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说到这,将石子远远的扔出去,冲着转过身的养猪兵挥挥手,口中亲切的叫道:“师父!”

养猪兵看到是张朝阳和雷萧,咧嘴笑了一下,继续忙他的事情。

“师父从前是最爱笑的,但是现在他只对我才会笑。”

“为什么呢?”雷萧好奇的问道。

“慢慢听我跟你说,别急。”张朝阳的脸上写满了美好的回忆。

“师父发现了呆在一旁的我,问我,小家伙,不怕吗?我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怕,我觉得那血流出来很漂亮。师父诧异的问我:为什么?我毫不犹豫的说:那是敌人的血。师父若有所思的望着已经长成一个大男孩的我,停了半晌,突然问我想不想当兵。我听到后不假思索的告诉师父,说我不想当兵!”

“师父问我为什么不想当兵。我就将为了当兵的事,家里的苦恼告诉了师父。师父接着问我,如果你能当上兵,去不去?我痛快的回答:当然去了。师父说出六个字:想当兵,跟我走!我当时都不知道是着魔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就这样跟着一个打了一个照面才几分钟,说了才几句话,并且连对方姓名都不知道的兵就进了部队。以至于事后,家里人都把我找疯了,最后还是通过村上大队的电话才将我当兵得事通知了家里。”

张朝阳的面庞上,泛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沉浸在回忆当中。

“于是,我就这样进了部队,在新兵连呆了三个月,就被挑进血狐,一直到现在。”

“我听我新兵连班长说你在新兵连不是要提着枪枪毙人吗?”雷萧将心中最感兴趣的问了出来,他觉得张朝阳不会无缘无故做出那样的事。

“哦,那件事啊,小事,只是那个排长把我骂急了而已···”张朝阳很明显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详细的诉说,或许那时令他伤到自尊的事吧,又或许真是他嘴里的小事。反正事都已经过去了。

“到了血狐,我跟你一样,从残酷的淘汰当中挺到了最后,成为血狐的一员。在师傅手把手的带领下,我学到了别人毕生都触摸不到的军事技术。我每天玩命的训练,争着去出大大小小的任务。后来,我跟师傅,还有周涛,我们三个组成了一个强悍的血三角,完成了好多看起来根本完不成的任务,成为血狐之中的骄傲所在。而那个时候,师傅在每一次出完任务,都会提上几瓶好酒供我们三个痛快的喝一场。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了。”

张朝阳仰起头,看着天际,轻轻叹了一口气。

“后来的事情让人无法预料···”

雷萧侧着耳朵不肯漏掉一个字。

“在那次战斗中,周涛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势。那伤势,即使是治好了,也会留下严重的遗症,他以后将在没有机会参加任何性质的任务了。而我,被一颗狙击弹击中了腹部,还好,弹头爆炸的威力并不大,总算是把小命给捡了回来。而师傅看到我们被打的几乎送命,红着眼睛跟敌人就死掐上了,最终以一人之力疯狂的干掉了对方几十人,要知道,当时还是将我们两个人背着的。”

雷萧听到张朝阳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崇敬。张朝阳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他知道:背负两个重伤员,还能干掉对方几十人,这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起码自己是绝对达不到这个程度,可想而知这场战斗的残酷与激烈。

“最后,终于拖到了援兵到来。才总算从敌人的包围圈中逃脱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师傅已经陷入了极度的嗜血疯狂状态。就是现在所谓的战场嗜血症。”张朝阳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雷萧。

“然后呢?”雷萧急忙问。他急于知道后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因为自己也是患有这种心理疾患,尽管他不愿意承认。

“还能怎么样,养猪呗!”张朝阳很随意的说着,但是眼中浓浓的悲哀却怎么也掩饰不掉。

“完了?”

“完了!”

“为啥养猪?”雷萧问。

“因为,他,我的师傅,已经无法进入正常人的生活,是他选择在这里养猪的···”张朝阳指着养猪兵得身影说道,喉咙里仿佛被堵塞了一般。

“我明年年底就要复原回家了。”张朝阳轻飘飘的说道。

“复原?”雷萧瞪大眼睛,在他脑海里一直认为担负特种作战任务的士兵都是终身制职业呢。

“是的,我算是一起的战友中极少数一部分能够全身而退的。”张朝阳眼中一抹沉重。

“可是,你完全可以继续呆下去啊,你完全可以不那么早退伍,呆下去,你迟早要被提干的!”雷萧激动的大声说道。

“我娘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我得回家挣钱给她看病···”

“钱?我有!”雷萧双手在满身摸着,掏出了二十几块钱,看着手里这零碎的票子,一脸的无奈和失落。相对于治疗癌症的天文数字而言,这二十几块钱算得了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忠孝不能两全吧。钱···!

“哈哈,好好干吧,我张朝阳走后,还有雷萧呢!”张朝阳直接将话题错开,从地上站起来,一脸的嚣张与骄傲。为自己嚣张,为雷萧骄傲。

雷萧手中攥着零散的票子,呆呆的看着前面得猪圈,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在细细品味张朝阳给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意思吧。

其实这个时候,雷萧已经完全读懂了张朝阳这一番话想要向雷萧表达的意思:你不能走我师父的老路;我走后,我,还有我师父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

“师父,忙完了?”张朝阳笑着向养猪兵打着招呼。

“呵呵,小阳子,今个有空来看师父了?”养猪兵咧嘴笑着,丝毫看不出曾经浑身浴血的彪悍,仿佛风烛残年一般。

“师爷爷!”雷萧很恭敬的冲养猪兵招呼道。

“不兴这一套,有空跟我来养猪。”养猪兵竟然对雷萧笑了。

“狗日的,还不赶紧谢谢你师爷爷!”张朝阳一巴掌打在雷萧的脑袋上,恶狠狠的说道。

“呃···谢谢师爷爷!”挨了一巴掌的雷萧赶紧感谢养猪兵,他知道,养猪兵这里肯定有绝活,这可能也是张朝阳带自己来的目的之一。

“以后叫我包,别师爷爷的叫唤,不好。”养猪兵脸色沉了下来。

“叫老包!”张朝阳吩咐雷萧。

“老、老包···”雷萧觉得特别的别扭、不自在,好歹人家也是师父的师父,这样会不会不太尊重?

“师父,咱们仨喝一杯去?”张朝阳向老包提议,理都没有理雷萧。

“管,到我那地,清静!”老包当先一步,挑着猪食桶一步三晃的往回走,张朝阳与雷萧紧紧跟在后面。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这血狐三代最强精英的身上,拉出三条长长的身影。他们是一样的兵,但他们拥有不一样的命运。

养猪兵,包传喜。曾经血狐王牌队员,因战斗中患有严重的心理疾患,无法融入社会正常人生活,主动提出呆在老部队养猪。向家宣称,已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