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做客

二旺家的领着两人到了东厢,东厢间正房,两间二方,进门是一个十二扇紫檀边座嵌仕女图围屏,自围屏折进去正对后墙窗户,窗户下是紫檀黑漆金边罗汉床,上门放着同色的束腰弯腿桌,两边是两张红木四方扶手椅夹着一张四方桌,椅背之后各是一间屋。左手边是一间书房,右手边才是主卧。

元驹携这如意在罗汉**坐了,让秋竹也坐下:“任嫂…我母亲的事?”

二旺家的一提起这就忍不住抹眼泪:“……大爷走失了消息传来,就要亲自出去寻,被侯爷拦住了…找寻了多番都未果,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整日在大爷的屋里,呆呆坐在**,整夜整夜的不睡…念叨着大爷的名字…后来…普陀庵的贞惠来念了清心咒,烧了安息香…她才好生睡了一觉,老就请贞惠开解…哪知道…那贞惠……”

二旺家的咬牙切齿:“那贞惠竟然劝着出家!侯爷和老不肯…贞惠就请了去普陀庵烧香…去的次数多了,众人也就以为缓过来了…谁曾想到…过了一年,就是爷走失的那一日…去上香后就没回来!去普陀庵找,普陀庵说那贞惠本不是荥阳本地的,是别处来的尼姑,因为口齿伶俐,佛法精深…就寄名在普陀庵,荥阳的许多夫人都爱找她……”

元驹目光幽深的看着围屏出神,如意想到小郭氏,也觉得不是滋味。

“那这些年,可有那贞惠或者母亲的消息?”如意问,二旺家的仔细回想了一阵:“…开始还有消息,侯爷也总要去找寻,后来…后来西府的老病了一场,侯爷就再没去找过了。”

“那母亲的陪嫁,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呢?”元驹问她,她扑通跪下:“大爷…当初是春梅和夏兰陪着去的,一去就没回来,奴婢…奴婢没看好…求大爷责罚!”说着“咚咚咚”的磕头起来,如意忙把她扶起来:“任嫂,人是有心算无心…你就是跟着去,也不过多一个下落不明的罢了。”

元驹也道:“我知道和任嫂不相干,还有一个姐姐呢?”元驹问,秋竹嗫喏半晌,道:“冬梅被西府求走了,说是给了西府管家的兄弟,焦大禄。”

听了这话,元驹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如意摩挲着玉镯,夫妻两人陷入沉思,二旺家的又道:“这些年,老精神短,侯爷做主让西府的帮着管理东府…”如意自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来:“任嫂说了这半天话,先喝杯茶,这个……”她把荷包递出去:“你是伺候过母亲的老人,比我们这些小辈都有脸面,我也不敢说是打赏你,权当做大爷和我的一片心意。”

二旺家的接过了道:“奴婢也当不得大爷、大奶奶的赏…当日奴婢若能看到一些蛛丝马迹…拦住了…也不会……”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如意刚要安慰几句,及春就进来道:“大爷,大奶奶,西府派了福家的来请安。”

“可有见过老?”如意问及春,这是想着有什么事,不会是越过老来找他们吧?及春回道:“见了,说是西府请老并大爷、大奶奶到西府用晚膳,老说看你们的意思办。”

“那请吧。”元驹道。

“奴婢给驹大爷、驹大奶奶请安。”福家的进门就给两人见礼,然后把来意说了,如意笑道:“婶娘客气了。”

“应该的,一家骨肉本就该团聚一下。只是咱们老带着驭二爷、驭**奶去了开封。赶上姑娶媳妇儿、舅老爷过八十大寿,这一耽搁,也没来得及回来。”实际上是,罗氏压根儿没把元驹回家的事情派人告诉西府老,所以西府老才安安心心的在开封给兄弟祝寿。

“一家骨肉?福嫂就是会说话,大奶奶,赏!”元驹冷嘲热讽,福家的吓得一颤,如意把荷包递出去:“福嫂别嫌弃。”福忙结果谢赏,如意转头替她问:“那大爷,咱们晚上可去不去西府?”

“当日要去,婶娘热情相邀,我们怎么能拂了婶娘的好意?”福家的听了,忙请辞出去了。

如意叫秋竹送了福家的出去,才转头道:“夫君想要做的事儿,宁顺也明白…你这可就是打草惊蛇了!”

“打草惊蛇?这都九月了,可是蛇正活泛的时候,若不惊走了,仔细被蛇咬。”元驹瘫坐在罗汉**,形象全无,如意不以为然,再厉害总归一个深闺妇人罢了,喊打喊杀的,又不是现代的电视剧。

如意喊了玉环进来,服侍着睡午觉,临睡前对元驹道:“如今都在一处挤着,总要收拾一个院出来。”芍药这次不肯回家,要跟着如意来荥阳,知画和唱晚本来就到了要指亲的年纪,知画想了许久还是道:“姑娘以后要回来的,奴婢跟着去荥阳……用处不大…还是回侯府,做个管事媳妇……以后也能帮衬帮衬世爷。”知画论伶俐,不及金盏,论周全不及玉环,她这是故意把位置腾出来。

如意道:“你的心思我明白,这郑家水深……你们跟着我去,我也怕耽误了你们…你和唱晚都留下…留在侯府…我以后回来…问娘家要两房家人也是可以的。”

见如意这番为她们打算,唱晚和知画只得磕头含泪谢恩了。

所以如意带来的是崔妈妈、玉环……外头的管事、小厮都用的是元驹的。

但就是这么精简,也是一大帮人,还有未雪、贺兰……

“就住母亲的临江苑吧。”元驹挨着她躺下,握着她的手:“宁顺…你说,母亲还在么?”声音低落,如意转过身,热真的看着他,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若婆母还活着,就定然能找到,而且很快就能找到。”

元驹认真的看着她,眼里是沉思的神色:“为什么?”

如意闭上眼睛:“当初出走,不过因为孩没了可以再生……但是如今,与其让你肆无忌惮,不若给你套个紧箍咒,毕竟没有爹娘老都活着就反了天去的道理。”这番话说的元驹禁不住狠狠抱着她,不甘心的隔着衣服就咬上她的肩头:“宁顺,难道你不知道多智近妖的道理!还是说,你真的就是狐狸精?”

如意肩头剧痛,忙用力推开他:“郑元驹!郑凤雏,你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一叶障目!这些事情你自己多想想,比我明白多了!”

“关心则乱?一叶障目?”元驹放开如意,躺在**想着这话,如意肩头实在痛,起身发了狠,一脚给元驹踹去,元驹不妨,被踹倒在地,如意恶狠狠道:“你再这样动不动就咬人,那你的事儿我再不管了!你看看,都出血了!”如意撩开衣领,浑圆白皙的肩头,一枚牙印清晰可见,果然红肿出血…

元驹讪笑着:“谁让奶奶这般可口,让人忍不住…。”说完起身出去了,再进来就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胭脂盒一般的白瓷盒来。

“这是什么?”如意警醒的问他,那模样如同初见时候的那只护食的小狐狸。

元驹不肯说,总不能告诉如意,这是为着如意每次都说痛…专门找周无涯寻来的药吧?如意见他如此,怕他促狭心起,就不肯让他上药,他性整个人都扑在她身上,恶狠狠道:“看来是不痛了,为夫再咬一口?”

“你敢!”如意横眉娇叱,见他俊脸靠近,怕他真的咬一口,就转头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上药就上药!谁怕谁!”见她这般,元驹暗乐,自瓷盒里抹了些透明凝脂状的药抹在她肩头,细细研匀净,如意只觉得肩头凉飕飕的,有股薄荷的味道:”这倒是好东西,夫君有多的,给我一些呗。”肩头上了药就觉得痛感渐失,如意瞧着那凝脂,一脸好奇。

“本就是给你准备的…等丫头们把行李收拾好了,就给你送进来了。”

两人一觉睡过了未时,秦姨娘亲来寻他们,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才转过围屏进去:“老怕大爷和大奶奶睡过了时辰,让我来喊喊。”

“姨娘快坐。”如意起身招呼:“我们也是才起,正说要去见老呢。”秦姨娘打量了如意一回:她换了橙色圆领绣金边白芙蓉的长衣,飞仙髻上一色的点翠金头面,手上是碧色金镶玉戒指,脖上的金项圈挂着的是东府老今天给的金锁,这装扮比起上午的祥云纹宽边的白底红叶长衣来说更多几分贵气,衬得如意整个人明艳大方,橙黄色里的点翠平添分俏皮,不显老气,秦姨娘暗暗点头,不愧是正经公侯府邸的嫡女,也撑着起这华服气。

“不着急。咱们离西府近着呢,就在对门,出一道门进一道门罢了。”秦姨娘道,如意好奇:“既如此,何不把巷并了,两府合一府,留一道门就是了。”

“这也是侯爷的意思,但是东府、西府毕竟是两家人。”秦姨娘说的隐晦,如意也不追问,秦姨娘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元驹道:“瞧我这记性,大爷的小厮治托我来请大爷出去一遭呢。”元驹本想陪着如意招呼秦姨娘,听了这话就起身道:“是了,我让他去办点事,想来是办妥了。你们聊,我去去就回。”

如意和秦姨娘都起身目送他出去,如意对秦姨娘道:“您看,咱们小夫妻住在寿春堂…确实叨扰了老…大爷办事也有不便宜的地方…大爷说…住的临江苑就好,离前院近,离寿春堂也不远。”

秦姨娘道:“老的本意就是让你们住临江苑的,只是……”她斟酌着,“除了寿春堂,其他的地方都是西府在打理,临江苑是久不住人的,难免破败得很了,许多物事都不是旧时模样了。”

如意听了,意味深长的道:“既然破败,就更要好生打理打理了。”秦姨娘见她懂了她的意思,欣慰的一笑:“等住段时间,再提这话头,都处熟了,老也放心答应让你们单住。”接着又说起徐镜屏来:“……徐家是杏林世家,徐家过世的老爷是医院院判,如今徐家也有人在医院…人吃五谷得病,对医家只有尊敬的…翠屏也习得一手好脉息,只是……她和人私奔,后来那人死了,徐家又不肯接她回去…她卖身葬夫,我陪着老刚好去寺庙上香回来,就看见了……领回来权益给老面前添个生面孔,哪知絮叨起来都是旧相识,老就不肯要她的卖身契,她又是个倔强的,写了身契,签字画押,就跟在了老身边……”

如意听到这里,诧异不已,徐镜屏好模样,看着也知礼,又会一手好艺术,竟然敢和人私奔?

秦姨娘怕如意误会她背后嚼人舌头,忙解释:“……总要让奶奶心里有数,免得听人提起来,想差了老的好意,况且…奶奶若是忌讳,就让镜屏还跟着老也一样。”

徐镜屏是**,寻常人家是不爱用的。

“谢姨娘解惑…我是个无禁忌的…徐先生是老给的,我只有用着、敬着的…万不敢心存误解。”如意这般道,秦姨娘才放了心。

“…你有什么法弄死那小杂种?”郑元骅兴冲冲的跑进春晖堂,见只有罗氏一人在,就忙问道,今儿小罗氏派人把他找回来,说了几句,他就忙跑过来。

罗氏爱怜的斥责:“你这孩,看你这满头汗,哪里有大家公哥儿的气?”想到元驹那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都浑然天成的世家公模样,罗氏就觉得心里扎了一根针,小郭氏那个窝囊废竟然能生出这般出色的儿来。

“……再有大家公的气也不过是皇商!哪里能比得过正经的侯府世!”郑元骅是个脾气暴躁的年轻人,因着有钱又有势,在荥阳县公哥儿里的第一人,就是知县彭远田的儿见了他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就越发养得他目中无人。

“怎么就比不过?你也是侯爷的嫡长,没得因为是从我肚里爬出来的就矮人一头的。那小郭氏是个什么玩意儿!娘家都被皇上抄了,如今下落也不清不楚……这样的人,侯爷就是休了她,谁人能多说?不过因着侯爷孝顺,尊那边的老一声母亲…就是如今那小杂种回来了,有那样的娘?还能说得响嘴?我的儿…忍成金,你只需端着大哥的款儿,对那小杂种友善亲近,侯爷见了也高兴…切不可发少爷脾气,也劝着你那媳妇,对上那边的大奶奶,不卑不亢……”她细细的劝说着郑元骅,郑元骅听了她的条分缕析,心中得意,面上就露出分:“我不跟那小杂种计较就是了。”罗氏点点头,语带深意:“一时的“得失”没什么好计较的,谁笑到最后,谁才算真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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