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礼尚

如意亲自去瞧了唱晚,见她的两腿都弯着,打不直了,痛的汗湿了头发,脸色惨白,见了如意只是哭。

“对不住…我没护住你…对不住……”如意的心也跟着纠紧了,她明知道,明知道薛氏肯定会发作她…却还只是为了在老跟前卖个好,让丫头送花去…她明知道…明知道就算金鸡的事情,老一时气盛,但是决计不会在这当口真的就关了薛氏,她还是不信!还是存着侥幸……如意恨恨的锤了一把桌,这该死的闺阁教条!

“姑娘…姑娘…不怪你…都是我…我自告奋勇要去的…我以为…我多少比别的姐姐…妹妹有些脸面……”唱晚呢喃着,泪湿双颊,如意明白她的意思,唱晚是薛氏给上善居的,她的爹妈都是薛氏院里的管事。

“…你别担心,我一定让大夫医好你,你就是真的…真的就这样了…我也养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辱你…”如意忍不住泪湿双目,紧紧抓着唱晚的手,唱晚强笑:“这还是婢得了好…婢多谢姑娘……姑娘…如今…有些话,婢就不怕得罪了谁了…林妈妈…林妈妈教唆着绿袖…让她爬上世爷的床…我娘听了…告诉婢…婢怕坏了…的事,让…让我娘落埋怨…我就…就忍着没说…姑娘……”她说的话让如意忍不住鼻头更酸,这就是内院里的丫头,动辄得咎,再大的脸面也抵不过主的的一句定生死。

知画来回,徐望成来瞧过了,说是看着凶险,其实是皮外伤,用些红花油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也就是了,还有…花瓶的碎片嵌进了肉里,这个长好很需要时间。如意暗忖,毕竟她爹娘是在院里有些脸面,大丫头也愿意给个顺水人情,否则真是实打实的跪一下午,怕是真的就废了,如意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唱晚受了委屈,但是这下怕是不会再去求皇后撤了姑娘的资格了吧?”崔妈妈一心只为如意,如意惆怅的看着摇曳的烛火:“妈妈,除了选秀,我真的就无可走了么?”

崔妈妈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好姑娘,能选秀,是每个勋贵、官员家姑娘的梦想,咱们能走好的为何不走?我的姑娘好,就是选不上也不怕,姑娘别担心。”崔妈妈安慰如意,如意摇摇头,让她们出去了,一个人沉思。

老胡氏,前朝贵妃,属兔。贾似道,前朝奸相,属鸡。

老后半生的不顺,皆是因着贾似道逼着宗将她废入空门。

老后半生的顺遂,也是因着贾似道祸国殃民,南宋灭亡,她才能带着遗腹享着如今的荣华富贵。

如意看了邸报、看了黄历,看了许许多多能让她在这异世心里有底的东西,她赌了一把,赌对了……可是赌对了人心,却抗不过规则。

老原本想把赵如妙一道发作了,柴妈妈劝住:“老,二姑娘年岁小,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若是说了出去……”老只得作罢。赵如妙听到金鸡的事情曝光了,吓了半日,见无任何风吹草动,才摸摸擦擦的去了薛氏院里,问薛氏什么时候进宫去把赵如意的秀女资格撤销了,她真忍不住告诉苏,赵如意就是没资格!!看苏还好不好意思那个嘴脸!

薛氏看着赵如妙,动了动嘴,话到嘴边改了意思:“母亲等长春宫的帖回复下来定了日就去,我的儿,别担心,就是那贱丫头能进去,也让她哭丧着脸出来!”大皇可是个傻,若是让赵如意嫁给大皇,等着被京里众人笑话吧!

赵如妙哪里知道薛氏的苦心,只一味扭着她道:“不嘛,不嘛,就让她进不去,那才丢脸呢!”

薛氏拿话安抚住她,又许了去宫里给她带好东西出来,她才展了笑模样。

“你以后去里,就把杨柳带着吧。”薛氏想到柴妈妈今日很是帮了她几句,想来林妈妈这主意不错,让杨柳服侍赵如妙,就拿捏住了柴妈妈。老跟前有个帮着说话的人,看赵如意还能得什么好去!

“不要!人家的丫头都是顶顶漂亮的,就我带个丑婢去!会被苏她们笑死的!”赵如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薛氏笑骂:“你真是…等银盘出去了,杨柳就顶了她的缺。你想,丫头越丑,岂不是衬得你越漂亮?红花也要绿叶衬的,你这孩,苏姑娘她们笑笑又怎么样?得了好处的是咱们,咱们偷着乐。”话虽这样说,赵如妙还是犹豫半晌,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带杨柳去可以,但是要把芙蓉也带上。”芙蓉是她的丫头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薛氏点头:“依你,都依你!”

赵如谨听说了昨天的事,一早就去了上善居:“宁顺,你没事吧?”如意看着冒冒失失的兄长,心中叹气,赵如谨心思纯正,但是较真,被老和赵绍荣养的有点……天真烂漫…眼里不是黑,就是白。“我能有什么事儿?”如意反问他,他嘿嘿一笑:“昨儿不是去院里了吗,可有受委屈?”他问得直白,如意翻了翻白眼:“多大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般不中听?我去那里能受什么委屈,大家都是规矩养大的,谁还能坏了规矩,把嫡出的大姑娘打一顿不成?”话里话外的火气让赵如谨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老老实实说:“我听绿袖说,赵如妙落了什么东西在你这儿,老看了不高兴,就发作了,还说你也去了院里…唱晚那丫头得罪了,受了罚。”

如意冷笑不已:“她的耳朵倒是灵光的很,哥哥你那里就绿袖一个丫头不成?”

“还有绿衽、连角…”赵如谨老老实实的回答,赵如意性细细给他说了道理:“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你怎么能只听一个丫头的话就来问我?若是被有心挑拨,坏了事可怎么办?”赵如谨不好意思的笑笑,如意又问:“你惯爱用绿袖?”

赵如谨忙否认:“没呢,只是恰好她在。”

好一个“恰好”!如意试探道:“若是绿袖不好,我要遣了她,你可愿意?”

赵如谨纳闷:“宁顺要是不喜欢,遣了就遣了…不过还是我来说,免得又怪你!”如意松了一口气,道:“好,我要遣了谁,就告诉你。这几天里可忙?”她这才有心思问问赵如谨的业。

赵如谨两眼放光,兴奋得很:“里请了定郡王来给我们上射击课,定郡王真厉害,步穿杨,难怪能在南疆保住皇上!他拉弓、放箭,不过一眨眼,箭就飞了出去,再看到就是在靶正中了!他说手要稳、身要正、眼要快,尤其是在射击行动的目标…他让人放了几只麻雀,下两下就全射了下来……”他说起来没完,如意把定郡王和邸报里、以及赵如谨曾经告诉的事情一一结合起来,大概得到了定郡王李元驹的生平如下:李元驹,男,现年……大概二十岁?是宁王李锋的义,如今任锦衣卫副指挥使,曾在南疆平叛中于乱军中救了皇上一命,很是英勇强悍,因着宁王无,他得以被封做定郡王,以承宁王爵位。最难得的是据说此人样貌甚好,是京中贵妇的梦中情、人,闺阁少女的意、**偶像。还有就是,此人脾气甚好,温尔雅,尊老爱幼,没事就爱扶老奶奶过,帮小生逃课……多智近妖,完美逆天。

如意听得昏昏欲睡,但是又不愿打击赵如谨那颗**的少男心,少不得打着哈哈应付,心中却想着,难道定郡王近期的每日一善就是给这些世家洗脑?让他们去军中操练,不对,是历练?

“宁顺,你说,我也跟着去军中好不好?定郡王就是自己去从的军,听说宁王都不知道,直到皇上封了他做副指挥使……”如意一个激灵:“从军?人家定郡王是宁王自小亲自请了武师傅教导,又亲自送到了御林军里锻炼…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还是先把业读完,再说从军的事情吧,况且,如今大燕四海升平,都安静得很,从军也不过每日例行操练,你在家中也可以嘛……”人家军大毕业去从军和你这个高中没毕业就去的能一样么?人人平等的大天朝都有差距更何况这个只看出身不看人的古代?人家是去放炮,你是去做炮灰。赵如谨闷闷不乐:“心用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投笔从戎也为时不晚。”如意磨磨牙,恨蒋心用多事。心用,蒋国公世蒋宁,他娘是平元长公主,是公哥儿里的战斗机,勋贵人家里的vip,他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怕闪了老腰。如意不欲打击赵如谨甚,就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哥哥如今还是跟着定郡王着把靶打准吧。”这话里的松动让赵如谨裂开嘴笑了:“我这几日都和心用他们约着去里练打靶呢…对了,心用明天送桃来,他家的庄有一眼温泉,温泉边的桃熟的早,到时候我给你送来。”他道,如意灵机一动:“先别送。等我让你各处送的时候,你再送……我有用呢!”如意素来比赵如谨聪慧,赵如谨也就听着忙道好。

薛氏还是去见了薛皇后,刚把话头一起,薛皇后就道:“这是上达天听的事儿,岂是我等能随意做主的,这些事儿你还是少管,回去备着,既然名册上有,就是你赵家的福气。”

薛氏气苦:“福气,福气,这福没有,气不少,姐姐,你是不知道…大姑娘的性孤僻,不爱和人亲近,外人见了只说是我不待见她…我是有苦难言…这做人填房的哪里比得上原配……”这话说的薛皇后心中都想冷笑,你待见她还会巴巴跑来求撤了她的秀女资格?薛皇后怕薛氏坏了自己的算计,还是警告了几句:“眼看着母亲生辰到了,你且消停些,若是闹出什么岔,坏了母亲的好事,仔细我告诉父亲,捶你一顿。”

说到薛国公,薛氏没了气焰,薛国公是真能亲自动手打孩的,才不管是儿还是闺女,薛氏因着被薛夫人宠着不知天高地厚,每每薛国公回来都要挨巴掌,薛夫人就会给她很多好东西作为补偿。所以,对于薛国公的耳光,薛氏真是,痛并期盼着。

晚上赵如谨回外院,绿袖给他收拾衣裳,不经意的问:“爷,大姑娘可还好?”赵如谨心中一动,想到如意今日说的话,就认真看着绿袖,绿袖是个其漂亮的丫头,这模样在府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最难得的是性绵软和气,大丫头、小丫头都喜欢她。但是,既然如意不喜欢,定然是有她不到之处。绿袖被看的春心萌动,忍不住道,难道世爷终于开窍了?她脸上娇羞一片,手也忍不住抚上要侧的盘扣。

“你可得罪过大姑娘?”赵如谨问她,绿袖听了一愣,道:“爷最看重大姑娘,奴婢并不敢得罪她。”

“那大姑娘可有为难过你?”赵如谨换了一种问法,绿袖灵机一动,低下头,道:“奴婢是下人,就是遭人轻贱的,况且……做好大姑娘吩咐的事情,本就是奴婢的本份,哪里称得上为难奴婢……”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让赵如谨黑了脸,一脚就给她踹去:“好得很,当着爷的面都敢这样诬陷大姑娘,可知人后不定怎么排揎大姑娘呢…我就说宁顺好好的,怎么阖府上下都说她孤僻傲慢!合着就是你这些黑心奴才在作怪!”

绿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还挣扎着起来抱着赵如谨的腿,眼里沁出泪来:“爷,奴婢并没说大姑娘的不是,爷…您冤枉奴婢了…奴婢怎敢存那下作的心思……”说着哭的伤伤心心,如丧考妣,赵如谨却不信她,道:“我见你素来周到,就是给的也看重你,可是你却挑唆起我和宁顺来了…我这里留不得你了!”又踹出一脚把她踢翻在地。

绿袖彻底懵了,匐在地上道:“爷,求求您,婢一时说错了话,求您饶了婢这一遭吧…爷…。”说着就匍匐着攀上赵如谨的脚背,又抱住了他的腿,只是一味的哭,绿祍、连角听到这番动静都进来看,见如此,虽不明所以,还是都跪下替绿袖求情,见丫头的抱团了似的,想到这些丫头怕是眼里、心里都是没有如意的,只觉得气闷难耐,性穿上衣服又出去了,留着两个个丫头面面相觑,绿袖匐在地上嘤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