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严却皱起了眉头,扒皮巡抚?!这是什么名号?!于是,便问着旁边的中年汉子,道:“这位兄台,在下是新来福州的,你们为何称呼这里的巡抚大人为扒皮巡抚?”

“看你的样子,是个读书人!”那汉子看了柳严一眼,笑着道。柳严点点头。汉子笑着道:“说起我们这巡抚老爷,那可是一个英明啊!自从这位巡抚老爷来了之后,平了海盗、山贼,还杀了贪官,罢了庸官,为老百姓做主,为我们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啊!以前,我们光海赋税很重,田租又高,很多穷人都没活路了,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巡抚老爷来了之后,强行命令那些大地主富绅下调地租,不准随意加地租,否则,加一钱罚一万!那些富人敢怒不敢言,背后就称呼巡抚老爷为扒皮老爷!”

柳严“哦”了一声,道:“这样做,那些富人不满,长此以往,恐怕对社会民生的安定造成影响。”

“唉,一听您的话,果然真是个读书人,不会做生意!”汉子不满的看着柳严,道:“我们巡抚老爷说了,我们光海的富户都是财力雄厚的人,降低一点地租,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影响,更何况,地租降低之后,佃农们能租得起,收入不止可以交纳田租,还可以有了余粮,有了好处,积极性调高了,能够租更多的田地,为那些老爷们增加更多的收入,老爷说,这……这叫什么来着?”

汉子突然想不起叶思忘曾经说过的词儿,问着旁人,旁人一起轰然回答:“这叫良性循环!”

“对,是良性循环,对大家都有好处,能给朝廷上贡更多的粮食!”汉子郝然挠着头,看来因为说不上词儿有些羞愧,但面上却是自豪高兴的神采。

“没错,以前我们家,一年都不能吃上一顿好的,现在好了,一个月就可以吃一回肉了,前两天我又多租了一亩地,打算今年多努力一些,明年日子更好一些。”

“是啊,是啊,我们家也是这样!幸好,皇上给我们派了个好官来啊!”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显得很是兴高采烈。

“那你们刚才说的城西被罚的王大户是?”柳严打断众人的议论,继续问着自己的疑问。

“哦,你说那个啊,那个可是真正黑心的人,现在还会被罚款的人,都是一些黑心土霸,经常搜刮老百姓血汗钱的人,心忒厚,见老百姓手里有了点钱了,就想着方儿的想多要一些,被罚了活该!”汉子气愤的说着。

柳严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吃了早膳,带着护卫回去了。想不到叶思忘会执行这样的政策,不过,这种做法,确实像叶思忘的风格,虽然给老百姓带来了好处,但是,这样的做法,让柳严不知该夸奖,还是批评了!毕竟,这样的手段,有点官府压迫的味道在里面。

在柳严走后,那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付了钱,迅速的走到一个拐角处,与另外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对了个眼色,迅速的走了,而那男子则继续跟在柳严身后。

他们都是叶思忘派来的探子,奉命一直跟在柳严身后,然后调动周围的人,把一些能让柳严知道的东西,诱导出来,让柳严知道。

汉子回到巡抚府,向叶思忘报告刚才的事情。叶思忘笑着满意的直点头,让他下去领赏银。玉小苋笑着说道:“现在好了,只要我们时刻注意着,赋税的事情就不会被柳严知道了!”

叶思忘点点头。原来,以前谭冬等一干人在的时候,增加了很多名目繁多的赋税,苛捐杂税之多,让老百姓很是贫苦,而那些多收的赋税,都被一干人瓜分了。因此,朝廷每次来人调查,看到的都是一派萧条的景象,皇帝才会对光海交的赋税少而无可奈何。

叶思忘来了之后,把这些赋税减少了很多,但还在朝廷规定的名目上保留了一些,而这些多出来的钱,就入了他的私囊中。然后叶思忘又利用手中的权力,压着富绅们减地租,以调动老百姓的生产积极性。叶思忘更利用他是巡抚的便利和云天集团的财力和势力,低价买下大片土地,租给佃农,收取租金,捞取了大量的好处,因此,他可以让柳严知道他压迫富绅的事情,但是,不能让他知道光海收赋税的比例。

叶思忘听了汇报之后,回到公堂之上,作出继续办公的样子。果然,一会儿之后,柳严就进来了,还问起了叶思忘压迫富绅减田租的事情。叶思忘皱起剑眉,道:“柳大人不赞同下官的做法?”柳严点点头,道:“这不是朝廷命官该有的作为。”

叶思忘重重叹了口气,道:“下官也是没有办法啊!下官刚来的时候,山贼、海盗四处抢虐,这里的普通老百姓,穷得连肚子都吃不饱,苛捐杂税,名目繁多,真正是候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下官甚至开放了官仓的粮食去救济也不够,即使已经杀了贪官,但是老百姓没钱付田租,佃农们无法耕作,没有收成,一切问题都不能解决,不得已之下下官才出此下策,否则,民怨天怒,如果发生暴动,那……”

那什么,叶思忘没有说,他知道柳严已经知道他要说的话了。柳严点点头,知道叶思忘说道的是实话:“那罚富人得来的银两,你用到何处?”

叶思忘让人呈上帐簿,道:“光海银库空虚,下官把这些罚来的款项都拿去贴补军用了。”柳严接过帐簿看了起来,帐簿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何年何月,罚了何人多少银子,这些银子的用处及数额,一切都非常的清楚。柳严点点头,道:“叶大人,本官会把一切如实的告知皇上,请皇上定夺!”

“这是应该的,毕竟,这是柳大人的职责嘛!”叶思忘无奈的笑着,心中却无所谓,皇帝根本不会真正的处罚他,最多就是责备他几句,不准他再罚富人的银子,他现在已经整顿得差不多了,那些富人已经学乖了,不敢再乱加了,更何况,山高皇帝远,皇帝不可能随时派钦差来查他,再说,不可以罚银子,他还有别的办法来折磨那些不听话的人,总之,他有的是办法,不在乎这个已经不能再牟取银两的办法了,每种不同的办法适合的时候是不同的,这个办法已经不适合了,是到了淘汰的时候了。

说完这个事情之后,叶思忘穿着官服,带着柳严到豹师的军营视察。叶思忘重新招募了许多新军,再加上各大门派派来的弟子,目前,豹师的人数和战斗力已经相当可观了。

叶思忘还把公孙无我弄成了豹师的教头,教导百夫长以上的军官习练刀法武艺,然后再由这些百夫长教给普通士兵,以加强军队的战斗力。

虽然今天柳严要来视察,但是叶思忘并没有命令军队停止训练,他要让柳严看看他训练之后的军队是如何的强悍,让他回去对皇帝说,让皇帝、大臣们知道他的能耐,皇帝会更加的信任他,宠信他,而那些大臣们,让他们清楚的知道,要动他的地盘,先考虑清楚自己的能耐再说吧。

南宫冷情早已迎在营门口,等待着柳严和叶思忘的到来,迎着柳严进去,南宫冷情命人唤来一队大约千余人的队伍让两队对练,耍了一套刀术,并让人私下吩咐他们,声音叫大一些,虎虎生威,精神抖擞的样子,让柳严这个文人震得耳膜生疼,唬的他一愣一愣的,激动不已,口中直喃喃自语:“这才是保家卫国的军队,国家有此猛师,定能捍卫疆土!”

南宫冷情与叶思忘对望一眼,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让柳严真正了解军队的实力,只是让他看到军队勇悍的一面,对军队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了解,让朝廷的人摸不准豹师的真正实力。

柳严兴奋的看完士兵的训练,才笑呵呵的在叶思忘的陪伴下离开了,说要把见到的情况,如实的向皇帝禀报。

其后,叶思忘又陪着柳严到光海的其他地方转了转,给柳严看了一些他能看的东西,不能让他知道的,叶思忘早早地隐藏了起来,让柳严一无所知。

十天后,柳严在叶思忘的欢送之下,乐呵呵的上路回京去了。回到京城之后,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个长长的奏折,把自己在光海看到的东西全都如实的报告给了皇帝。

皇帝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心情激动得难以平复,叶思忘果然是个文武全才的栋梁之材,不止平定了光海的山贼、海盗,解决光海的内患,还为他训练了一支勇猛的军队,他果然没有所托非人,对于叶思忘小小的过错(也就是罚富人银子,强迫富人降租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了,更何况,他那样做也是为了减轻朝廷负担,增加军队的战斗力。

不过,朝臣们却对叶思忘的这个做法颇为微词,御使台的官员甚至向皇帝柬言,请求皇帝罢免叶思忘的官职,以维护朝廷命官的名声,说叶思忘那样做是败坏朝廷的名声。

对此,皇帝问柳严的意见。柳严把他在街上听到的老百姓的议论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众人听,道:“微臣认为,叶大人的做法固然不可取,但既平息了民怨,又为皇上,为朝廷立下了功德,让民众更加的拥戴皇上,拥护朝廷,臣认为,功能抵过,不过,为了平息富人们的愤怒,臣建议,皇上可以略施惩罚,责令叶大人再不可如此做!”

皇帝听到柳严转述的街边的议论,听得大为高兴,抚着胡须,呵呵直笑,道:“卿家言之有理,那朕就罚叶卿家一年的俸禄好了!不过,叶卿家平定山贼、海盗有功,朕赏罚分明,赏赐叶卿家二十万两银子!”

“吾皇圣明!”柳严当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