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忘眯眼看向沈老夫人——臃肿的身体,高傲的神情,细长的眼中带着鄙夷,一派盛气凌人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了欢喜不起来。叶思忘理也不理她,径自对蔡强挥挥手,打了个哈欠,道:“回去吧,本府累了。”

蔡强怔了怔,料不到叶思忘这么的无畏,明明已经知道了沈家的势力,但却丝毫不把沈家放在眼里,连最起码的面子也不给人家,当着沈家老夫人的面就这么削人家的面子,真是……真是让他不佩服都不行了。蔡强嘿嘿笑了起来,大声应了一声:“是,大人,来呀,收队回府。”说着,还撇眼看了沈老夫人一眼,摆明了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不受她的威胁。

沈老夫人气得直发抖,臃肿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急剧的喘息着,龙头拐杖不停地朝地面砸击着,怒道:“反了,反了!蔡强,是不是我们老爷不在,你们就不把我这妇道人家放在眼里了?老身今日就告诉你,这光海的天,只要我沈家在一日,就是姓沈的,无论谁也甭想从我沈府带人出去!”说着,沈老夫人在丫鬟的扶持下,拦在了押着沈若威的衙役面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娘,快救孩儿,孩儿不想被抓走!”沈若威不甘的看着母亲,悲声求着。沈老夫人眼眶一红,柔声低语:“威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你被带走的,谁也别想从我们沈家把人带走。”

两个衙役被她一拦,虽然心中恨沈家的人,但是,平日里沈家积威甚厚,两个衙役根本不敢把拦路的沈老夫人怎么样,只能无助的面面相觊,看向蔡强。

叶思忘目光一冷,锐利的目光有如实质般刺入沈老夫人的眼中,呵道:“沈老夫人,请让开,不要妨碍衙门办差,否则,本府有权将你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拘押。”

沈老夫人被叶思忘的目光一刺,情不自禁地心神一抖,似乎此时才看到叶思忘一般,怔了怔,厉声呵问:“你是何人?有何资格、有何胆子与老身这样说话?”

好像听到了天大地笑话一般,叶思忘笑了起来,嘲弄地看着沈老夫人,道:“我是何人?有何资格?很好,问了两个非常没有深度地问题,也算是非常有趣的问题,看在你让本府发笑的分上,本府就发发慈悲回答你,本府叶思忘,添为光海巡抚,另外,本府还可以额外的奉送你一点优惠,再告诉你本府的另外一个身份,本府还是当朝清河公主的驸马,就算是当朝的太师黄大人,户部尚书沈大人在此,也不敢对本府说这样的话,沈老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让本府佩服,果真是巾帼英雌,风采迥然,让本府这男儿汉都自愧不如啊。”

叶思忘优雅随和的微笑着说出一连串的冷嘲热讽之言,风度翩翩的样子,实在无法让人把他的人与他的话联系在一起。蔡强看得目瞪口呆,大开眼界之余,心中感叹着圣人果然是对的,人不可貌相啊。

沈老夫人一开始听到叶思忘说他是光海巡抚的时候,表情依旧是一派傲慢,待听到叶思忘报出驸马的身份的时候,才面色大变,想不到叶思忘有那么高的身份。

叶思忘微微笑着,从刚才沈老夫人出来斥责的方式,他就看出来,这个所谓的沈老夫人,根本就没有一点见识,典型的富贵人家的迂腐老顽固,身份看得比天还大,倚仗着家族的势力,欺负势力比家族小的人,惧怕势力比她雄厚的人。也因此,叶思忘才抬出了很少炫耀的另外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虽然他家清河不得皇帝宠爱,但这种时候,她的公主身份还是可以吓吓像沈老夫人这样的迂老太婆,从效果看来,非常好用,以后有机会还要继续用一下,毕竟,一个驸马的名头也是很吓人的。

“原……原来是驸马爷在此,民妇见过驸马千岁千岁千千岁。”沈老夫人连忙带着一干仆役行礼,不希望过分的得罪叶思忘。

叶思忘淡淡地点点头,右手虚抬,示意她起来,悠然笑问道:“现在,沈老夫人,你说,本府有没有资格带走沈大少爷呢?”

“有……有资格,只是……”沈老夫人畏惧的看了叶思忘一眼,驸马的高贵光环,刺得她再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反而卑微得低下了头,阶级在她的眼中,果然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了,难怪叶思忘吃得她死死地。

“只是什么?”叶思忘剑眉一挑,故意略带不耐烦的看着沈老夫人。沈老夫人一看叶思忘不耐烦的神情,表情更加的恭敬卑微,小心翼翼地含泪悲声说道:“民妇的犬子是冤枉的,希望驸马爷能为民妇主持公道,还犬子一个清白,为我们沈家主持公道。”

“老夫人尽管放心,本府一定会秉公办理,该偿命的偿命,该释放的释放,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屈一个好人。”叶思忘露出一个可恶的笑容,冲着被他吓得脸色苍白,神情卑微的跪在地上的沈老夫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蔡大人,收队!”

“是,大人。”蔡强理直气壮的应着,故意把声音答得很大,得意的笑看着卑微的沈老夫人,这个老娘们,平日里借着沈家的势力,作威作福,可把他欺压惨了,今日,总算看到她狼狈的时候了,叶大人真是好人。

“慢着!”

随着一声呵斥,姗姗来迟的沈若成在家丁的通报下总算赶到了,看到娘亲跪在地上,大哥被衙役扭绑着,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但先保住兄长再说,连忙出声喝止。

叶思忘意兴阑珊的看了沈若成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对身后的蔡强道:“蔡大人,本府堂堂的三品巡抚,在本府的辖区内,只是带一个小小的嫌犯走,都被再三的阻拦,看来‘天下之土,莫非王土’这句话,在这里是没用的,光海,都得听沈家的啊。”

叶思忘随意的说着,一开口就给沈府扣上了一顶天大的帽子,让疾步走过来的沈若成脸色一变,连忙行礼道:“草民沈若成,添为沈家当代家主,叩见大人。”

虽然沈若成还没有真正知道叶思忘的身份,但心中已经隐隐肯定他就是光海巡抚,又听到叶思忘这样的话,连忙行礼叩见。

叶思忘手虚抬了一下,运用内力没让沈若成拜下去,而是走到一旁的椅中坐下,凉凉地道:“本府人言轻微,身份低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抚,担不起你沈家主的大礼,沈家主还是不要折杀本府的好,本府怕不能活着出泉州。”

沈若成脸色颇为尴尬,自己威胁蔡强的话,都被叶思忘亲耳听了去,现下被他一字不漏的还了回来,让他不知答什么好。只能故作恭敬的答道:“草民莽撞,酒醉之言,望大人看在家叔的面子上,不要往心里去。”

沈若成一边放低姿态认错,一边不轻不重地点出自己在朝中的关系,希望叶思忘不要欺人太甚。可惜,他遇到的是叶思忘,叶思忘是最不受人威胁的。叶思忘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哦”了一声,道:“家叔?是户部尚书沈大人吗?”

“正是!”沈若成朗声说着,“大人,家母年事已高,是否可以让家母起来说话?”

叶思忘不置可否的撇撇嘴,点点头,示意沈若成扶起沈老夫人,沈若成立即去扶母亲,沈老夫人却固执的跪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开口急切而又恭敬的对沈若成道:“成儿,为娘不起来,你也快跪下,跪下给驸马爷请安。”

驸马?!

沈若成疑惑地看向微笑着高高坐在椅子里的叶思忘,栗然一惊,心中猛然想起,在当初叶思忘刚来光海做巡抚,谭冬被扳倒的时候,叔叔沈文广就从京中来了封急信,严正的警告沈家的人忍让叶思忘,警告沈家的人切不可得罪了他,说是叶思忘不止是巡抚的身份,看来,这个不止看来就是叶思忘还有驸马的身份,叶思忘是皇亲国戚。

沈若成跪在地上,高呼千岁,连忙向叶思忘行礼,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只听说过叶思忘是南荒战争的统领,身背军功,只因在朝中得罪了丞相柳智清才被发配到光海来的,自己还以为叶思忘只是一个失势的官员,料不到他还有驸马的身份,该死的,为何京中的消息还没来?如果京中有了消息来,那么他就能更好的处置现在的情况了!沈若成心中百转千回,扼腕着。

叶思忘掏出袖中的折扇,轻轻地摇着,看着沈若成阴沉的面孔,见到他眼中神色飞快的转变着,淡淡一笑,一副很感兴趣的道:“沈家主,想好了吗?本府可要带人走了,接连赶了几天的路,本府也累了,就此告辞,沈家主不要忘了代本府向令叔、令舅问好。”说着,站起身,也不管沈若成难看至极的脸色,命蔡强带上叫喊连连的沈若威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