姐了,老可醒了?”

花间道:“奴婢送了乌梅茶过来,就去叫起老。”

“真是麻烦花间姐姐跑这一趟,花间姐姐不拘叫个小丫头来送也就是了。”如意再次感谢,递出一个荷包去,花间不肯收:“姨娘定的规矩,主们的吃食都是奴婢和及春或是姨娘自己亲自送,守着熬。”如意执意要给她:“花间姐姐忙,我也不好无事搅扰,老跟前的姐姐原比我都尊贵些。这个荷包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务必要收下。”花间这才福身接过了荷包,自去了。

如意看着元驹,他黑着一张脸,看着庭院方向,若有所思,半晌方狠狠拍了一把桌:“西府可恶!”

如意也曾纳闷过,东府只得一个孤老,若是走了…也不惹人眼目,那世之位不就能早定给郑元骅了么?如今又不讲究遗嘱、公证……原来,西府不是不曾下手,而是……只是这下手的人是谁嘛……

西府老和东府老不对付,妯娌相争几十年,西府老是那样嚣张跋扈的性。

罗氏嘛,应该是最希望郑元骅承爵的,那她两个儿都有了着落,而西府老最宠爱郑元驭,也定然希望郑元驭能独掌郑家。

所以这一点上,婆媳两人目标很一致。

“许是她们两人都有份呢!”元驹以最大的恶意猜西府诸人,如意摇摇头:“骅大奶奶和驭**奶相争,实际上就是西府老和西府之争……”西府老不满意小郭氏,但是对罗氏也未必就满意得很。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合谋的可能真心不大。

“西府是两府都夸的和善人,未必愿意把把柄给西府老。”如意接着分析,元驹也以为然。

“夫人得空了问一下姨娘或是徐先生。”元驹一锤定音,如意应了,又问他:“这荥阳的酒菜可好吃?”元驹抱着她坐在膝上,挤在贵妃榻上:“菜倒是一般,酒醇厚,但是后劲大了……彭远田说他的夫人会择日拜访,你看着侯府先收拾一处出来,免得吵到老。”元驹想起来这事儿,如意戏谑:“看来夫君和彭知县倒是相处甚欢?现在离饭点尚早,夫君给我说说这荥阳地界上都有什么头面人物,让我也长长见识。”

元驹捏了一把如意的脸:“小狐狸不是都修炼成精了么,你掐指一算不就都知道了?”话虽如此,还是一口把乌梅茶喝了,就说起今日的事儿来。

如意听着元驹给她科普荥阳黄页:“……除了知县,还有两个致仕的翰林,一个守孝的御史,彭远田的夫人是个秀才的女儿,两个翰林一个姓齐,一个姓付,守孝的御史姓陈,其他的人还罢了,这个陈御史可千万不能得罪…今儿我那好大哥喝了酒胡言乱语一通,被陈御史指着鼻从头骂道尾,我那好爹爹都气的恨不得拿绳勒死骅大爷,以求耳根清净。”

如意好奇的问:“今儿怎么回事儿?”郑元骅可不是个性绵软的主。

碧波楼在荥阳县是数一数二的饭庄,紧挨着县衙,又靠着荥江,众人都知道,这里有彭远田的份,是以都愿意去捧场,碧波楼是高朋满座,生意兴隆。

彭远田在此设宴宴请郑善佑并郑元骅兄弟,特意请了当地士绅作陪。

元驹先在荥阳县城逛了逛,等到差不多午时才去碧波楼,碧波楼的二楼雅间都被彭远田包圆了,不许外人上去,元驹一到,亮明身份就被小厮殷勤的请到了雅间。

彭远田亲自迎出来:“郡王爷可来的晚了。”

“荥阳繁华,看得入了迷,就耽误了,还请彭大人见谅。”元驹在人前素来知礼得很,彭远田打着哈哈:“无事、无事,我等也是刚到,想着定郡王初次来,怕是走岔了也是有的。”就把他迎进去。

众人都起身了,只有郑善佑和郑元骅稳坐不动,郑元骅听到彭远田的话冷笑道:“走岔了也就罢了,只要别岔到了那绣楼、粉头家,让那如花似玉的弟妹空闺独守可就白费了……。”郑善佑听着这话不像样,咳嗽了一声,元驹向前给两人见了礼,郑元驭也给元驹见了礼,郑善佑招呼元驹到身侧坐下:“我派人去找你,说是早就出门了?”元驹把在门口解释的说了一遍,郑善佑就没了多的话。

包间里是个大圆桌,主位上坐着郑善佑、元驹、挨着元驹的恰是回来守孝的御史陈够。

元驹诧异道:“听闻陈大人去了翰林院,怎的却在这里碰到?”

陈够道:“我还在御史台,正式的调令还未下来,就遭遇家中有事。”元驹这才看到他穿着素服,就知他因孝回来的,忙道:“陈大人节哀。”陈够道:“多谢郡王,先考年岁已高,走得也安详,算是喜丧。”

郑元骅重重的把酒杯一放,道:“我听说他的爵位被皇上夺了的,陈大人这一口一个郡王的…倒把我们都唬住了。”陈够沉着脸,说的一本正经:“郡王之爵乃是郡王自己亲自去求了皇上收回去的,这是为全宗室体面,皇上夺爵也是全了荥阳侯的父天伦,我等只有佩服的,郡王此举不慕权贵、忠孝两全,实乃我辈的楷模。”众人都应是是,郑元骅撇撇嘴,只把酒一杯一杯的喝了。

恰此时小二上菜,郑元骅突的起身,小二的菜就略略洒了些在他身上,他一个暴起,抬脚就踹,只把那小二踹到了墙角,半天起不得身,他还不肯作罢,又走近连踹几脚,脚脚都重:“……怎的,看爷落魄了,连你这贼杀才也人捧臭脚,想踩着爷不成?”这话影射着的陈够黑了脸,元驹忙道:“大哥怕是有了酒,还不去拖开骅大爷?”几个人才如梦方醒,忙去拉住他,郑元骅借着酒劲:“滚开,谁敢碰爷,爷是正经的长嫡孙,哪里比不上那杂种…”话还未完,陈够就把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起身先对郑善佑长揖:“侯爷,得罪了。”

而后指着郑元骅开骂:“吾在燕京,从未见过如尔这等面目狰狞、举止无状之人,上不敬父,在父前拳脚相加,下不友兄,言兄弟话语刻薄,此等不孝不悌之人,观其状与畜生类似,察其言与泼皮苟同…若竖乃吾,则定溺尔与幼时,免丧德于而今…彭大人。”他洋洋洒洒说了半天,直说的郑善佑抬不起头来,他才转向彭远田,彭远田擦着额头,心里悔得半死,就不该请郑元骅作陪!如今被点了名还只能强撑着笑道:“郑大公有了酒的人…陈大人大人有大量……”陈够一挥袖:“哼……此等畜生不如,泼皮类似的人也被大人奉为座上客,人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知大人平日也是这般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吾定要上奏皇上,仔细斟酌大人人……”彭远田真想从窗户上跳下去算了,正要求情,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当着郑善佑的面说人家儿的不是吧?

元驹这才慢悠悠的起身:“陈大人…我知陈大人高风亮节、风清月霁,彭大人本是给我洗尘,我与骅大爷是亲兄弟,焉有不请之礼,夫君者,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彭大人一片好意…陈大人看在凤雏面上,还是轴转则个。”他的这番卖弄直把郑元驭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郑元驹不是说自己是个不无术,只知舞刀弄棒的么?

陈够听了这话,才面色稍舒:“古人云,这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一父所出…天差地别也。古人诚不我欺也!彭大人,刚才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只是与此等言卑语横之人同桌,某实不屑也!”说完挥挥衣袖,扬长而去,众人面面相觑,彭远田则对着元驹道谢不迭。

郑元骅被几个人拦住不得动弹,刚才被骂的眼珠都瞪了出来,等陈够一走,他举起板凳就要冲出去,被郑善佑一把拦住,给了一巴掌:“你个狂妄不孝,还嫌丢人不够?还不滚回去!”郑元骅气鼓鼓的,也不敢和他爹对着干,不情不愿的出去了,元驹吩咐治:“看着大爷,大爷喝了酒的人…若是……”这话没说完,大家都懂的,都觉得元驹想得周到,纷纷敬酒不及,郑善佑和郑元驭看着长袖善舞的元驹,心里不是滋味。

元驹陈够,得活灵活现,如意撑不住笑个不停:“这下怕真是得罪的狠了…夫君…那我以后一个人过去…会不会被蒙起头来暴打一顿出气呀,我可不敢过去了?”如意装可怜,元驹恶狠狠道:“谁敢?夫人若是在西府掉了一个眉毛,我就把西府的人头发全拔了!”说的如同一个泼皮无赖,如意轻快的笑了:“陈大人说骅大爷跟泼皮一样,我看夫君才是个顶顶无赖的泼皮呢……”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