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望眼欲穿(一)

这世间的事情,从来都是说的容易,做不容易。陶桃叹了口气,也不再冷着脸,轻轻扳开了邵杰的手,“邵杰,既然老天安排错了,我们不要这样了。我是你哥的,这辈子是注定了,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纵使,到最后……他,他抗不过家族的压力而另娶他人,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邵杰不解,“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陶桃淡淡笑了笑,平静道:“因为,你是邵天的弟弟。”

从公寓出来,陶桃抬头看着天空,感觉,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天空了。她的心上,背负了深重的愧疚感和罪恶感,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她远没有在邵杰面前表现的那么镇静。她害怕,她迷茫,她不想再见到邵杰,永远都不想了。

回到别墅,李大姐还没有把小琪送回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让樱落更加孤独,心里疲惫,直接上了楼,去了卧房,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她只是邵天豢养的一只金丝雀,被困在这幢别墅里不能展翅。也许,这是她的心甘情愿。

韩思海会打电话约她一起喝茶、喝咖啡。陶桃欣然作陪。事实上,她知道韩思海的生活圈子要比她丰富多彩,而且也有女朋友,仅仅是因为怕她孤独。陶桃一样感激,又隐含不安。

“邵天太不象话了,佳人在等,也不知道早一点回来!”韩思海似乎对邵天有着不满,想到她以前的热心撮合,陶桃忍不住抿唇轻笑。

“康俊在英国有没有跟你联系过,他还好吗?”陶桃关心地问。

“不错,他有一股冲劲,做起事来象拼命三郎,所以很容易干出成绩来。这一点很值得称赞,是年轻人该有的。”韩思海笑了笑,“能和他认识我也很高兴,我们很谈的来。”

陶桃放心地点头:“嗯,我相信康俊会有成绩的。这一点,我从来不曾怀疑。”

韩思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才说:“陶桃,如果不嫌我说话唐突的话,我想问你一句话。”

陶桃抿了一口咖啡,了然地问:“你是问邵天和康俊吧?”

韩思海默默点头。

“邵天是我曾经用生命爱过的男子,一开始是因为愧疚,后来则是从心到肺,从每一个毛孔都爱上了他。可惜,我们的情路注定曲折坎坷,你也知道的。”陶桃很少有这样坦白的时候,也许是对着韩思海,她象一个最和善最亲密的哥哥。

“那么……康俊呢?”

“他是一个好朋友,就像我的长辈和大哥一样。”陶桃笑了笑,“现在说这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他有陆茹梦了。”

“你知道吗,康俊之所以会对陆茹梦好,是因为她长得象你。可是只要有你的存在,就不会有她一点光彩。你对康俊,还有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爱?”

陶桃的眼神有些迷茫:“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是很依赖他。对于他,有一种亲切感,总觉得他是我的亲人。因为太亲近了,所以有时候的爱和喜欢,都不带男女情爱的因素。”

韩思海的目光带着探究:“是这样吗?”

陶桃不想在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因而哂然一笑:“或者吧。”

韩思海邀她一起到街上走走散心,是名副其实地逛街,沿着街边缓缓地走。偶尔瞥一眼玻璃窗里的衣服,加两句评论,却谁也没有进去的**。

“陶桃,你好象不太喜欢逛店。还是觉得和我这个大男人不方便,要不,下一次我把小慧带来?”韩思海笑着说,他口中的小慧,自然是他现在的女朋友了。

陶桃摇了摇头,“大过年的,都有亲戚朋友照应。思海,你不用常常陪我的,我有小琪啊。”

韩思海笑了笑,看了陶桃一会儿,带着感慨地说,“第一眼,只会觉得你很美丽,而这种美丽几乎是男人的天敌。相处了才会发现,其实你还是很纯真的一个女孩子。在现代社会,这样的女孩真的不多,尤其象你这样漂亮的女孩。”

“这是什么逻辑?”陶桃哭笑不得。

“真的,我说的是老实话。如果换一个女人处在你这样的地位,一定会把邵天的卡刷爆才罢休。邵天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他给你的卡,绝对也有丰厚的金钱在里面吧?”

陶桃的背脊立刻僵硬了:“我不是他包养的情妇!”

“我知道,所以我很庆幸,邵天对你付出了感情。”韩思海的声音,带着清浅的感慨。不知道是在为陶桃幸运还是在为她不幸,那一声叹息,像是从心脏深处生发出来似的。

陶桃只是笑笑,没有接口。阳光暖暖地照下来,浑然让人忘了这是冬季。

“邵天去美国,为什么没有把你带去?”韩思海的问话有些突兀,陶桃张口结舌地看着她,考虑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我跟他回去,算什么呢?”

“他不是允诺要娶你吗?”

“他的承诺是在两年以后。”

韩思海把眼睛偏了开去,幽幽地说:“两年,谁能说得清,还会发生一些什么?陶桃,我有点为你担心。如果你爱他,也不要把全部身家都押进去,那样太危险。”

“嗯,我知道。”这个道理,她何尝不是一开始就明白。然而,感情的事,不是由理智可以做得了主。

“陷得太深,吃亏的还是你呀。陶桃,我把你好朋友才这么坦率地说,希望你不要见怪。”

陶桃勉强微笑:“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对我好,其实我也这么认为啊!有时候,付出了感情却会害怕。”

“你有考虑过别的人选吗?”

陶桃诧异地抬头看她:“别的人选?”

韩思海认真地点头:“对!比如……康俊,或者你认识的别的人,这些男人都可以作为你考虑的对象。邵天虽然是个完美情人,但他显然并不能那么专一。”

陶桃沉吟了一会儿,大眼睛就看向了她:“思海,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也许你可以告诉我,让我有一个心理准备。”

韩思海尴尬地转过了头:“没有什么情况,只是我潜意识里的担忧罢了。”

他从来不是那样一个信口开河的人,陶桃觉得她应该知道一些邵天在新加坡的情况。但看到她无意继续解说,她也就“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明显的,她感到走在身边的韩思海舒了口气。

也许邵天在美国,有他的社交圈子。那些豪门世族的小姐,也是社交的一部分。陶桃把心里的酸意,勉强压了下去,脸上又浮着淡淡的笑意。在冬日的街,清泠得几乎象是墙上的山水画。

与韩思海分别以后,陶桃打车回了家。空洞的房子,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数着日子盼郎归,却总是留给她失望。

手机一直贴袋放着,既开声音又开震动,然而,一天一次的声响,就是邵天的极限。有时候,樱落会觉得邵天的离开,象是真的切断了他和她的联系。

每一次的情话,陶桃甚至还来不及组织好柔软的语言,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燥声。邵天总是匆匆忙忙地和她说“再见”,捧着手机,陶桃有些疑惑。

难道恋人之间,不应该情意绵绵吗?他的几句话,似乎更多的带着应付的痕迹,让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纵然曾经拥有最亲密无间的拥抱,曾经许下最浓情蜜意的承诺,终究是千里故园难系,无形相思难酬,哪里能抵得上他眼前的花丛流连?纵然他确实在惹蝶招蜂,陶桃也没有立场去质问,去反对。

韩思海的欲言又止,大概便是他的风 流韵事被爆光向了传媒吧?陶桃有些苦涩,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等待,是否真有意义。

邵天,你真的……对我只是一时的意气吗?陶桃低低地叩着窗棂,喃喃地问。她怕那些娇莺软燕,会终于抢占了邵天的心房。

爱情和事业,从来都是男人的两肋。她曾经信任过他对她的爱,而他从来不会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他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事业王国。

忽然想起邵杰拥着她说的那些话——我跟哥哥不一样,我从来不把家族事业看在眼里,父亲也从来不倚重我,所以,我爱上了你,你就是我的全部了,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情,你要相信我。

她摇了摇头,怎么会想到邵杰?不要,永远 都不要再想起他,并且要慢慢的把他从自己的记忆中驱除。

明天就是初八了,他会在早晨,还是在下午,又或者在黄昏抵达这座城市呢?美国,是他的根本所在,也许无法轻易说离开。

忍不住拨动了他的号码,是想确定一下他的归期。

“嘟嘟嘟……”的短促音,让陶桃好一阵的茫然。那些好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就这样突然地灰飞烟灭。

身子软软地滑到了沙发上,陶桃的眼睛有些茫然。难道她的电话,就那样见不得人吗?而她,充其量,不过如杨松雪的哥哥杨杰说的,是一个地下的情妇而已。

陶桃咬了咬唇,自己理屈在先,可是已经由康俊和许一涵来全部偿还,不该欠他什么了。

这样想的时候,陶桃的心就象破了一个洞似的。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把自己当作是他的所有物,所以从来不曾敞开心扉去试着接受另外一个男人。

这是自己的宿命吗?陶桃沉思地问着自己。

终于还是需要自己**,才能赢得尊重吧?如果一个人爱得连尊严都没有,最终仍然会失去这段爱情。

仿佛终于想通了似的,陶桃忽然洒脱了起来。

爱情,也许并没有消逝,但绝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可以用打工来换取自己的生活费。

用了晚餐,李大姐回去了,安抚好小琪,陶桃回到房间,开始用笔记本上网搜索招工的信息。肯德基打零工,24小时的便利店,都是可以兼职的首选。

她打算在邵天回来以后,郑重地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毕竟,自己不想用这样尴尬的身份继续生活。

打定了主意,反倒静下心来。这一觉便睡得格外安稳,打不通的电话,似乎也不再成为她的困扰。

第二天醒得很早,天气晴好,朝霞满天,陶桃觉得神清气爽。好象是一次期待已久的约会一样,陶桃的心跳有些不争气的快。

煮了一杯香浓的咖啡,陶桃端了一张椅子到阳台上。看着院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吐出了花苞,而腊梅仍然开得如火如荼。

这样的早晨,让心情都格外轻松起来。

沉寂了一冬的绿色,即将再一次蓬勃,乱花迷眼的季节将踏歌而来,这个花园,又会再一次变得色彩缤纷。

而陶桃的期待,也变得如此美丽。在胡思乱想中,慢慢品尝咖啡,还有三明治,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被打发了出去。

但她无疑多少有些失望,邵天的归心,似乎并不像箭一样急迫。接了韩思海的电话,两个闲聊了一会儿,陶桃拒绝了他的邀约。

“邵天今天要回来吗?”韩思海恍然大悟,“难怪你今天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好吧,他当然比较重要!”

“不是这样的。”陶桃诚挚地说,“我知道你怕我一个人寂寞,所以每天都要抽时间约我出来,我心里总觉得有些歉疚。思海,我打算去找份工作,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你也有自己的朋友和爱人,不用总是管我,我没事的。”

“看来,你的生活安排得还不错。”韩思海释然地笑了,“如果你觉得无聊,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其实,我现在也是闲人一个,有你相陪的时光还是很美好的。”

陶桃一口应承,才挂断了电话。唇边仍然有着浅浅的笑意,韩思海的声音,总象提前吹来的春风,暖暖的,柔柔的。

中午,李大姐回家去了,说是有一个几年没有交往的亲戚来了,陶桃喂了小琪后,自己不愿意做饭,用泡面草草打发了自己的胃。冰箱里塞满了昨天采购的食材,但她提不起精神来做。一个人的午餐,简单一点就好。等候是一件容易让人焦燥的事,想出去把教材买齐,又怕邵天正巧在她离开的时段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