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该吃药了。”程伶将侍女端上来的药捧到程阁主床边。

程阁主躺在**不能动,还是用仅有的力气将盛药的碗打翻:“孽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把我辛苦经营的西麟阁送给姓箫的!孽子!”

程伶手上划了个口子,用丝帕堵住血,对身旁的侍女说:“再熬一碗给爹送来。”说罢,走出屋子,她做了决定就一定会坚持下去,就算阁中长老整日在她面前指桑骂槐,还是要遵从她的命令与东麒阁合并,她不后悔成为西麟阁千夫所指的叛徒,尽管那些骂她的人都是因为她的决定才能留下命继续骂她。程伶也曾犹豫着,当她冷静下来设想如果她和箫归应换了位置箫归应会怎么做的时候,她下了决心,她相信箫归应的决定会与她一样。

穿上体面的盛装,画上得体的妆容,程伶起身对那几个贴身侍卫说:“走吧,我要去做西麟阁的罪人。”

这一天,是麒麟盟约缔结的日子,时隔百年,这处废旧的麒麟阁旧址终于又有了生机,经过忙碌的抢救翻新,它又有了往昔的光彩,只等着盟约缔结后两阁一起搬进来同居。

好久好久,主峰好久没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却没发生流血事件了,武当派和峨嵋派两队人在路上遇见,两派结伴而来,禅空方丈气得直吹自己的白胡子。

“晚辈见过道长,师太。”箫归应,峒筹外加薛晴和流萤都要去给嗣忧道人和定逆师太行礼。

定逆师太抓着流萤的胳膊扶起他,顺手按住他的脉搏:“看起来已无大碍,我还不知道中原藏了这么一位神医,晴儿,听说是你认识的?”

定逆师太最恨漠荒人,薛晴含糊地说:“在昌生镇无意认识的,没想到他恰好来了麒麟山,可能哪个乡间山沟的野大夫正好有个土方子。”

“若真是那样,亏的流萤命好了。”

确定袈裟穿戴整齐,佛珠上没有一点污迹后禅空方丈踱着猫步走过来:“师太,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美丽。”

薛晴确定自己没看错,师太头上爆青筋了!对方是少林寺的方丈,为了武林和谐她不能发作,面上依旧和蔼地说:“少林寺的方丈怎么还是你。”

“禅空方丈,多年不见了!”嗣忧道人也过来热情地跟禅空方丈打招呼。

禅空方丈没鸟他,继续对定逆师太说:“阿弥陀佛,老衲与师太重逢,一定是佛主的安排。”

“流萤,我觉得现在的画面好伤眼睛。”薛晴低声对流萤说,是她不纯洁吗?真的是她不纯洁吗?

“方丈是个好恶分明的人,喜欢与同为礼佛之人的师太说话,经常不理道长。”流萤倒不觉得有什么,平静地回答。

薛晴闭上嘴,古人的思想好纯洁,果然是自己被荼毒太深了么。

所谓缔结盟约便是在三位老前辈的见证下,箫归应和程伶分别代表东麒阁和西麟阁签下一纸协议,并滴血盟誓。东西两阁重组为麒麟一阁,箫归应为阁主,程伶为副阁主,两阁长老仍在其位,从此东麒阁与西麟阁不分彼此,荣辱与共。说罢,两人一起向天地叩首。

“你看他俩,挺像拜堂的,是不?”薛晴乐滋滋地说。

“师叔,严肃点,师父在瞪你。”流萤提醒她。

峒筹的熊猫眼果然在瞪着薛晴,薛晴看看天,又看看地,大家都太严肃了吧。

缔盟之后便是庆祝两阁共同的光明未来,西麟阁的几位长老脸色都很臭,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少主的决定他们不得不遵守,想要以后都是箫归应麾下一员,想让他们笑太难为他们了,薛晴倒不担心他们,小说的后来他们都被箫归应的品行折服忠心耿耿地跟着箫归应,薛晴相信这点是不会变的。

在主峰的山顶备了酒宴,定逆师太因是清修之人,又不想打扰大家兴致,单独备了一小桌素菜,空蝉方丈那老和尚竟然借口自己也吃素凑去跟师太同桌吃饭,薛晴鄙视他,昨天吃了一整只烤鸡的人好意思说自己吃素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峒筹那叫一个开怀畅饮,虽然他没有一天不在畅饮。流萤和茧蝶的酒照例被换成了茶,定逆师太如果看到茧蝶当众脱衣,一定会疯的!薛晴给流萤夹了块猪皮:“吃什么补什么。”

峒筹夹了块猪头肉给薛晴:“师妹,补一下。”

礼尚往来,薛晴夹了猪心给峒筹:“师兄,你也得补。”

程伶以袖遮嘴,轻笑着说:“以前听传闻还觉得薛姑娘该是个难接近的人,今日一见,竟如此可亲。”

箫归应也笑道:“薛师叔确与传闻中很不相同,箫某也很吃惊。”

峒筹喝尽杯中酒说:“我这师妹啊,以前凶巴巴的,遭了一劫后突然就变乖了,还是说年纪到了,懂得女孩子家该有的温柔了?”

“师兄~”薛晴面无表情地娇嗔着,拜托谁快点换个话题吧,别围着她讨论了行不行。

“哈哈哈哈……咳。”峒筹突然捂住嘴,离席而去。

“都说了别喝太多酒,这不,吐了吧。”薛晴笑着跟同桌的那几张好奇的脸解释:“我去给二师兄找点解酒药。”说着去追峒筹,脸上的笑容离开众人的视线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和忧愁。

“二师兄!”薛晴追上峒筹,却见峒筹捂着嘴,血却顺着指缝蜿蜒流下,触目惊心的红色吓得薛晴愣住了。

薛晴忙把自己的丝绢拿给峒筹,扶着他回房,两人都异常沉默,谁都知道一开口必定不是让人欢喜的话题。回到房间,让峒筹躺到**,薛晴给峒筹倒了杯热水:“先喝点,一会儿我偷偷去膳房给你熬点药。”

峒筹接过水,呆呆地看着水面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别说傻话。”薛晴打断峒筹的话,她不想听。

峒筹笑笑,蜡黄又干枯的手抚摸着薛晴的头发:“师妹,你长大了,该懂得有些事情不能逃避只能面对,门外的两个小兔崽子也进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嘎吱,门开了,流萤和茧蝶像被猫捉到的老鼠似的低着头走进来。

“徒弟,你还记得我说你的剑法有缺陷吗?”峒筹正色问。

“记得。”流萤认真地回答。

“你的剑杀气太重,不管你怎么用剑法掩饰,剑气在哭,我听得到。”

“师父,我的想法不会改变,出剑就是为了伤人,掩藏杀气是为了更不易察觉地刺中目标,若只是玩耍,剑又何必出鞘。”流萤执言道。

峒筹只是摇头:“我一直觉得这把剑传给你的时机还太早,但我没时间再等下去,‘素问’传给你,反正是福是祸我都眼不见为净了。”

“你要把‘素问’给我?”流萤惊讶地复述。

峒筹点头,将那把纯白的佩剑交给流萤:“好好待它,我这一脉是不是能传下去就听天由命吧。”

薛晴和茧蝶都不懂,只有流萤知道峒筹将剑交给自己的意义,剑是剑客的命,生随身,死同穴,传剑如同传命,一个人可以教授千千万万人武功,剑却只能传给一人,峒筹是一个真正的剑客,对剑的重视更甚于命,以前峒筹最喜欢在流萤练剑的时候喝上一壶酒挑他毛病,“素问”对流萤来说是师父对自己的认同,自他拜师以来第一次被师父认同,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见床前三个晚辈都低着头情绪非常低落,峒筹想一扫低靡的气氛:“咳咳……师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不是想重新练武么,你知道天下间最强的两个内功心法,一个是冥域的邪魅神功,另一个就是少林寺的易筋经,师妹,你生的好福气,方丈今天跟我说你根骨奇精,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易筋经的奇才,让你一定要跟他回少林寺,他要把易筋经传给你。”

“……我是女的。”薛晴提醒道,少林寺是不留女眷的吧,还是别再给佛主添堵了,不然极乐世界真的会不让她进门啊。

“方丈说妖星就是妖星,乔装成女的也是妖星,所以不用忌讳。”

“……师兄,我不想去了。”薛晴深深地觉得这是个阴谋,这些说辞根本就让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去?你知道多少人冒着生命危险想去少林寺偷易筋经吗,就算是少林弟子也只有几位执事能修炼易筋经,当初我为了能让流萤进少林习武花了多少力气,难得方丈会主动要传授于你,你要拒绝?”峒筹激动地说。

“流萤在少林习武?”

“师叔强迫师父收我为徒后,师父就把我送进了少林,师父不许我告诉师叔。”流萤回答。

他当然不敢告诉薛晴,这明明是他怕麻烦硬把流萤塞进少林寺寄养,可怜少林寺被峒筹当成托儿所了!

易筋经呐,天龙八部里的废材游坦之不就是学了易筋经摇身一变成为阿紫最得意的棋子吗,也许……她也能,想着自己气运丹田后以强有力得内劲震掉阎溟小会是何等的飒爽!

“我去!我要学!”薛晴激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