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的生活并没有如她所料那般在看完前辈叶夕月日记拓本后,结束她的每日清晨静思阁之行。 她现在每天依旧还是要将早晨那宝贵的一个时辰给空出来,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到静思阁接受祖父大人的教诲。

在叶家其他各房人的眼里叶清和对如花的重视就有些不大对味了。 对于如花如此受家主的青睐,即使叶家家规甚严流言却在有心人士的推动下渐渐越传越广,同时也越传越离谱。 叶家不少“消息灵通人士”做出各种猜测,流言也有好几个版本。 其中最为人所乐道是以下三种。

流言一:家主大人费这么大的心力亲自教导一个孙女儿的行径极有可能是一个信号,一个叶家即将在储位争夺中表明立场的信号。 说是家族上层已经和京城中某位有实力问鼎东宫的皇子达成了协议,如果叶家能帮“那位”皇子夺储成功,便要在时隔三朝后再立一个叶姓皇后。

流言二:如花小姐在会元山养病期间不知怎么的得到了“神师大人”的赏识,大师有意将如花小姐收为关门弟子。 所以家主大人为了能进一步接拢与至高无上的“神师大人”的关系,特地对如花小姐加强了教育。 毕竟如花小姐常年缠绵病榻没有自小接受家族的系统教育,家主大人亲自为她开小灶也是为了能让如花小姐能为家族拉拢这个强援。

流言三:玉妃娘娘让人从宫里传话出来,有意将如花小姐这个堂妹接入宫中做伴。 所以家主大人才会想让如花小姐完成玉妃娘娘这些年来没有完成的事……

这些乱七八糟地流言传到如花的耳中后开始她还十分气愤,不过各种光怪陆离的流言多了她也无从计较起,只得当作耳旁风听过就算了。 当然这也与祖父的态度的关系,如花有时甚至会想这众多版本的流言指不定就是在祖父的示意下给传出来地。 至于这些流言的最终目地一定不会只是想让叶家本家人的听到,她是不会忘记多年前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的九号的。

这一日如花还以和近来的每一天一样,一大早就到了静思阁。 本想着今天应该和前几日一样在这静思阁的偏厅里将前几日祖母楚氏交给自己地最新账册再仔细算算,因为她要将每日在明金堂的时间给空出来。

自从她挖出了贾掌柜后祖母对她查帐这方面的才能格外的看重。 不但将最新收上来的账册全都托付与她还有意让她教教自己两个快要出阁的姐妹。 堂姐叶如芸和表姐崔晴儿。 堂姐叶如芸未来的夫家乔家不但是官宦人家,也是小有产业的富户。 将来也是能分到一份产业地。 至于表姐崔晴儿,学理财这事既然是由楚氏亲口提及的,那她那桩婚事怕是已经在私下敲定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悲哀啊,怕是自己最终也难逃这样的命运吧。 如花想到这不由生出物天涯沦落人之感。

如花收敛心思,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贯注在她放在桌上的帐册上。

“妹妹,一大清早就在这里用功呢。 ”叶云嵘地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很近的地方响起。

全神贯注在账册上的如花惊得手一哆嗦。 手中拿着的紫金狼毫笔在在账册上歪歪扭扭的留下了一道痕迹。

“大哥,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这惊人一套。 ”如花蹇起秀眉,看了看手中变得不怎么整洁的账册后又十分不满的看了叶云嵘一眼道:“你瞧瞧,这家的掌柜看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

叶云嵘看着娇憨的妹妹本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改成用手摸了摸如花地头发轻轻感慨道:“是啊,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

如花对叶云嵘突如其来地感慨有些奇怪。 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地错觉,她近些日子总觉得大哥每次见着她的时候都好像有心事一样。 她虽然很想知道是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在困扰着他,可却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叶云嵘是怎么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如花疑惑眼神中的那一丝担忧。 可他也确实不知道那些事应该如何说起,再说他认为做人大哥的就是应该在自己的范围内为自己的弟妹们撑起一片天地。

“好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 想不想出门去散散心?”叶云嵘开门见山道。

一听出门散心,如花的眼睛一亮。 虽说她不是什么爱出门玩闹的,可近来她确实感觉有些辛苦有些压抑,如果能暂时抛开一切出门去散散心可就太好了。

“能出门散散心固然是好的,只是现在不是在孝期吗?这让人知道了不大好吧。 ”如花想到近来的那些流言,有些迟疑道。 近来眼红她受宠,想拿她错处的人可不少,这府里可处处是眼睛。

“没关系,眼看着不久就是年节了,祖母让我总理今年过节的采办。 我与祖母说了你在京城时帮母亲主持采办的事。 祖母同意你这几日帮我去办这事件。 还有祖母让我告诉你。 那些功课除了每日应该练习的琴、笛,其余的这几日都暂停。 ”叶云嵘笑道。

如花听到这番话心中一暖。 原来这些日子自己的辛苦自己压力祖母他们都瞧在了眼里记在心上。

“那你打算在哪办年货?”如花兴奋的问道。

叶云嵘看着生气勃勃的如花会心的笑了:“这邺城里有的东西我们就不用操心了,那些卖家自会按常例送到府里来的。 我们只要让人去吩咐一声今年因为是孝期需要递减就行了。 至于还有一点东西自然要去州府平城采办才好。 ”

如花使劲地点了点头,又有些迫不急待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平城?”

“过些日子这天就更冷了。 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雪。 所以我打算今日就动身去平城那边的别院。 ”叶云嵘道。

听到今天就要动身启程,如花看了一眼桌上还没有来得急查看的那一尺来高的账册有些犹豫了:“可我还有祖母交待要查的账册没有看完,我……”

“我们只不过去个三、四日就回来,平城离邺城也没有多远,这些东西你回来再看就成了。 你现在还是快去收拾东西吧,记得现在天冷了,多带两件厚袄。 ”叶云嵘还没等如花把话全说完就打断道:“这些东西我会让青爷爷帮你在这里找个地方收好等你回来看的。 ”

如花见大哥催得这样急倒有些奇怪了。 不过一想到能出门透口气也就没有再多想,应了他一声就出了厅房朝玉桂园自己屋里去了。

眼看着如花离开了静思阁。 叶云嵘也步出偏厅,找到这里地管事叶青让他将如花留下的那些账册收好,然后就转到了祖父叶清和所在地小书房。

“祖父,妹妹去收拾东西了。 ”叶云嵘对坐在书桌前看着邸报的祖父道。

“嗯,甚好。 ”叶清和放下手中的邸报,看着孙子道:“这一去路上要多加小心,我会加派两个贡奉好手在暗处跟着你们的。 ”

“祖父。 我有想事想问问。 ”叶云嵘想了想问道。

“问什么?”叶清和道。

“我想问问祖父您到底对妹妹的婚事是怎么看的?”叶云嵘小心的道:“明年一出孝期妹妹就将及笄了,到时侯如果不能及时将妹妹地婚事给订下来怕是宫中就会下旨了。 ”

叶清和不动声色问道:“这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觉得最好能在与我们门户相当的人家中为妹妹挑个品性好的就成了。 ”叶云嵘道。

“只要品性好就成了?”叶清和看了他一眼,又追问道:“那你觉得哪家的谁合适?”

“这个我还没有底。 ”叶云嵘道:“本来我一向认为楚歌是最合适妹妹人的,可这几年楚歌他变得太厉害了。 为了他的目标,他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再也不合适妹妹了。 ”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我一直以为现在地他无论怎样,都算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了。 ”叶清和道。

“不错,现在的他和以前相比起来出色耀眼了许多。 。 他现在可以说确实是很有前途,是门第联姻的好对像,只是我并不认为妹妹需要的是他这种人。 他这种热衷于权势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好丈夫地。 ”叶云嵘想了想又鼓起勇气道:“祖父,如果真能如我所想,我希望妹妹能嫁给一个她真心喜欢的人。 ”

“云嵘,”叶清和看着的眼睛里迸射出犀利的锐芒:“你刚才的话让我很失望。 让我觉得这些年对你的教育全都白费了!”

叶云嵘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可叶清和的话还是如果重锤一样打在他的心头:“你以后是要继承叶家家主之位的人,不能事事都着自己地心意来。 凡事都要从整个叶家地大局出发,做出对整个叶氏一族最有利的决定。 像在你妹妹地婚事上你不能只从一个哥哥的角度来做出判断,更要站在整个家族利益的角度来衡量。 你必须得时时记着自己的位置,记得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承担着整个家族的未来。 ”

叶云嵘想要争辩什么,却让叶清和挥手打断:“同样,你也记住,你妹妹是叶家的女儿,她有责任为家族承担起她应尽的义务。 ”

叶云嵘低着头,不再出声音。 叶清和着着孙子难得的倔强只得轻叹一声道:“你先去吧。 如花应当在等你了。 这一路上将我刚才说的话再多想想吧。 你去吧。 ”

叶清和看着孙子离开的背影,良久都没有出声。 这时老管家叶青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老爷。 嵘少爷是个明白人,你的这一番苦心他终是会有明白的一天。 再说您看得的不就是他这重情的一面吗?再说嵘少爷也只在事关如花小姐和峻少爷的时候才会这样,您也不用太担心了。 ”叶青道。

“唉,这一点是这个云嵘这个孩子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最大的缺点啊。 ”叶清和忧虑道。

“他这一点不正是像老爷您吗?”叶青道:“老爷您一直无法做最后的决定,不也是与嵘少爷有同样的心思,也正为此为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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