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闹新房,院里站满了男人,能行家出面组织轮换着耍,一拨出一拨进,晚上他殷勤的给新娘子喝了很多糖水,却不许她上厕所。鸡叫两三遍,耍房的未散,新娘要上茅子,他就不再挡,她火急的跳下炕从人堆里往出挤,能行家早在那等她下来,就当了护花神,大声喊:“规矩点!甭做那下贱事。”男人只是挤不敢乱动,能行家趁人乱时在新娘的下身捏一把,十几年来,他一想起那一把,就觉得自己手油腻光滑。以后他再没有机会去接近她,俊强是一个刚强的汉子,他敢在她的身上打主意吗?

后来俊强瘫了,他也想去招惹她,她好歹不给他面子,她明知道,她应当清清楚楚的知道新婚后夜是他护着她上的茅子,那一把捏得她终生不会忘。她从不提过去的事,把他当长辈的应付。

对这样一个十几年想摸想揣的女人,他怎么忍心下手?他知道他喊一声的后果,他不能看着自己疼爱的女人在他们手里毁了,但她犯了这样大的罪过,也不能就这样的放过她。

他说:“你回来了好。憨二!带她到大队部去。”

村民们感到很扫兴,骂能行家是见骚味就酥的老狐狸。

瘫子听说慧回来。能行家把她带到了大队部,他早听慧说过老书记对她心怀不轨动手动脚,他说:“扶我到大队部去!快扶我到大队部去……”

女人们说:“你到大队部干啥去?让老书记把她教育教育。”

他在炕上蹲屁股挣扎着要往下扑,没有人来扶他,他喊:“叫老书记来!不怪慧,不怪她……是我把自己摔成了这样。”

女人说:“你甭袒护她了,你这样放她回来,以后她还不真杀了你。”

他火了,“杀了你们才好呢,滚!滚出去!把老书记给我叫来,我有话给他说,我有话给他说……”

慧被带到大队部,能行家让她站在办公室中央,只放憨二一人进来,其他人都挡在门外。窗户上、门缝里爬满了人头,挤满了眼睛,大队部被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

慧手腕上挎着篮子,站在房里,一副焦急不安的神态,腿在颤,脸色苍白。

能行家卷了烟点着问她:“你为啥要杀俊强?”

她身子一颠,“他被人杀咧?”

能行家火了:“你个刁妇!俊强满身是血你还抵赖?”

慧发疯似的从憨二的手里挣脱,拉开门向人群里冲,人堆向后缩,憨二一把抱住她,把她往屋里拖。

门外有女人在骂,有人上来帮忙,憨二抱住慧的腰,慧脚踢手抓,有人脸上头上胸口来了几脚,终于抱住了慧的双腿。慧被托在空中,她屁股往下蹲,衣服被憨二的双手缠住,露出白生生的肚皮,慧双脚乱踢蹬没了力气,又扑上来几个男人要帮忙。

能行家大喊一声“不要乱来!”

有人丢开慧跑了,憨二把慧拖进来,能行家生气地说:“放下!放下!一个女人家经得住这么多人抬吗?”

慧被按坐在凳子上,她哭喊着要去看俊强,她说:“谁这么没良心的要害他,他瘫在炕上招谁咧?”

她哭得伤心,哭得真诚,能行家没法发话。能行家心软了,这样好的女人咋会害自己的男人?她能下了这手吗?

外边有人敲门憨二开了门,几个女人说:“俊强在家里闹开了。”

“他闹啥呢?”

“他说他脸上、身上的血是自己摔的,不是慧害的。”

“这不是胡闹吗?不是慧的事,咋能血口喷人!”能行家狠狠的瞪了憨二一眼。

慧被释放了。人群闪出一条道,她挎着篮子跑出人群,跌倒了爬起来又跌倒,她哭着跑着。有人去扶她,她推一把向家里跑去到家门口又跌倒,她爬过门坎,向窑里爬去。

憨二问能行家:“就这么放咧?”

“是他自己摔的怪谁呀?”

“那他为啥摔自己?”

“就是……他好好的为啥整自己?”

门外有人喊:“一定与劳改场的那个老黑有关,他不勾引慧,慧和俊强能闹仗吗?”

能行家站起来说:“这几天留个神儿,等老黑来了,把他抓起来,他这劳改犯竟敢在咱这山沟偷鸡摸狗。”

憨二说:“咱等着。”

能行家很是气愤地说:“你也是个没出息的货!你也算她的门中人,眼看慧被人勾走,竞也不敢动人家一下。”

“他来了,我要打断他的腿!咱以前只知道他是慧的救命恩人,咋能想到哪去?”

“你也不想想,他整天往这里跑,能不有事吗?他是个啥货色,劳改犯!多少年没沾过女人,见了慧不就是干柴遇到了火。”

“你看我这次咋收拾他!”憨二推开门走了,他觉得这是他门中的不幸,他不能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慧扶门而立,瘫子看见她,伸出双手在炕上蹲着屁股唤她:“慧……”

慧扑向他:“你咋咧?”俩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你咋糟踏自己?”

“你走了,没人给我做饭,我饿了三天,实在撑不住咧,我才捧下炕爬出去。”

“豆豆呢?”

“去她姨家了。”

慧哭得更伤心,说:“怪我,怪我……”她打着自己的头,“我以为豆豆在家,这贼女子走时咋也不吭声?”

“娃给我说了。”

“咳……”慧打着自己的头。

他拉住她的手,俩人又哭一阵,他问:“你去娘家,咋一走就几天……娘家有事?”

“我下身烂了,疼的难受,我去镇上卫生院看了一下,顺路走娘家一趟。”

“看咧?”

“看咧。”

“咋的?”

“不咋的,”她说“我知道你怨我,可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整我了,你再整我就不想活咧。”

他把她一把搂在怀里,悔恨的泪湿了她的肩头。

她说:“大夫奇怪地看我,问我咋整成这样,我说……”

“你咋给人家说?”

我说:“让狗咬的。”

“我是狗,我是畜生,不是人。”

“你不要这样,我是无法给人家说,才那样编。”

“我知道,我咋能不知道。”

慧安慰他,让他不要再恨自己,她躺在他的面前,任他抚摸任他看。

村里人见慧家关了门,把这消息飞快地报告了能行家,能行家一听心里害怕,他找到憨二说:“你进去把门开开,让我进去看看,我不放心,不要再弄出个啥事来?咳,咱村几十年风平浪静,日子过的不红火也平平安安,这几年,自来了那个劳改犯就越来越乱了。”

憨二翻墙跳进去,开了瘫子家的门,能行家走在前,后边的人就往进拥,能行家喊:“你们干啥?你们干啥去?”

窑门开着,能行家叫着俊强的名字,大步走进去又折了出来,拦住人群,推着他们往出走,“快走,快走……”

慧披衣下炕,扶着膝盖走出来,人们都走了。

能行家叫人把老黑捆了,绑在了大队部办公室的柱子上。憨二提着棍子,几个汉子提着皮带和麻绳站在老黑的面前,这架势非要把老黑整个半死。

能行家坐在一张未刷漆的椅子上,双眼如灯,两只大手撑在桌面上,似一只下山之虎,要把老黑一口吞下肚。他一想到朝思夜盼的女人十几年来没弄到手,而他一个劳改犯,竞在个把月把她弄的神魂颠倒,险些把自己十几年的男人害了,他火从心烧,牙咬的咯嘣响。

“你和慧有啥勾搭?”

老黑对这架势一点不畏惧,“你胡说!”声音不大,字字从牙缝里嘣出。

“胡说!那慧咋要害他男人?”

老黑惊愕、迷惑,慧绝不会去害瘫子。他那次骂了瘫子一句,慧竞翻脸把他推出了门,她怎么会去害瘫子?

“你以为你做的坏事我们知不道,今天抓你来,你就甭想走了。”他口水乱溅,桌面上似落了雨点。

老黑一惊,难道背慧的事让他们瞅见了。

“我在这要告诉你,从今起,你不得再踏进慧家半步。”

憨二抡起棍子,在老黑的腰上抽一棍,麻绳就落在他的头上身上,麻绳是蘸过水的抽在身上似刀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