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水道两旁的岩壁上,或许有许多夜间抱在树上睡觉的猴子或树熊,它们全被小艇疾驰而过的呼啸吓得乱窜乱叫。

这个时候,我不能再担心发出什么响动,既然已经制造了很大的响动,那就坚持到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开这一带。

“杜莫,快站起来,抱起你的狙击步枪,如果两侧的岩壁上,有子弹飞射的火线袭来,就要及时回击,只要咱们的小艇冲进大海,这个鬼地方就彻底跟咱们没关系了。”

杜莫一骨碌爬起来,抱着他那把m25狙击步枪,头摇尾巴晃地向两侧的岩壁上巡视起来。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又惊又喜,喜得是终于脱离海魔号的束缚,以后不再和杰森约迪这个狡猾的老鬼打交道;而心里惊怕的是,命中水在这场海盗厮杀中,千万别给巴奈组织那帮人抓去,否则我再想找到芦,那简直如大海捞针。

漆黑的峡谷山壁上,沉盖着月光浸不透的幽黑,那些树木的叶冠,犹如乌黑的兽头,看不出向阳生长的趋势。所以,我虽然把小艇开得疾快,但却辨别不出方向。

当阵阵腥咸的海风,迎面扑在我和杜莫身上,一股莫大的喜悦,顿时涌上我俩的心间。杜莫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念叨起什么。

望着查戈斯群岛,这片黑色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消失,我心中的喜悦也随之逝去。因为,眼前是茫茫大海,小艇虽然飞驰如电,但却不知奔往何处。

像我这种没有家,也没有国的男人,一旦在漆黑湿冷的夜里找不到方向,心里那种滋味儿便难以言表。尤其是眼下,芦和伊凉她们不知散落在何方。

“追马先生,您包里还有吃得吗?我饿了。”杜莫坐在我身后,突然提到了食物,这令我不得不心里慌乱。

悬鸦先前逃离海魔号时的那艘小艇上,不仅配备了充足的食物,还有两桶备用燃料。可是现在这艘小船,除了可以载人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杜莫,你在我包裹里找找,我也不知道里面还剩下多少食物,如果不是太多,你就看看这艘小艇的工具箱,找把鱼竿垂钓几条海鱼充饥。”我一边操控着小艇,一边对身后的杜莫说。

“算了吧,追马先生,您现在可别让我吃水里的东西,我一想到刚才那些东西,我这胃里就恶心得想吐。您先把艇开慢一点,让我辨别一下方向。”

杜莫嘴里吃着从我包裹里翻找出来的干虾仁,手上便摆弄起他那只从南非城买来的防水表。

“追马先生,我这表上的指南针没有问题,白天咱们在瀑布岛山顶上,那附近一定有干扰磁场的矿石,所以指南针才突然失灵。这会儿它又恢复了正常,的确是一块极品好表。咱们的小艇上,没有任何补给,得找个地方赶紧上岸。”

杜莫的话没错,我们不能在茫茫大海上耽搁时间,而且经过刚才那只大王乌贼的袭击,我现在非常不愿意驾驶着一艘小船在深不见底的印度洋中心飘荡。

“杜莫,你可把方向辨认准确,在小艇的燃料耗尽之前,距离咱们最近的地方,就是西面的塞舌尔和北面的马尔代夫。咱们该往……”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杜莫比划着手势,让他把一只黑色的肥耳朵递过来。

“杜莫,你听仔细,绑着的这个家伙,正是九命悬鸦,伊凉她们就是被他的副手小珊瑚转移走的。这个家伙之所以要这么做,他是想从我这里勒索一笔钱。”

“杜莫抽回了大脑袋,揉着被我手指捏疼的耳朵,鼓着大眼珠子寻思半天,最后才快速地眨么几下眼睛,重新将耳朵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

“追马先生,您对我说过,有一笔财富可以把宝石像稻米一样的捧起来,然后哗啦啦地撒下去,再捧起来,再撒下去,那些璀璨的财富,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难道这是真的?”

杜莫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又扯住他那一只耳朵,将他的脸面向捆躺着的悬鸦。

“你觉得他比你傻吗?”

杜莫望着昏迷中的悬鸦,顿时幡然醒悟,他几乎紧张地结结巴巴,满心欢喜却说不出话来。

“我的上帝啊!太难以置信了,追马先生您是不知道,当你在山顶对我描述这些财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鼓励我,吊起我的胃口让我活下去,可是现在……,可是……”

杜莫又结巴地说不出话来,我瞧着他这幅德行,只好等他内心平静下来之后,再对他说后面的话。

“上帝啊!您真是开恩,我杜莫打小就许过愿,希望在人生的道路上,结识一位富有的朋友,那我可就吃喝不愁了。真是没看出来,追马先生您这个人,平时吃饭穿衣不显山露水,没想到啊,没想到,您居然就是我命中那位大富豪朋友啊!真是太幸福啦!”

杜莫越说越上劲儿,嘴角儿乐得快要够着耳垂,他那一口白牙,仿佛就是为迎接此刻的到来而生的灿白。

被杜莫定义成大富豪朋友,我心里不由升起几分别扭,杜莫并不知道,我所拥有着的这几个宝箱,是在怎么的情况下获得。

我无法像其他人那样,从父辈手上获得一笔丰厚的财富,从而规避掉人这一生当中需要体味的苦辣辛酸;也更不是受到历史或时代荫庇的人,可以很冠冕地搂着女人,喝着洋酒,用产业链条剥削着别人的血肉。

当初流落荒岛,我和几个女人能将就着活下去已是万幸,可祸不单行,偏偏遭遇了沧鬼这群恶棍。在毫无退路的形式下,我用几乎不可能取胜的把握,悬着脑袋将他们杀光,自己还多次险些丧命。

可是,就连我自己也不会想到,在艰苦的胜利之后,我居然接触到了隐藏着的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如果说,将这些财富直接给我,说不定会把我乐得翻几个跟头。可事实并不如此,我在用尽血和肉的死斗之后,直到目前为止,也只能说是暂时控制住了这笔财富。

杜莫此刻说我是他的大富翁朋友,我也只好嘴角儿一咧,脸上表露着开心,但内心却百般滋味儿。

“杜莫,你先别顾着高兴,你也看明白了,悬鸦这家伙弄走了伊凉她们,其用意就是要分走我一半的宝箱,待会他若是醒来,咱们可要保持口径,别让他知道是我将他打昏。”

杜莫余韵着喜色的脸,刻意拉得很严肃,他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脑子里不知是否还在想着捧起一把璀璨宝石的样子。

“追马先生,钱乃身外之物,救人重要,咱们就是把宝石全给他,只要能平安换回伊凉小姐她们,这比什么都好。”

这句话从杜莫这个爱财如命的家伙嘴里说出,真是让我觉得他既可爱又狡猾。杜莫的心里,有着一种上蹿下跳的喜悦,他与我经历了多次生死磨难,如果在情谊的基础上,再拔高一下,可以触及到丰厚的物质财富,那对他而言,真是莫大的安慰。

这就好比一个淘气的孩子,不帮着父母忙营生,却偷偷跑出去疯玩了一天,太阳落山时,内心充满回家面对父母责难的忐忑。可如果在晚归的路上,这孩子捡到一笔钞票,回家后可以交款避罚,那对于孩子来讲,父母给他造成的这种心理恐惧,便会一扫而空,换来的是一种心灵深处的安全感。

充满饥饿、战争、歧视的童年生活,其实这些才是杜莫的父母,杜莫喜欢财富,喜欢一摞摞的欧美和美金,只有这样,他内心深处的恐慌才会削淡,他才有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杜莫很是爱财,但他的这种爱,是善良的,远远区别于各个阶层内那些“盗贼”的无耻和贪婪。

我斜瞟了一眼捆躺着的悬鸦,见他仍旧昏迷不醒,知道自己下手狠了点,所以才要在悬鸦醒来之前和杜莫演好一出假戏。

“杜莫,一会儿悬鸦这家伙醒来,你就说咱们回海默号时看到了一些诡异的东西,一些神秘的家伙正准备把悬鸦带走。是你和我同他们恶斗,最后将悬鸦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