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坐在床畔专设的木凳上,并没有急着诊脉,而是仔细的将**的少年精致的脸庞看了看。 这倒不是如花趁垂涎她祺玉表哥的美色,而是在看他的气色。 **的少年静静的躺那里,面色苍白,让紧闭双眼上的长睫格外显眼。 如果不是时时因疼痛而皱眉发出轻轻的呻呤声,几乎就像是少女漫画中的美丽小王子。 让一人见就能心生怜爱。

看了一会,如花就看向立在床边的一个侍女,朝她轻点了一点头。 少女会意的从淡绿色的被子里将林祺玉的手拉了出来,放在诊脉用的绒垫上。 然后又迟疑的看了一下如花,又拿出一条丝丝帕盖在了林祺玉清瘦的手腕上才退到了一旁。

看到如花将三只手指轻搭在了林祺玉的脉博上,一时间屋内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那群深宅妇人是因为好奇,她们从未听过有这么小的少女做大夫的。 那些名医们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着这在他们眼中的黄手丫头到底要有几分本事,敢打着会元观的招牌。 只有国公夫人、美人儿娘亲和林祺玉的母亲对如花抱有一丝幻想,这并非是有多相信如花的医术,而是打从心底里希望能从一个大夫那里听到一个不同的消息。

如花在将手指放在脉博之上后就闭上了眼睛,让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再影响她。 就这样,一时间屋内陷入一种奇特的宁静。 大约过了一盏茶地工夫,终于有人因为这种奇怪的宁静而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身子时。 如花睁开了双眼,也放下了搭在林玉祺手腕上的手指。 这时屋内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只是没有人能从她面上看出不同来。 屋内许多人都lou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国公夫人、美人儿娘亲则显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

只有林祺玉地母亲依旧不死心,挤到如花面情,急切道:“如花,告诉舅母你表哥他到底怎么样?”

如花看了她一眼。 不由为她的样子而感到心酸和感到。 母爱果然是博大地,她相信屋里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自己。 相信自己一个世家小姐出身的黄毛丫头真能看出个什么来。 大概只有这做母亲的人才会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只怕是让她相信这世上最不可能的奇迹。

如花也没有回答她,只是将盖在林祺玉手上的丝帕揭了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地掌心翻来覆去的看了几回。 这还不够,她看过以后又低下头将林祺玉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才将他的手臂再放回被子中。

她的大胆举动除了让几个个别的名医心有所想,收起了轻视的目光外。 让其他女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霎时间,国公夫人和美人儿娘亲地脸上极为不好看。因原无他,只为如花举动有些太出格了。 虽说大魏朝的男女这防不及以往的任何的一个朝代,但在真正的世家名门中还是十分严格的。 如花与林祺玉虽然是表亲,但依旧男女有别。 别说是叶家林家这样地高贵门第,就是一般的小户之家七岁以上的少年男女不是直系血亲拉手都是要讲大防的。 在场能看出她的用意的只有那几个个别的名医了,其中就有开始置疑过她的陈太医。

只见陈太医面不改色,声音中却透出了少有的郑重道:“叶小姐。 你可有瞧出林公子的病因?”

如花没有回答他地话,反而问道:“不知道太医您有什么看法?”

听到如花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屋里地人越发对她轻视了起来。 要不是她的身份特殊,她地长辈又都在跟前,估计现在屋里已经都是冷言冷语了。

陈太医倒不是这么看,他摸着自己的长须看着如花的眼睛道:“从林公子四年前染病开始。 老夫就一直在为他诊治调理。 可除了知道他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一年比一年弱以外并没有看出其他任何不妥来。 ”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因为一直都没有能确诊,所以一直是以调养为主。 这些年虽然仍然没有好转却也没有恶化,但到了今年不知道怎么的从大年里开始就加快了虚弱,到今天一大早吐了几口血后就陷入了晕迷一直未曾醒来。 他的脉象也变了,这种变化让我们商议了半天也没有能得出一致的结论。 ”

如花听了陈太医的这一番坦言,就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如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各种私语不断了。 如花走到定国公的面前,道:“您就是我外祖父?只怕要让您失望了,如花学艺不精。 没能看出表兄有什么问题。 而且如花与娘刚从会元山回家就让人请过这边府里来了。 现在感觉很累。 不知道外祖父您能不能让我和娘亲去歇一会儿?”

如花这几句毫不相干的话让各人的议论之声更大了,美人儿娘亲更是面色绯红。 定国公看了看**的孙子又回看了眼前的外孙女。 点了一下头让人领着如花和她娘回她娘以前住过的屋子去了。

当如花与美人儿娘走出屋后定国公又与名医们说了几句软硬兼施的话后也离开了精舍,不过去的方向却是如花母女休息的地方。

美人儿娘亲与如花一路无语的来到她未出阁前的闺房,进到屋内后美人儿娘亲以要休息为名让跟来服侍的林家先退出房去了。

如花在进屋后就开始打量美人儿娘亲出嫁前的闺房,没有一丝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急于休息。 可能是因为这屋子常年没有人住,屋里许多摆设都收了起来,只剩下一些空空的架子。 但屋里却仍然干净,不知道是不是派人去请她过府才刻意收拾过。 桌上、榻上、椅墩上都铺上了干净地织锦,看上去很是舒服。

“花儿,到娘这边来。 ”美人儿娘亲让墨苓带着红蕊出去门口守着,自己坐在绣榻上就招呼着正在打量屋子的如花。

如花听话的走到美人儿娘跟前,在她的身旁坐下。

“花儿,告诉娘,你到底有没有看出你表哥是什么病?”美人儿娘亲拉着她的小手。 少有的严肃道。

“唉,娘怎么会这么问?”如花避开了她娘亲的目光。 却没能从她娘手中将双手拉出来。

美人儿娘亲放柔地语气道:“花儿,祺玉是个很好的孩子,如果你能帮上忙地话,娘希望你能帮帮他。 ”

如花现在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说实话,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早在她进入国公府后就有了一个假设,到了林祺玉居住的精舍一进屋那溢满药香的屋子就更添了几分怀疑。 等她把过脉又观察过他的手后更有了七八分的肯定,最后陈太医地话让她对自己的诊断有了九成的把握。 可也正是这个诊断让她犹疑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最初在路上的设想是林祺玉的病是四年前染上的,以林家定国公府的势力这四年一定为他延请了天下间所有的名医。 (除了自己地师父以他是命中有这么个大劫难非遇有缘人不得化的理由不出手相医以外)这么多的大夫都不能确诊一定有些隐情,其中可能性极大的就是三种,一种是他得的是一种世间少见的先天性遗传病,见过地大夫不多;另一种就是他并没有得病,这些病情都是装的;最后一种就是他没有病是中毒。 而且是罕见的慢性毒。

第一种,世家间近亲联姻的很多,产生遗传病的机率很高,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时代近亲结婚的人多,相信这个世界的大夫所见过的遗传病也一定会很多,那么他得这种没有名医见过的遗传病机率还是很小。

第二种。 就算是用药物装病想要骗过这么多的名医,根本就是不可能地。

第三种,以林家现在这种庶出人丁兴旺,嫡裔却硕果仅存来看可能性极大。 如果林祺玉不在了,那么不只他其他地四个异母兄弟包括他大伯的三个庶出堂兄弟都有继承定国公府地资格。 那么想他死的人一定非常多。 但天下间能让这么多名医都查不出的奇毒只怕也是少之又少吧。

到了精舍后,她在药香中分辨出了一丝异香,味道极淡,淡到几乎要让她忽略过去了。 直到她为他诊脉时那一丝淡香气从他上传出,她做出嗅闻过他手的这种怪异举动后才确定。 这是种很特别的香味,在她的记忆中她也只闻到过一次。 而且就是最近。 为他诊过脉又看过他的指甲。 让她确定了他的病因——没有得病,也没有中毒。 他中的是蛊。 要不是这些日子与明慧师兄多有交流,她只怕也不能这么快就能确定下来。

只是这个结论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更何况他中的也不是一般的蛊,是一种哪怕在南疆也很少见的一种蛊——术蛊。 她相信这种稀世罕见的蛊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得到的,而且对施术放蛊者的要求都是极高的,不管是谁对林祺玉下了这种蛊,能在守卫森严的定国公府做这件事的都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她现在无论怎么做都要小心谨慎,不然不但救不下**的那个少年,只怕还要搭进自己连累旁人。 现在的她需要与人商量,讨论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件事,不过那个人却不能是美人儿娘亲。

“公爷,您来了。 ”墨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美人儿娘亲一听就拉着如花站了起来迎到门口,美人儿娘亲对刚进门的定国公道:“父亲怎么来了?”

“只是过来看看你们。 ”定国公在桌边的一张锦墩上坐下,扬了扬手示意女儿带着外孙女儿也一并坐下才道:“如花这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

定国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加他脸上的线条本就刚硬,让如花觉得他与自己的祖父那种儒雅有很大的不同。 大概因为是武将出身的关系吧,感觉看上去就像一个刚直的人。 这只是感觉罢了,如花心中也明白能操持这么大的一份家业,执掌十几万的大军的四大国公之一,只怕在心计之深不在自己那个一肚子机锋的祖父之下。

“萱儿,你累不累?都怪你娘,大惊小怪的去你那边府里把你叫过来,让你也跟着担心了。 听如花说你们又是从山上刚回京的,难道脸色这么差,你还是先躺着休息会一吧。 一会儿我再让人来叫你们去一同用膳。 ”他说完又对如花道:“如花你这还是第一次来定国公府吧,你也不用守在这里,到院子里四处看看这个你母亲成长的地方。 ”

“是,如花听外祖父的吩咐。 ”如花在美人儿娘亲开口前抢先答道。

“好了,我就先走了,萱儿你好好歇一会让如花送我出去就成了。 ”定国公说完又起身离开。 只是与来时他身后只跟着一个看似亲卫的三十岁男子不同,现在还跟着如花这么个小丫头。

如花离开去送她外祖父时还不忘对她娘亲道:“娘,你先休息一会,我去送送外公顺带在园子里走一走,过会就回来。 您别担心了。 ”

美人儿娘亲欲言又止十分担心的目送着女儿与父亲离开后叹了一口气,就心思复杂的在绣榻上歪了下来。

如花跟着定国公从屋里走出来后便被带到了一处守卫很严的楼阁前,如花跟着定国公一路无语的走了进去,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定国公的书房。 定国公一脸严肃的吩咐跟着他的亲卫去将外边的守卫退到远处,又亲自将房门关好后才在如花的面前坐定。

“说吧,祺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定国公看着如花的眼神分外的锐利,直直的逼到如花想要躲开他的视线带来的压力:“或者说,祺玉倒底还有没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