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驹走后,小郭氏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挑唆了爷们儿来找婆婆闹,也是正经大家闺秀做得出来的!有本事就亲自来寻我!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贱人的女儿也是个贱人!我养大的儿子,也是个糊涂的!”

夏妈妈忙劝她:“太太!本来就不是咱们的错处……这说破了天也不怕的。”

“去,把徐镜屏给我叫来,我让她看看,我给那赵氏吃的究竟是什么!也好还我一个清白。”夏妈妈前脚走了,柴管事就进来说要把金盏提走,说是郑元驹的吩咐,小郭氏气得一个仰到,道:“柴管事!你是姓柴的,该是奶奶的陪嫁吧?”

柴管事应了,小郭氏冷冷一哼:“如今是我管家,你们奶奶挑唆了大爷来和我闹,如今还要拿我要的丫头?柴管事,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是要捋了柴东的差事了,柴东也不多说,只躬身去了,出门就叫人告诉知画,知画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如意,徐镜屏就进来,神色莫名:“我看了太太喝的药,是正经的阿胶加蒙古的虫草,奶奶的事情还未必是应在了太太身上。”

如意冷着脸:“难道还等了我们去拿赃不成?这都一天一夜了!”

徐镜屏坐下来,给如意把了脉,把完了才说:“我叫人查了,太太院子里并没有进过活血类的药材,就是夏妈妈也没出过门,我问了熬药的丫头,说每天都是一样的熬制的,并没有多添加。”

如意只是不信:“反正我只认定了她,徐先生不必多说。”

说完就躺下转身向里了。崔妈妈颤巍巍的进来,进来就哭嚷开:“我苦命的姑娘,怎么摊上这样的晦气事情……”

知画阻拦不及,如意起身挤出笑来看着她:“妈妈怎么来了?”

崔妈妈擦着眼:“都瞒着我。今天太太去老太太那儿说我才知道,我的姑娘……”说着又忍不住哭。

“她去老太太那儿都嚼什么舌头了?”如意冷然着问,崔妈妈只顾着悲伤难抑,听了这话越发的难受:“太太说,您以为是她做的道场,还让世子爷去她那里闹,说是要自请出家去,免得世子爷为难。”

“她若肯出家,才是我的造化!”如意咬咬牙,崔妈妈更是心痛:“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太太。媳妇流产了不来瞧一眼,还要你身边的丫头,姑娘,我求了老太太,老太太许我回来伺候你小月子,金盏那个白眼狼。”

如意还不知道金盏的事情,听得崔妈妈絮絮叨叨:“说是要捋了东哥儿,抬举她院子里的,这般急着换人安插人手。若是说奶奶出事她没有出手,就是我这儿老婆子也是不信的!还乔张做致的在老太太面前唱念做打!也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出来!倒像是一个戏子!”

小郭氏在门口听了这话,这才是六月的刀头还的快!她板着脸,掀开帘子就吩咐:“把这背后嚼舌头的老奴才拖下去给我打死!”

“谁敢!”如意虽然才**。面色苍白,但是这一下子冷的脸还是颇有威慑力的,她看着小郭氏:“太太杀了我的孩子,还要杀我的奶妈?”

小郭氏强忍着扇她两巴掌的冲动:“你如今不爽利。我只不和你计较,公道自在人心。”

“好!公道自在人心,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若是你有对我的孩子下手的话,你郭家断子绝孙!你下辈子为奴为婢,为娼妇!”如意咬着牙。沉沉的看着她。

“大胆!谁家的媳妇敢这么逼迫婆婆!我瞧着你是不想做我郭家的媳妇了!”小郭氏恼了,对上如意,她本来就没多大耐性。

见她不敢发誓,崔妈妈更认定了小郭氏:“太太,那也是你亲孙子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她跪下拖着小郭氏的一摆,老泪纵横:“如今世子爷国孝家孝两重,若是要有孩子,得一两年的时间了……您怎么能够……世子爷是战场上出身的,不知哪天就上战场了,你怎么舍得!”

这两个问话,让小郭氏悚然,隐隐也有些悔意,不该这般急迫的,可是谁知道昭和帝在这当口就去了呢!

她色厉内荏道:“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沦到一个贱婢置喙了,夏妈妈,把这目无主子的老婆子拖出去打死。”

还是要置崔妈妈与死地的,她可是认出来了,这崔妈妈就是崔元娘的奶娘!

“还是那句话,谁敢!我让谁陪葬!”这话让夏妈妈背脊发凉,郑元驹可是也说过这样的话的,真不愧是夫妻!

见夏妈妈没动,小郭氏下不来台:“怎么,要我给她陪葬不成!”

如意面无表情,“你是太太,自然不敢,但是你身边的,今天来了多少,只要我今天没死,我一个都不放过!”尤其是夏妈妈,她看着夏妈妈,夏妈妈哆嗦着,想着劝劝小郭氏。

小郭氏反而笑了,这一笑颇有郑元驹的样子,她道:“放过这婆子也不是不可能的,把金盏的卖身契拿来。”

如意悠然一下,颇为了然:“原来如此……是我大意的,你的手竟然伸到了这里,想必太太的药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这个丫头罢了……怎么,太太要让一个贱婢做你正经的儿媳妇?这真是太埋没大爷了……”如意这话正中小郭氏的安排,小郭氏半晌没言语,她从没想过如意竟然聪慧至此,但是见如意的下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愤然道:“哪里是我伸手,不过是你不容人罢了!这丫头伺候驹儿,驹儿嫌弃了她,她才跑来我这里,求着我庇护着,若是你知道驹儿收用了这丫头,到时候只怕你手段狠辣,死无全尸,我瞧不得你这跋扈的做派,才发了慈心……”小郭氏瞧到如意脸色一闪而过的痛意,真是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大为畅快。

收用了金盏?如意知道小郭氏的话听不得,可是……她紧了紧拳头,吩咐知画:“去,把金盏的卖身契给太太。”

她也不稀罕这样的丫头,而且……她勾了勾嘴角,金盏到了小郭氏身边,正好,正愁着没法子……

小郭氏接过金盏的卖身契,扬长而去,如意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后倒去,亏得徐镜屏眼疾手快,这才没磕碰着,她把了脉,安慰道:“无事,无事,不过累着了。”

……

如意在府里过得艰难,郑元驹在外头也不轻松,先去宫里和御林军统领安郡王,就是庹氏的夫君商量了先帝丧礼时候宫中守卫安排,安郡王李烨阴阳怪气的,不太打理他,甚至还道:“……你该去找找你那老丈人,只怕以后也成了安乐侯,坐着吃一辈子,何苦这会儿和兄弟为难……”

这话里的奚落意思就是聋子也听得出来了,郑元驹想也没想,一拳挥出去,李烨当场就歪了下巴,叫嚷的话都说不清楚,郑元驹则扬长而去。

然后又回了卫所,吩咐了锦衣卫要在先帝丧礼期间加强守卫:“虽说咱们多是监察百官,协理办案的,可是如今非常时期,宫里宫外太平最重要,就是有一二不守礼的,你们且先记着就是了。”

二齐是郑元驹四个人里头最活泛的,他悄声道:“要不要咱们去找找那安郡王的麻烦?”

李烨可不是那遵纪守法的公子哥儿!

郑元驹笑笑:“不必,先顾好眼前是正经……宁寿宫里可有消息?”

郑元驹问的,是大皇子李熠。

二齐看了一眼左右:“大爷没有消息,但是三爷只怕按捺不住了,要不要先下手为强?”郑元驹凝眉,叩着桌子,道:“传了消息进去,不用管三爷,水混好摸鱼,正好让三爷去试试水。”

“顺便再问问大爷,他老丈人的事情……”郑元驹叫住了二齐。

郑元驹想到昨夜李炜叫住他说的话。

“我喜欢宁顺。”他直言不讳开门见山。

“殿下说笑了。”郑元驹并不正面回这话。

“一等公爵,世袭罔替,只要李家江山在,你的富贵,你子子孙孙的富贵都在!”李炜开出了价钱。

“先帝尸骨未寒……”郑元驹紧着拳头,忍着一拳挥出去的冲动。

“先让宁顺‘暴毙’,等出了孝,我就抬她。”李炜打算的很好。

郑元驹眯着眼,心中冷笑,这样的太子?就是他舍了宁顺,也未必能得到好,反而和宁顺互为掣肘。

况且,他舍不得宁顺,一点儿都舍不得。

“殿下好打算。”他乐意做秦始皇他爹,他郑元驹还不乐意做吕不韦!

李炜见郑元驹并不肯松口,冷哼一声,挥着衣袖走了。

总不能真等大局已定才垂死挣扎,只是前路何从?郑元驹望着门边,分析其大燕的兵权来,再次喟叹,昭和帝走得太急促了,哪怕再撑半年呢?

……

李炜倨傲的对薛皇后,如今的薛太后说起了打算:“儿子没别的求的,只是赵氏进来,母后多看顾!”

薛皇后气急败坏:“当初让你娶她,你不肯,如今你不用娶她了,这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母后别管儿子什么意思……”李炜一扫先前的问问,刚愎的道。

“你别忘了!”薛皇后冷冷一笑:“先帝也可是留着遗诏的,若是有个好歹,你只等着群臣废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