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听到那是一个女人的呼叫。他嗖一下站起来向那声音的方向扑去,树枝岩石在他的落脚处飞起,山上山下响起了滚雷般的轰鸣。

一双惊慌的眼神目视着从天而降的老黑。她穿着一件粗布蓝大夹袄,浅蓝色的裤子,零乱的头发几束缠在脸上,手里紧握着一只竹篮,篮子里的草药已所剩无几。

她无所适从地挪动着身子,一声脆响,她从树枝上掉下来,老黑接住她,她很年轻,像一包松软的棉花,这棉花向外散发着一种二十多年他未曾闻过的味儿。

她三十多岁,脸上有了皱纹,但不失一个美人儿的轮廓。她身材瘦弱,怀里偌大的两个**把衣裳撑得好高。二十多年来,他是第一次这样的抱着一个女人,是这样一个中看的女人。

二十多年前,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抱过?……

后来,这二十年他对女人想得很少,他看不起那些没了女人就哼哼唧唧的男人。他心里也有那种火烧火燎的难受,一闭眼就过去了。啥叫男人?咋样难做的事,一闭眼就能过得去。想也是白想,这荒山野岭,别说是个女人,连个母猫也没有。

今天,当他把她紧抱在怀里时,一种冲动莫名其妙的迸发出来,思想一脱缰,胸脯就被那颗滚烫的心撞得响,这个女人又勾起了他的作孽之心。那颗滚烫的心撞得他胸脯之难受,**之强烈,和二十多年前相比,有增无减。女人在他怀里辗转,欲跳下去,她双脚一落地,呻吟一声,他又抱起她,像抱一个小娃娃,她羞涩地看着他,脸色渐渐涨红起来。

她一定是摔断了脚骨或者摔伤了什么地方,她哭了,愈哭愈伤心,使他心里很难过。他问:“你家在哪儿?”

她说:“豁家上村,西头,山那边就是。”她指给他看。

他问:“你咋回去?”

她又哭了:“晌午要回去的,家里人等我做饭……”

“看你这样,我送你回去算咧。”他蹲下来,“我背你。”

她说:“这咋行?”

“咋不行,解放军背伤员不都是这样吗?”

“我不是伤员。”

他说:“你不是还要给家人做饭吗?快上我背,翻过这座山不知啥时辰才能到你家呢。”

老黑执意要背她,她害怕他是山那边逃跑过来的犯人,且不说他是否会杀人放火、糟蹋妇女,那当兵的开枪打了他,自己还有命吗?

但见这人,虽长的有点野性,眼神却无恶意。她正犯难,老黑半跪在地上放好了身板,她爬上去,闻到一股冲鼻的汗腥味。

老黑见她慢腾,伸手抓住她的细手从肩头拉过去,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屁股,轻轻一托她就上了他的背。他站起来,手里仿佛托着一块柔软的棉花,所不同的是这一块棉花比棉花更温更柔,他不敢用力去托,仿佛一用力这张粗糙的手就会陷进那柔软的棉花里。

他背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暖和得很,受活得很,他明显的感到那两只**在他的背上滑动。

他背部是那样的敏感,她在背上的微妙动作,他都能感觉得到。他从来没体验过自己如此敏感的背部。劳动之余,他常从地上捡一根木棍。或者一片粗糙的木板,从上往下在背上刺痒痒,尖利的手指抓在背上仿佛是隔着衣裳抓痒,抓的再狠也不觉得疼。夏日这背被晒成酱色,似一块腊汁肉,冬日这背就变成黑灰色的铁。这背上挨过皮鞭抽,受过竹板打,一块块坚硬的石块把本来**的背磨成了铁一样的钝。这背今天却如此敏感,敏感得让他兴奋。

一种很舒服,很受活的兴奋感,冲着他的脑际。他走得缓慢,细细地品味背上的温温暖暖,真真切切的受活。

她的双手在他的脖沿下打了个结,空篮子在他的胸前晃动,他的双手很不老实的深贴在她的大腿深处。

他受活的感觉越来越舒服,大脑里渐渐出现一种迷糊,这迷糊反应在他的额头,就挤出了一层层的细汗。

他背着她,爬山下山一点也没有累的感觉。这是一种享受,是在旷野里散步,是在山顶上打鸟儿、摘酸枣儿。他额头上有了汗,眼睛越来越迷糊,心里有一种要膨胀的冲动,他的步子越来越慢。

她在他的背上往下溜,问:“累不?让我下来走。”

“不!不!”他说:“你咋能走,你走我咋办?”他的话很费解,她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

他走得愈来愈慢,背上的温暖愈来愈实在,受活的感觉越来越飘,他的手在她的大腿内侧缓慢移动,他感觉她的下边仿佛要喷出火来,灼他的手,一种粘乎乎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一种奇怪的想法纠缠着他,如果不是背着她,而是抱着她多好,他分明觉得这是胡思乱想,却实实在在需要抱着她行走。他想抱她,像抱着一个婴儿看着她,逗着玩,她就这样佯装睡着,他可以抱着她走,在一个适当的机会把她压倒在地上……他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改变这种姿势。

他什么也没有做,他是劳改过的人,他现在是场里的职工了。但他的的确确想那样做,他想她一定会满意的,他虽是五十多岁的人,却一辈子没结过婚,他的心,他的精血还是小伙子那样的旺盛。

心里想的五花八门,有那贼心,却没那贼胆。二十多年来,他很少见过女人,现在做的梦也都是那些有头没身子,有身子没头的女人。他今天认识了她,今后的梦境会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梦境充实了,他的生活也就充实了,坐在山顶上,想心思就不会再寂寞。

不知不觉翻过山,她指给他看:“那就是我村里。”她向上纵了纵身子,显得很激动。

离村越来越近,笔黑的步子越来越慢,他心里一阵委屈,觉得这女人没良心,我拣你一条命,背着你一气翻座山,你不知感激我,一句让我舒坦的话也没有,看见你们村就那样的激动。好像跳出狼窝,见了人似的。

她说:“让我下来,”声音很轻,却很急。

“急啥哩?”

“到村边了……”她怯怯地说。

老黑差点落了泪,女人多变太无情。

“你放下我……”她有些乞求。

他心里难受极了,村里人看见怕啥?你走不成,又不是谁要背你,别人轻狂的要背你。

唉!谁一辈子没灾没难,要人帮助,听说城里医院的妇产医生大都是男人呢,越是男人手艺越高,唉!你有病,我下力气多背你一会儿,你都不高兴,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村口有人呢……”她欲从背上往下溜。

他很是生气,让背是你,不让背还是你,我把你从山那边背过来便宜你了。

“大哥,你……放下我……”她声中带着颤栗。

“我……我停下来还不行么,你哭啥呢?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你不成……”

“我……我爬回去。”

“你真爬?”

“爬……”她倔犟地说。

“你要能爬,我就不该管你。”他蹲下身子,她从背上掉下来,坐在地上喘气儿。

“不行就甭装!”他蹲下身欲再背。

她推开他说:“使不得,你除了背,难道再没有别的法子帮我么?”

“除了背还有啥办法?”难道可……他没说出口,难道可以抱吗?这话一定会使她难堪。

她说:“你到村口去叫人,就说村里有一个人从山上摔下来了。”

“从那座山摔到这座山?这不是胡说嘛!”

她说:“你要体谅我,大哥……说你背我回来,你叫我咋见人?”

他见她为难,心里也不好受,“我去叫人就是了。”

他走过一片树林,觉得背上冰凉冰凉。他一阵伤心,自己这是干啥呢?把她舒舒服眼地背回来,没敢正儿八经摸一下,动一下,就这样把她交给她男人。他觉得划不来,难道仅仅就为了一个充实的梦?

几个汉子和女人跟老黑出了村,一伙男人和女人朝老黑指的方向跑去。老黑没有跑,他在后边挪着步子,心里空荡荡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几个女人扶她起来。她呻吟着,娇滴滴的,使周围的人一阵长叹。老黑从慌乱的人群走过来说:“背她走!她走不成。”她不敢看他,她爬在一个女人的背上,两腿拖在地上被人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