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明贺抓了他?”如意再想不到,大过年的,苏明贺会到荥阳来。

“苏明贺对于那兔儿爷的死颇为气愤。”郑元驹笑着把前天没画完的画接着画了。

“可是为了一个……这样对郑元骅,他父亲,毕竟是荥阳侯。”如意皱眉,这件事若是在燕京,可以引起的轩然大波,如意想不都敢想。

“呵呵,荥阳侯?”郑元驹搁了笔,终于把如意描的胖竹子给修正过来了。

如意总觉得有些没对劲,和西府的关系已经跌落到冰点。罗氏,不是那样忍气吞声坐以待毙的。

她把忧虑对郑元驹说了,郑元驹眉头都没挑:“出了十五,咱们就动身去燕京。京里的批复已经下来了,我擢升为锦衣卫指挥使。”

“什么!”如意起身,燕太祖设锦衣卫和朱元璋设锦衣卫的初衷是一样的,抗蒙直系军队,不受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辖制,到了昭和帝,就逐渐沦为皇帝的鹰犬,监察百官,抢了御史台的活儿,大事儿锦衣卫,小事儿御史台。

如意对锦衣卫没好感。

“不是魏得贵么?”锦衣卫指挥使是个太监,若是犯了众怒,推出来垫背也不可惜。

“皇上正式下令,锦衣卫并入五军都督府,从新设立东东稽事厂,魏得贵任厂公,负责监察百官。”郑元驹倒是无所谓,他和魏得贵交情尚好。

如意的心忍不住沉到了海底,冰凉漆黑:东厂?平行的历史车轨也有并轨的时候么?臭名昭彰的东西两厂,是明代最黑暗的存在。

他们为明朝的灭亡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见如意的脸色呆滞,郑元驹起身摸摸她的手,暖暖的,就问:“怎么了?”

如意干涩着嗓子:“怎么就想起来……设立东厂了?”

“皇上身子违和,自然要寻了法子来知晓世事。”

“为什么用太监?”如意对太监,天然的存着偏见。

“因为太监无儿无女无所掣肘。只有靠着皇上才有立身之本。”郑元驹解释。

“可是他们都爱钱。只要有钱,就有好话!”如意尽量压低声音,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句话来。

郑元驹古怪的看着她:“宁顺,我真的不明白,你懂很多事情,可是很多事情又似乎不懂。除非放出宫的内侍,否则其余的内侍终生不得出宫,不得私置产业,给他们钱都没地儿花。”

“不是能放出宫么,就是存着也没什么。”如意进入死胡同。

郑元驹把她抱起来。跟哄孩子一样,耐心的解释:“内侍老了,宫里会统一送到兴隆寺,哪里是内侍集体养老的地方。去了就不能离开,至于放出宫的,除非是皇上、皇后亲自恩典。”

如意听了这个解释,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自嘲,燕太祖是何许人。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纰漏让她发现?

“而且。”郑元驹接着道:“像魏得贵这样的,死都不会出宫的,就是到兴隆寺都不可能。”

“为什么!”如意纳闷。

“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郑元驹道,如意低了头。没说话了。

“别担心,宁顺,岳父会没事的。”他以为如意担心赵绍荣。

“不说这个了,既然出了元宵就回去。咱们是不是要开始收拾东西了?”如意问道,虽然今天才初二。

“嗯,燕京的宅子也赏赐下来了。就在东正门那一带,原来的郭国公府。”

“不是说,要赏还给郭家?”如意纳闷。

“舅舅不回来,子归会娶妹妹,并且修建公主府。”

“如果……”郭子归娶李诗薇,隐患颇大。

“我不是告诉过你,皇上身子违和?”郑元驹在她耳边呢喃,如意僵硬了:“皇上或许不会大动蒙古。我们走的时候他的身子还好好儿的。”如意领会了这意思,不胜唏嘘。

“人有旦夕祸福。别担心,郭家不会有事。”他也不会有事。

“皇上给的上任期限是二月底,春寒料峭,路滑难走,或许在路上要耽搁十来天,咱们元宵后走,一月底到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收拾宅子,走亲访友。”郑元驹安排了以后两个月的日程。

……

因为已经定了要出行的日子,如意告诉了花间娘:“京中也缺人手呢,你且问了,愿意跟着去的,就去京里,不愿意的,就留下看宅子。”

这消息,花间娘都吓住了:“奶奶,还有十几天,也太仓促了。”

如意无奈的摊摊手:“世子爷才告诉我的,他也是才得到消息,京里催的急,也才来几个月,怎么就……”如意也觉得意外。

“那我这就去问问。还得准备了马车。”如今运河还没开冻呢。

“不着急,就是一时走不完,分几批走也无妨,既然赏赐了宅子,也应该有官奴,倒时候让他们先收拾着宅子,你们随后来也就是了。”如意说了这话,才想起贺兰来:“把柯姨娘叫来陪我说会儿话。”

贺兰依旧低眉顺眼的来了,如意温和的笑着,让她坐了:“昨天受委屈了。”

去了西府半天,如意都收拾好准备去接人的,郑元驹却拦在里头,不肯管她的死活。

“婢妾不委屈。”贺兰也柔柔的说。

如意斟酌着,想了一遭才开口:“今儿喊你来,就是告诉你,我们要回燕京去了。”

贺兰抬起头来,满目诧异。

如意解释:“世子爷升了锦衣卫指挥使,赐了宅子。”

贺兰又把头低了,心中满是不祥的预感。

果然,如意接着的一句话把她打入地狱:“我的意思是,把卖身契还给你,再给你些银钱……”

“奶奶,这是要撵了我么?”贺兰颤抖着声音。

如意有些讪讪的,总不能说是郑元驹的意思:“你多心了,我是真的觉得不该耽误你了。给你银钱,你在荥阳置办了产业也是好的。我托彭夫人给你立个女户……”

“我不走!我死也不离开侯府!”贺兰突然道,满眼含泪:“奶奶,求求你,别撵了我,我再也不敢生是非了,奶奶您带我回京吧。太太就要回来了,世子爷身边没一个人,看着也不像。奶奶,您就让我跟着你们回去吧,世子爷不找我,我一定不在他跟前晃……”

若是郑元驹找了她,她也很乐意履行义务的。

如意气乐了:“若是你不肯离开侯府……”自个儿拿着钱立女户,招赘一个或者嫁个人不挺好的么?瞧瞧袭人,最后过得多滋润。

“那你就守着侯府吧。”如意说完,贺兰就自椅子上跌坐到地上去了,满目颓废。

“奶奶!”她突然支起身子:“我只当奶奶真是个善心的……却不想却是这样,你要用的时候,我就是姨娘,你不用的时候,就是欲丢之而后快的抹布!奶奶,未雪没了,世子爷身边唯一的丫头就只得我一个,你也容不下……”

“金盏!”如意喊道:“扶了柯姨娘下去吧。”

金盏忙上来要扶贺兰,贺兰死死掐住她的胳膊,对她诡异一笑,金盏吓得手一软,差点把她丢出去,贺兰终于肯顺着她的手臂起身,出门的时候在她耳边道:“若是我把你做的事情告诉了奶奶,你说说,你的下场会不会比我好?”

金盏吓得面色惨白:“奶奶不肯带你走,我有什么法子?”

贺兰看着西府的方向:“是呀,有什么法子呢?那就大家都别走好了。”

……

“我觉得有些小钱,立个女户,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况且咱们的面子在里头,彭夫人也要照应着。”如意实在不理解贺兰的想法。

知画笑道:“你以为谁都和奶奶想得这样简单呢?自个儿住了,这钱米从哪儿来?产业?女人家家的,产业哪里有那么好经营的?况且,一个独身的女人住在外头,长得还不差,这简直就是一块肥肉,就是彭夫人看顾,也架不住浪荡子垂涎……”

如意皱眉:“一个女人独自在外头真有这样难?”

知画叹气:“我的好奶奶,你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哪里知道市井生活的苦楚来,若是单独在外头真有这么好,任二旺一家子早就可以自立门户了,不就是怕和侯府撕破脸了,以后被打压排挤么?他一家子有钱有铺子的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女人?”

“那……只有把她带走,带到京里去?”如意拿不定主意,知画忙拦着:“世子爷的意思是不乐意瞧见她了,奶奶可千万别犯了左性,为了一个不本分的丫头和世子爷生分了。”

“我就是觉得她也没什么不是。”倒不是如意圣母,而是如意把每个丫头都当做一个**的,有生命的个体,既然是有生命的,自然就有想法,有想法并付诸实施,并没有错。

况且,她也没真正侵犯了如意的利益。

“许是背了人得罪了世子爷……奶奶,她不肯出去,就让她在侯府守着,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就放出去就是了。”

如意听了,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

金盏左右张望半晌,才去了后门,把一封信递给了一个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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