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忧道人的死讯自然而然传到了墨青衫的耳中,墨青衫原是武当弟子,嗣忧道人是他的授业恩师,他已经叛出师门,薛晴原以为他对武当派已经没有感情,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却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武当派交给了乔逸君吧?他一向上进,不会辱没了武当的名声。”墨青衫说道。

“你想不想回武当派看一看?”流萤问道。

墨青衫苦笑:“算了吧,我起身来冥域的时候就做好永远回不去的准备。”

薛晴收拾好行囊与流萤一起上路前往中原,坐在马车里,她对流萤说道:“还记得吗,我们一直这样,你赶着马车,我坐在车里,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原。”

流萤轻笑着:“怎么会忘记,自从跟你在一起,就没过安稳的日子。”

薛晴想了想,确实是这样,难道她是古代版的柯南?走到哪里都有让人倒霉的霸气!

据探子的线报,阎溟果然不肯跟南宫洛洛归因,两人去了昆仑宫,南宫洛洛一定也将这个秘密说给了阎溟,双方现在实际上是摊牌的,只不过还瞒着其他中原门派而已,这一路正是双方博弈的棋盘,被杀或是生还就是胜利的标志。

进入中原地界开始,薛晴就感觉到一股视线一直盯着她,这种感觉,好像是在被暗恋!因走的是官道,暗处的人并没有行动,引来了其他门派的弟子很可能会被围攻,薛晴却不想多花时间和它捉迷藏,干脆给它一次机会,谁输谁赢一夜见分晓。

薛晴和流萤故意入住了冷清的客栈,还是老规矩,流萤住在薛晴的隔壁,还记得当初在闹采花贼的镇子,为了保护薛晴,流萤也住在薛晴的房间,而如今她已不是普通采花贼能撼动的人物,她不去采别人的菊花就不错了,你永远不知道时间的改变到底会改变什么,未足一年的时间,人依旧,颜未改,却已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中原正是深冬,积雪一层接一层不停歇地覆盖,薛晴在客栈房内点了火盆,外面是漫天大雪,屋内薛晴就靠着火盆取暖,任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坐在桌边,在桌上摆弄着几块碎银子,耳朵却是在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门外的脚步声很轻,薛晴若不是全神贯注地捕捉声音,几乎不会注意到,声音停在门口,一个小吹管从门缝伸了一点进来,薛晴屏住呼吸,手中的碎银子又翻了几下,顺势倒在桌子上。

门外的人没有像薛晴想象中一样进来,而是用清丽的声音说:“起来吧,我用的不是迷香,是驱蚊的香草。”

薛晴红着脸坐起来,混蛋,竟然用蚊香骗人,太狡猾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水云宫宫主?还是昆仑宫掌门的三弟子霜回师兄?”薛晴说道。

“随你喜欢。”门外的人说。

“外面天寒地冻,小妹备下了火盆,霜师兄不想进来取取暖么?”薛晴说。

门打开,薛晴看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十几岁左右的少年,瘦削的身材和苍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很单薄,好像呼吸重了就会把他吹倒,这就是传说中娇花照水弱柳迎风吧!薛晴却疑惑了,这个人应该是昆仑宫“已故”的三弟子霜回,霜回据说在征战漠荒的时候战死,按年龄算起来三十有余,但门口这位明明是稚嫩的少年。

霜回看到薛晴眼中的惊奇,说道:“奇怪么?我这副模样。”

薛晴点点头:“霜回师兄驻颜有术,让人敬佩,不知师兄用的是哪家店铺的胭脂?”

霜回未再多说,他摆好起手的架势,已是随时都能攻击的状态,薛晴看着他说:“辛苦你了,为了掩人耳目,连惯用的武器都不能用,你的兄弟们不冷么?躲累了吧。”

“你的师侄也累了吧。”霜回回答道。

霜回身后的视野,几个蒙面人走了出来,流萤也走了出来,站在他们身后。静默之后便是混战,那几个蒙面人被流萤隔住,霜回单独面对着薛晴,薛晴很难想象,他那病恹恹又没发育完全的身体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薛晴更难想象的,他的力量又明显带着油尽灯枯的感觉,他的身体像被蛀空的树干,他快要死了,薛晴深切地感觉到。

薛晴能够理解霜回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杀了她的那份心情,正如她为了向阎溟复仇愿意使用怪异的剑蛊,这个世界正在爱的正在恨的人一样多,但偏偏恨是比爱更强烈更持久的感情,那几封和南宫世家来往的信里有险恶的阴谋,更有不能忘怀的恨意。

尽管霜回已经很强,还不是薛晴的对手,他来之前就知道胜负的渺茫,他自认不及阎溟半分,能将阎溟赶走取而代之的女人,他如今的身体又怎会取胜,但是,他不甘心,十五年,他隐忍不发,创建了水云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怪异武学,他将自己原本强健的身体搞成这副样子,而这个女人她做过什么?她凭什么打扰他和师兄十余年来的努力!

薛晴的剑在墙上猛敲一下,敲掉上面的寒霜:“十五年前的事我很遗憾,我不怪现在的所作所为,但还是抱歉,我不能让你们如愿,我也有我必须完成的事情。”

“胜负已分,你想直接杀了我还是活捉都能办到。”霜回只是淡淡地说。

“昆仑宫主他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他怎么认为你能赢了我。”薛晴说道。

“师兄他从未认为我会赢,只是,我们都不习惯束手就擒。”霜回说着,脸上竟结起了冰霜。

薛晴赶紧跳到他身边,想用内力化掉他身上的霜气:“你干什么!”

霜回闭上眼睛说:“如果不是你,我和师兄一定会成功。”

薛晴收起剑,将已经冻成冰尸的霜回放倒在地上,没有她,整个故事都会是不同的模样,从食草动物一跃而成食物链的顶端,得到力量的同时,知道秘密的同时,又是更大的责任,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反而是那段东躲西藏的日子更有趣味。

薛晴蹲下,对霜回的尸体说:“我活着,比你强大,但如果我死了,我会比你更可怜……”

如果她死了,那必是子蛊已经不爱她了,那会是比失去武功失去德望更可怕的事情。

那几个跟霜回同来的刺客都自我了断,本来流萤还想抓到活口作为人证,房里的火盆还在烧着,只一个时辰房里就多了几具尸体。

薛晴在火盆旁弯下身子,让盆中的火烘烤自己覆着冰霜的手,她赢了,神情却不是多喜悦:“流萤,我觉得我越来越像阎溟……”

流萤走到薛晴身边,将薛晴的手握在手中,用体温帮她温暖:“你只是太累了。”

薛晴摇摇头:“答应过二师兄的我一定要做到,不能让他和茧蝶白白死去。”

流萤轻轻摸摸薛晴的头,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床边:“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和以前一样,流萤帮薛晴铺好床,让薛晴上床躺着睡觉,他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在薛晴床边直直地看着薛晴,看得薛晴都发毛了。

“我可以对你做一件事么?”流萤轻柔地声音问道。

“什么事?”

流萤弯下身子,深深地吻上薛晴,双唇的契合,舌尖的挑逗,美妙得令人窒息,薛晴的脑袋晕乎乎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吻到缺氧吗?不是缺氧,身体奇怪地连一点动的力气都没有,没够多久,薛晴便无法抗拒地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流萤的唇离开薛晴的唇,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她还是不适合江湖,再高的武功,再灵敏的五感,都防不住他一个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喜她的情深,也忧她的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