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抽一根。”雷萧披着大衣走到了班长床头,向睁着眼睛侧躺的班长递了一根烟。

“狗日的,想挨收拾了是不?”班长等着雷萧骂道。

可惜班长的骂声此时却让雷萧感到无比的亲切。

“下午你跟大队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雷萧直接把话给说了出来,伸手点着两根香烟,分给班长一根。

班长没有拒绝,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将香烟放在嘴里,狠狠的抽了两口,吐出大口的烟雾。沉默着,没有说话。

“班长,没啥大不了的事,我无所谓!”雷萧打破了沉闷。

“别担心,我会说服大队长的,这个你放心!”班长做出保证,只是这保证显得很没有力度。

“没事,班长,我真的无所谓。走到哪还不都是扛枪当兵?你这三个月对我的苦心我雷萧记在心里了。”雷萧吸着香烟,一闪一闪的烟头将他脸上装出来的洒脱映了出来。

“放屁!那抗的枪能一样吗?当兵就得当个兵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你那天失神跑向直升机,我就知道你小子就是想进‘血狐’。”班长骂着雷萧,继续说道:“以你现在的军事素质,下到了基层连队,稍加磨练,就是一个一等一的好兵。但是以你的性子,呆在基层连队,迟早会把自己给毁了。”

“嘿嘿···”雷萧憨笑着,有些不以为然,“班长,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当然了,你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应基层连队。到了那里,要么你自己变的混吃等死,要么就会泛着狠劲跟着上级硬抗。要知道,基层连队要的是听话守纪的好兵,不需要刺头青。”班长向雷萧解释着。

“基层还容不了我了啊?”雷萧感觉这话有矛盾。

“不是基层容不了你,而是你根本没有办法去适应基层的那一套管理制度。即使你很幸运的适应了,那你也就完蛋了,最终只能当个听话的乖宝宝。”班长将烟头远远的扔出去,示意任天再点上一根。

“乖宝宝啊···”雷萧一边给班长点烟,一边自语着。“这伟大的称号我怕是担当不起。”

“所以,你得进‘血狐’,在那里你可以把你身上的所有优点全部发挥出来,那里要的就是浑身上下泛着狠劲的刺头。不是刺头,在那里根本生活不下来。”班长点拨着雷萧。可这话被雷萧听到耳朵里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是在教唆着他:你就是个刺头兵,赶紧去那地方干你刺头的事儿去。

但他心里却明白,班长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张朝阳,就是那个‘血狐’的张教员。”班长吐了一口烟雾继续说道:“那是个狠角色,新兵连比你玩的还疯,射击场上就敢提着子弹上膛的枪嗷嗷叫的要干掉一直看他不爽的排长,最后被挑到了‘血狐’。现在谁见了他不得竖起大拇指?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爷们,汉子!”

“我靠!这么牛?”雷萧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当然了,里面没有一个不是牛人。告诉你,那地方就是强者的世界!强如你班长的我,在那里连一天都没坚持过就被淘汰了。”班长说着,眼中露出一丝遗憾。

“很可怕?”雷萧歪着脑袋问。

“很可怕!”班长肯定的说。

“多可怕?”

“很可怕!”

“那就劳烦班长加把劲,我说啥都得去!”雷萧笑嘻嘻的坚定的说道。他觉得越是未知的事情,越是有趣,况且“血狐”带给他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必然会是其中的一员。

“那是肯定的,你不说我也会保着让你去。”班长拍着胸脯。

“你确定不是拿我当你的替身,完成你未尽的理想??”雷萧忽然冒出来一句。

“咳咳···”班长一口烟雾呛到了嗓子,咳嗽了半天,有些发窘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想多了,睡觉,睡觉去!”

“好吧,没有就好,反正我觉得你有些那啥···司马昭那啥···”雷萧跟班长瞎搅和着。

“滚蛋!”班长照雷萧头上就是一巴掌。

“进去了就跟老子好好混,别他娘的被淘汰了。要是你小子灰溜溜的跑了回来,以后就别叫老子班长!”班长叮嘱着雷萧。

“嗯!”雷萧重重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说什么了,一切都看自己怎么做了。

他的新兵连班长姓姚。

“一二三四”的番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嘹亮的军歌声唱出了青春与热血,骄傲挺拔的胸膛显示了无比的豪情。这就是共和国的兵,用寂寞与热血书写全心全意为着人民服务的篇章。新兵们粗糙的脸颊和已经稍显沧桑肃穆的眼神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几天后,他们当中或许会有很多人会去担负着执勤、警卫、押运等等常规任务岗位,还会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将要直接面对血淋淋的反恐怖、维和等特殊使命战斗中去。共和国的安宁由他们来书写,满目的橄榄绿抒写着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这一支历经残酷铁与血考验的武装力量。

是个飘洒着春雪的早晨,新兵们下连了。

一辆辆绿色的运兵车整齐的停靠在操场的一侧。新兵们背着厚重的背囊,手里提着携行包列队在小雪当中,等待着命令的宣布。整个大大的训练场地都被一股厚重的肃穆而代替,军威,这就是军威。这是数百的军人所散发的强烈气息。

“陈放,警通中队;李凯,直属二中队;孙皓,直属三中队...”命令在警务处参谋的口中不断念出。被点到的新兵各自出列,小跑着列到各队的带队军官身后,没有一丝紊乱。

武文才分到了机动一中队,跑步过去的时候深深看了眼雷萧挺直的身板,眼眶又红了。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跟雷萧建立了深深的感情。雷萧虽然总是逗着他,哄着他,偶尔的时候装出个凶样骂着他,但是一旦碰到有人欺负他,哪怕是语言上的,雷萧总会以极端的手段直接暴力解决。就像是老母鸡护着小母鸡一般。他知道雷萧是拿他真正当兄弟,才会在外人面前使劲的护着自己。自己的这个大哥是只要拿你当自己人,那就会不管你是对还是错,都会毫不犹豫胳膊肘子往内护犊子,这是他的原则。

武文才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分别要多久才能跟他再见面。

“哥...”武文才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停住脚步跑回来紧紧抱着雷萧。

“滚蛋,滚蛋!看见你老子心里就烦!”雷萧一把将武文才扯开往前推了一把:“再哭?再哭?信不信老子抽你?”

“哥,你保重...”武文才擦擦眼泪转身跑开。

“狗日的,以后老子护不了你了,你自个得狠一点!”雷萧止不住的鼻头酸涩,冲武文才的身影吼出了那份不可抑制的关心。

“妈勒个巴子的,走了都不让老子安心!”雷萧揉了揉眼睛快要掉下的泪水,只是在心里念叨:兄弟!保重!

终于风雪止住了,整个新训营地因为新兵的下连而显得分外的冷清与空旷。四季常青的松柏也显得颓废,只是在那份潜在的傲骨支撑着。颗胡杨树上面那不知名的鸟儿还在不停的叫着,似在怀念那整齐的队列行进声和震天的番号、嘹亮的军歌与热血青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