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芜州城郊的小叶园里度过了洪熙十二年的岁末,迎来了洪熙十三年的春天。

小叶园本就地处偏僻,加上如花本就是来避疫养病的,整个小叶园子里的人除了叶壮会去那边府里取些日常用度以外,可以说小叶园算是一个孤立于世的存在。

洪熙十三年的年节对于芜州邺城叶府本家的人来说真可算得上是多灾多难十分难过的一年。

自打小年夜那日如花小姐“病倒在宗祠”后整个叶府就陷入了一片风声鹤唳之中。 如花小姐固然是连夜就让家主大人安排送到了一处小庄户上,老夫人也当机立断的暂时封了整个玉桂园和内院。 府中贡奉的大夫也在第一时间给府上下全都发放了预防的药剂,却也还是没有能止住这股“伤寒的时疫”在叶府内院中小范围的爆发。

这一次疫症整个叶府因为还算救治得及时,除了病死了四、五个下人和一位妾氏以外其他染病的人最终还是熬过了这一关。 只是听说平城里也有不少染上了这病症的,也死了不少人。

在本府的传言中,如花小姐离开已有近十几天的时间了,听说已经“病入膏肓,若不是家中用那些个珍藏了好些年的上好药材吊着命,怕是也拖不到这个时候”。 在如花小姐被送去别庄上的当天夜里,府里就用飞鸽传信到京城给她在京城里主事的父母。

叶希曜连忙请了京城中现在最为有名地回春堂里的那位大夫连夜赶往芜州希望能救下爱女一命。 京城中一直传言着将纳叶氏女儿为正妃的吴王殿下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更是赶入宫请旨,让太医署加派了两名御医前往芜州。 他的这一举动更是坐实了那些消息灵通人士前几日从宫中探得的消息。

造成这一切“热闹”的“罪魁祸首”如花本人对外界的一切都惶然不知。 只在小叶园里过着她地平静日子,至少面上是这样。

为了万全防止有心人对小叶园的窥视,如花每日都呆在自己地屋里,连床都基本上不下。 好在初来的那一日绿柚和她已经解开了心结,每日都会在屋里陪她说一会儿话。 当然说话的人是绿柚,而她只要躺着听就好了。 除了听听绿柚的闲话,她现在每日都在思索一个事关自己及整个叶家能否渡过这一难关的难题。

眼看自己也这么“病”着快有十来日的时间了。 她一直心急着想要马上步入计划的最后一步。 只要过了最后一步,那她才能真正地海阔天空。 天下之大任她遨游了。

不过按照祖父的意思,只要京城中能见证她“病故”的人一日不到,她也只得想尽办法让自己“尽量做到合情合理的拖下去”。 不这得不说这一次将是对她这一生必生所学的一次大考验,因为那些毫不知情的“见证人”全都是能在太医署供职经验丰富的御医。 要想做到这一点,其难度又何其高。 只是祖父说得也对,自己在京城中特别是在那位王爷眼中是个医术极高明的人。 只有这样做才能最大限度地做到一劳永逸,从众人的视线中不惹怀疑的消失吧。

洪熙十三年的正月初三。 这天夜里是绿柚来陪房。 在她去为如花端药的时候,红芳进屋传给了如花一个消息,京城中来为她诊治的御医及回春堂地林大夫明日都将往到达邺城。 估计在他们到达之后,将会不入叶府而直接到小叶园来见如花这个病人。

这一日终于要到了,如花轻轻的摸着左腕上的一只缠金手镯的心中五味复杂,有着几分不安,几分彷徨,几分紧张。 也有着一分的解拖。 这只空心的手镯里放置着她最后的道具,当明天她服下里边的东西后,无论事情的成败都将无法再回头。

明天,自己这一生的命运都将重新改写,无论成败她都无悔。

如花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得失眠,却很快在怀着这种对未来地紧张与忐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守夜的绿柚在见到如花安然睡去后也回到边上地耳房。 和前几日一样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三个黑影分别先后潜入了已经陷入一片寂静的小叶园。 在两个被人惊走后,最后潜入的那一个却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摸入了如花的卧房。

陷在与亲人们离别梦中的如花,正感觉着美人儿娘亲正在摸着自己的脸,心中有着几分悲切的她却还感觉到了美人儿娘亲的手与往日不同。 虽然还是一样的舒服温柔,却硬是少了几分滑腻,多了几分粗糙。 她甚至能感觉到抚触着自己的掌间有着不少的老茧,微微的刺着自己颊上的皮肤。

等等,老茧?什么时候她那保养得如同少女般的美人娘亲手上会有老茧?迷蒙中如花睁开了眼睛,借着屋里未灭的烛光她对上了一双满是柔情的狭长的凤眸。

凤眸的主人虽然用黑巾遮去了半边的脸庞。 她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这双眼睛自己这一生怕是都忘不了了。 如花一边从被子伸出手抚上了那双困扰着她的凤眼,一边在心中暗叹。 她并没有因为凤眸主人的出现而lou出慌张的表情。 反而做出了在这个世界极为大胆的举动,只因为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是的,她一定是在做梦。 这凤眸的主人现下应该在齐州,而不可能是在芜州自己的床前。 以这凤眸主人的高傲性子,这种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眼光是永远不可能浮现在他的眼中的。 虽然在这个梦里那只还停留在自己颊上有着因常年练剑而磨出老茧的手感觉是这么地真实,她却只能相信这只是个梦。

为了装病而服下了不少药剂的如花目光有些迷离。 也许是在药性的影响下一直认为自己还是在梦中的如花一把拉下了他脸上的黑巾,让他那张让不少女子都相形失色的俊颜暴lou在了空气之中。 果然是个梦,如花看着刚才还隐藏在黑巾之下的薄唇正好翘出了个十分悦目地弧度,心中更加确信了。 那个人是不会这么笑的,她所见过他地几次笑颜从来没有这般的单纯过,总是会有着或这或那的深意。

就在两人这么对视的时刻,秦沐阳那只没有抚在如花脸颊上的手一把抓住了如花正欲抽绘他那好看薄唇的小手。 一把贴在了他自己的面颊上:“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

话语中如释重负地喜悦之情是再明白不过了。

从他掌中传出的热度。 感受着他颊上略略冒出的胡须刺在手上生痛,如花迷离的眼睛开始渐渐的恢复了清明。

这、这、这好像不是梦,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这下子什么瞌睡,药性全都给吓醒了。

“你、你、你……”也不知道是他还是让自己的举动而受到了惊吓的如花结结巴巴了半天也能问出自己地问题来。

“我听说你染上了‘致命的伤寒之症’特地从齐州赶来,就是为了看看你可还好。 ”秦沐阳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敛去,取而代之出现在那张俊颜上的正是如花最为熟悉的那种邪魅地表情。

他那暗哑的声音听在如花的耳朵却着有说不出来的威胁感,她开始死命的想将还握在他掌中的手给抽出来。 这丫的还是这般的阴晴不定啊。 如花心中想道。

“放开,再不放我,我就叫人了。 ”如花有些恼道。

抽不出来,如花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在力量上与他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只得说出这听上去就没有多少威胁性地威胁之语。 当然她也并没有指望眼前这个她至今还没有真正弄懂过地男人真能听她的话放开她地手。

“刚才好像是你自己想要摸摸我的脸的,怎么现在就想不认帐了?”他的眼睛里除了初时的那种温柔又带上了一抹戏谑。

他的话让一向自认脸皮超级厚的如花也禁脸红了起来,他说的也没有错,刚才自己的行为好像确实是在“调戏”他。 显然如花一幅被抓包的表情取悦了他。 他发出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 如花的小手也让他握着从自己的脸上移开,却并没有立即松开手。

就在如花即将恼羞成怒的那一刻,他再一次的发出了感慨:“见到你没事,真好呢!”

他眼中的真诚让如花有些忘记了他的两只手一只正在自己的脸上,另一只则还是牢牢的把握着自己的小手。

眼前的这个人与她以往印像中的那个秦沐阳还是有些不大一样。 看着他那有些憔悴写满风尘的俊颜,如花一时间好像看到了他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千里迢迢的从大魏疆土的另一边齐州匆匆赶来的情形。 再加上他本就是不久前才从平城赶回齐州的。 这么算来他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都因为自己而耗在马背耗在了路上。

这个人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吧,他也许就是那个爱真实自己的人吧?从来不相信爱情的如花心中第一次有了这种念头。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都像是想从对方的眼中找到自己最想要答案。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叶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这种奇异气氛:“你去屋里看看小姐可还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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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到了粉红票的某茶,终于让秦沐阳果然出现在了小叶园里……呃这话怎么听上去有些不大对味,好像某茶成了某种特种行业的那个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