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没有出声并非像叶云嵘所想的那样,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重了,而是在想别的事。

看到一向老成持重的大哥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就知道事情可能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麻烦。 只是在她还没有弄明白一只“冰语”能让他神情大变的原因之前并不想告诉他“冰语”是秦沐阳所赠。

在叶云嵘急切的目光下,如花回想了半天,确定她在凤崇业的船上得到“冰语”后也只吹奏过几回,每次几乎都是晚上,除了那个人并没有别人见过她拿着的是只白玉笛。 为了怕有所遗漏,她一次又一次的回忆在船上每次吹奏的情形,反复确定后才慎重道:“除了那个送笛子给我的人,应该没有别人知道我有‘冰语’。 ”

叶云嵘见如花的语气如此慎重也明白这是她仔细回想后的答案,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此一来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了那个送玉笛的人了。 虽然依旧麻烦不小,但相比这前担忧这事件知道的人太多会不好收拾起来,现在的问题看来好像要简单一些。

不过叶云嵘也知道现在不放心的时候,既然有人会想到把“冰语”送给妹妹,那就算不是“那家人”也必定与“那一家人”有拖不开的关系,至少也会是当年那些事的知情人。 否则怎么好巧不巧的“冰语”会再次回到叶家人的手上?如果真是与当年那一家人有关的话,只怕叶家从此就会多事了。 虽然叶家现在地事貌似也不少。 现在的局势已经够乱的了,实在不想再被那么久之前的事拖进去了。 所以,现在一定得知道“冰语”是怎么落到妹妹手中的,那个送笛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叶云嵘深吸了一口气道:“妹妹,告诉大哥那个送‘冰玉’给你的人到底是谁?还有你先前到底把‘冰玉’落在哪里了?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除了送玉笛地人没有人知道你手中有‘冰语’的话,那这个还笛地人怕就是送笛的人吧。 ”

叶云嵘边说边小心的观察妹妹的表情。 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他真的不想自己这个心爱的妹妹卷到这些无谓的事中间。

如花在心中挣扎了半天。 见大哥这般地心焦她不是想告诉他送“冰语”给她的人是秦沐阳。 可如果真要说出秦沐阳的话少不得大哥又会问她与秦沐阳之间到底有什么事,这让她又如何回答应?最主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里告诉她,不要说出来,所以如花一时有些觉得左右为难。

如花思忖了半天也没想好要怎么说,于是反问道:“大哥你怎么只消一眼就认识这是‘冰语’?还有为什么你这么关心是谁将‘冰语’送给我的?还那么紧张有谁知道‘冰语’在我手中?到底‘冰语’是怎么一回事,让你这般的失态,甚至说出事关叶家的话来?”

叶云嵘让妹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一时语塞起来。 这关系到叶家地秘辛。 如果他不是内定的未来叶家族长,如果不是一次偶然,他也不会知道“冰语”的事。

叶云嵘虽然在容貌上酷肖其母,但在性情上无一不与其父相同。 在对待美人儿娘亲和如花的态度上更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关怀倍致体贴入微,却绝对不会与她们商量什么重大的事情。 这并不是因为看不起她们是女人,而是因为出于关爱,不想让她们陷入烦恼。 或者遇到危险。

即使近来如花在各方面地不俗的表现,已然证明了她的聪慧与能力。 可无论她怎么样出色,也不能改变在她叶云嵘眼中依然还是当年那个需要他悉心呵护的妹妹。 就像那年在神女庙外他说的那样,无论怎样也不会改变如花今生都是他珍贵的妹妹。 他不想让她有丁点暴lou在危险中,也加不想这样美好的她卷入那些可憎的阴谋里。 即使他知道如花既身为叶家的女儿在她的一生中就难免会有这些麻烦,他只是衷心地希望能在她还在叶家做女儿地这些日子里尽量让她能有单纯快乐的生活。

叶云嵘眼光复杂地看着已然有绝代风华之姿的妹妹。 半晌才移开眼眼看着小几上躺在木盒中的“冰语”,然后将它从木盒中取了出来在手中把玩了一会。 心下叹惜道,罢了,看样子不透lou一些事情出来,这个外柔内刚的妹妹怕是死活不会对自己说实语的。

他一只手抚着通体洁白的“冰语”,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那些疑问,只是道:“妹妹,你可知道这‘冰语’最初就是叶家的?‘冰语’这两个字都是出自叶家一位先人的手?”

如花想了千万种答案,却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一说,心下虽然更加疑惑却没有打断他的话。

“我叶家原籍并不是芜州人氏。 而是在大魏立国之初从圣祖爷那里分封而来的。 ”叶云嵘还是没有看如花:“在大魏立国之前。 我们叶家原本是盛产白玉的颖州大户。 虽然因为玉石生意在银钱上十分富有,可那时商贾的地位十分低下。 远远不如现在风光。 后来在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时当时的叶家家主结识了还只是雍州世家子弟的圣祖,并慧眼识英雄的倾尽全族之财力支持圣祖逐鹿天下。 你应该也有听说圣祖在叶家及其他七家的支持下终于平定山河成就了今天的大魏江山。 在封赏天下功臣的时候,就将相对富庶的芜州封给了我们叶家,并立了叶家家主的女儿为后。 这位皇后就是月神庙里贡奉的那位月神娘娘叶夕月。”

叶云嵘这一番不着边际的说史,让如花一头雾水,有越来越迷惘的趋势。 见大哥好像陷入了当年那波澜壮阔的臆想,心想吊人胃口也不是这么个吊法吧,只得出言提醒他不要跑题:“大哥,我们现在说的是‘冰语’,你说的这些我除了不知道叶家早先是经营玉石的以外,全都听说过。 你现在说的这些与‘冰语’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云嵘让如花这一打断,不由提瞪了她一眼。 刚想着她长大了稳重了,怎么一会又这样孩子气的没有耐心了。 便没好气的道:“当然有关系,你还要不要听?”

大有一副你不想听就算了的架势。 如花看着他的样子不由的心中有些好笑,真不知道这到底牵着什么天大的事,让自己这个稳重的大哥今天失了常性。 不想与他在这点小事上争辩,只得一副乖乖的样子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冰语’据说是叶家很早的时候得到的一块上好的温玉。 这块温玉最大的特点就是质纯块大,冬暖夏凉。 叶家得到这块玉后因考虑到怀璧其罪的道理并没有宣诸于世,当时的叶家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自然明白没有绝对的力量是留不住这种至宝的,一个不好甚至有可能为其灭族。 于是收藏在家主的私库中没有雕琢,直到叶家出了一位酷爱丝竹的家主,才用其制了这只‘冰语’,并一直在叶家传承了下来。 它在叶家的最后一位主人,就是叶夕月。 ”

终于在叶云嵘的故事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只是不知道这位早就作古的先人与现又有什么关系。 她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做古两百多年的人能搞出什么新鲜事来。

“后面的话你今天听过了就要忘记,绝对不能再说出一个与此有关的事来。 也不能去问祖父或者父亲,不然的话他们是饶不了我的。 而且我不会承认有说过这些。 ”叶云嵘用双手用力的抓着如花的小胳膊,严肃道。

如花见他说得郑重,也郑重的发了个誓言,叶云嵘才松开她的手臂。 再走门前看了看外边,又凝神听了听外边的动静,才道:“‘冰语’本身并没有什么,只是外边有传言、只是传言‘冰语’关系到一大批宝藏,夏氏宝藏!”

这句话终于让如花惊得从榻上坐了起来,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恒古不变的道理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天下人。 夏氏是前朝皇家的姓氏,既是“宝藏”,又被冠予了前朝皇家的姓氏,“夏氏宝藏”这四个字绝对能让天下人为之疯狂。 那大哥先前所说的关系到家族存亡大局的事也就确有可能了,无论这是不是事实,只要有这样的传言,那这“冰语”就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

叶云嵘没心情取笑妹妹的失态,也忧心道:“这天下间最能让人疯狂的就莫过于利益,这传说中聚集了夏烈帝大半生收藏的宝藏就更是祸源了。 你现在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了吧,我最后还能告诉你的一点,大魏开功勋最著的并不是只有我们八大家,还有一家甚至功劳更大。 最后就就是为了这所谓的‘夏氏宝藏’,落得个九族全灭,在大魏的历史上连个涟漪也没有能留下。 ”

如花动容了,压低了嗓音问道:“大哥说的难道是建业元年因谋反被灭族的英宪侯泰家?”

“没想到你也知道泰家,”叶云嵘一脸物伤其类的表情,道:“就是那个泰家。 ”

“可是这又怎么会和‘冰语’扯上关系的?怎么又会涉及到叶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