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人脸

意识里混混沌沌的,像是在做梦。

梦里,那一张人脸虚影,顶着一头长发,又飘了过来,在我的眼前停下。

我居然感觉不到害怕,努力地睁大眼睛,盯着这张脸看。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脸,皮肤白皙,温润无暇,就像剥了皮的熟鸡蛋,眼神明亮恍如一泓秋水,两眉细长不染而黛,高鼻梁薄嘴唇,五官的搭配恰到好处。论其容颜,竟然不在谭笑语之下。

“你是……谁?”我犹豫着问道。

“带我走吧,带我走吧……”那个女孩子嘴唇一动,低低地说道。声音竟然也很好听,如同石上清泉,温柔又悦耳。

“带你去哪里?”我问。

“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在这里。”女孩子说道。

桃花运来了?我心里一阵窃喜,却装出断七情绝六欲的圣贤模样,道:“可是我不认识你啊,我带你走,别人会说闲话的。”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走吧,带我离开这里吧。”那女孩子喃喃地说道。

“不行,我要考虑一下……”我欲擒故纵,摆了一个谱。

守身如玉二十多年,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说求带走,我就带你走?

“考虑?要么你带我走,要么你就留下来陪我!”那女孩子的脸突然起了变化,两眼滴血,满头长发飘起,张开大口,白森森的牙齿向我咬来!

卧槽,这是要吃人啊!

我吓得啊地大叫一声,挥拳迎着那张脸击去。

“哎哟妈呀……!”我一拳挥出之后,似乎命中了目标,耳边传来一声惨叫。

那张人脸,也在这一瞬间突然消失。

“莫少华,王八蛋,你干嘛乱打人?!”

耳边来了一声狮子吼,接着,我的腰眼上狠狠地挨了一脚,终于醒了过来。

睁开眼来,我看见刘素雅正弯着腰捂着鼻子,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流了出来,一颗颗地滴落在地。谭笑语正一脸惊恐,手忙脚乱地拿纸巾。

我忽地一下坐起来,瞪大眼睛问道:“素雅,你怎么也流鼻血了?”

“王八蛋你还问?还不是给你刚才打的?”刘素雅捂着鼻子,含混不清地大叫:“莫大宝你到底中了什么邪,大白天的就能睡过去,还能说梦话?”

中邪?梦话?

我忽然想起刚才的梦境,想起那个女孩子的脸,又打了一个激灵。

好不容易,刘素雅止住了鼻血,道:“莫大宝你的脸色吓人,咱们也别去农家乐了,赶紧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吧?”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谭笑语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化妆盒,打开以后递给了我:“这里面有镜子,你自己照照看。”

我急忙接过化妆盒,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

镜子里的我还是那样的英俊帅气,还是那样的人见人爱,可是,却两眼发红,眉心一片暗黑……

这是自己吗?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恍惚。

正在昏头昏脑的时候,镜面上,我的脸突然虚化起来,然后那个年轻女子的脸,覆盖在我的脸上,一闪而过!

我去,真的有鬼!

我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谭笑语的化妆盒丢在地上。

“看到了吧,你的脸色真的很吓人。”谭笑语没有关注镜面,却看到了我刚才的惊慌,收起了化妆盒,道:“回去吧莫少华,找医生看看,身体要紧,游玩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来日方长。”

“好吧,没想到突然出状况,实在抱歉。”我尴尬地一笑,和谭笑语刘素雅向回走去。

实际上,就算身体可以坚持,我也没有心思游玩了。那个女孩子的脸,接二连三地出现。我想,这应该不是幻觉。

我不知道这张脸,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会给我带来什么灾难。

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但是关于这张脸的事,我却没有在这里说出来。因为谭笑语和刘素雅,都没有看见那张脸,说出来,她俩也不会相信。要是谭笑语怀疑我是神经病或者羊癫疯,那就彻底没戏了。

一路上,我的身体忽冷忽热,脚步漂浮。幸好遇上了一位好心的大叔,搭着他的拖拉机到了镇上,从镇上打车返校。

回到学校,已经是午饭过后了。

谭笑语和刘素雅,坚持把我送去了校医务室。

值班的校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她问了病情以后,挥挥手让刘素雅和谭笑语出去,然后抓起我的手看着,一脸严肃地问我:“小伙子,平时在被窝里,有没有什么不良习惯?”

被窝里的……不良习惯?

我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当场哭笑不得!就算有不良习惯,也不至于手心里起老茧吧,你看着我的手掌心干什么?

“没有,偶尔抽烟喝酒,别的没有。”我坚定地摇头。

“那就奇怪了,年纪轻轻的,不应该这么虚啊。脉搏无力,心跳也不太稳定……”校医大姐检查了一番,道:“先给你开点药吃着,要是不见好转,就去大医院看看。”

取了药出门,刘素雅还等在门外,而谭笑语却已经走了。

“没事吧莫大宝,医生怎么说?”刘素雅关心地问道。

“医生大姐说,我撸而撸的游戏打多了,身体虚……”我回头看了一眼医务处的门,没好气地嘀咕:“以猥琐人之心,度我正人君子之腹,唉,庸医啊庸医。”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赶紧回去歇着,有事打电话。”刘素雅白了我一眼,催我回宿舍。

我点点头,转身而去。现在浑身无力,的确应该歇一会儿。

“喂,莫大宝,谭笑语知道你的意思了,她说会考虑的。有戏啊哥们,加油吧!”背后,刘素雅又叫住了我,攥起拳头,比划了一个奋斗的手势。

“多谢素雅,你总算没辜负我们青梅竹马一场。”我心里一阵窃喜,感觉身体上的不适,都减轻了几分。

医务室到我们宿舍,足有一公里。周末的校园,有些空旷,我孤魂野鬼一样,孑然一身地走在学校的水泥道上。

走得满头大汗,终于在十五分钟以后,推开了宿舍的门。

可是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又是一呆。

——一个身穿红色体恤和牛仔裤的长发女孩,正站在我的床铺前,背对着我。

背影非常陌生,不是宿舍里任何一个舍友的任何一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