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宜纤这辈子都没什么亲近或者能信任的人,薛年算一个,秋凤算一个,而在这府中,能算的上的,也就只有明宜笑。

因为少,所以才格外珍惜,所以才格外维护。

真正被亲近之人伤害,又会是一种多大的痛楚?

“为什么?”明宜纤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问出这句话来。

明宜笑从地上爬起来,泪水却已经浸湿了面容,惨笑着道:“为什么?你现在如此安逸的问我为什么,可你什么时候又懂得我的挣扎?我这一生,都是惨淡二字形容,我忍了一辈子,只不过现在不想忍了,想要为自己争取了,却还是如此惨淡的下场,呵!或许我本来就只能是下贱的人吧。”

“你所谓的争取,就是出卖我,成为大夫人的爪牙?你难道是觉得她会比我善待你吗?”

跟大夫人合作,等同于与虎谋皮,明宜纤看着她,真的只想骂她蠢。

明宜笑却定定的看着她:“会!”

明宜纤微微一愣。

明宜笑便接着道:“她会让我嫁给李均竹,你会吗?”

这话就像是一个炸雷,在明宜纤的脑子里轰然而响······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李均竹?”

明宜笑泪珠子滚下来,湿了面容:“对!就是李均竹,我这一辈子,第一次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是唯一一次的贪心,可是你呢?却要连我的这么一点点希望也要霸占,我是什么东西都不配拥有吗?凭什么!”

明宜纤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冷眼看着她:“所以当初你推明宜羽进池塘,并非是因为你厌恶她,而是因为她和李均竹有婚约?”

“是!”明宜笑像是发泄一般,全然没了那怯懦的样子,反而声音都拔高了许多:“我是故意的,她从小到大抢了我那么多东西,我全都忍了,可凭什么连我唯一想拥有的东西也抢?她若是跌入池塘死了,明老爷到底还是会在我们之中选择一个嫁给李均竹,因为明家和李大人有利益牵扯,这种联姻是必不可少的,不是明宜羽,也会是别人,府中适龄的女儿只有我跟你,你脸上还有伤自然不适合嫁,最后这事儿按理也会落到我的头上来,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明宜羽没死,反而跟李均竹的婚期更近了。

没想到李均竹心里的人是明宜纤,她连一点边边缝缝也占不上了!

明宜纤眸光早已经冷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任由她发泄一般的哭闹,明宜笑说着说着,泪水便翻涌的更厉害了,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总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总是什么都得不到?我一心向善也得不到,我自私自利也得不到,凭什么你们都能过的比我好?”

其实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是,凭什么明宜纤比她过的好。

明宜羽比她过的好,她认了,毕竟她是嫡女,嫡女和庶女的地位,本来就是云泥之别,她也没想过争这个。

可明宜纤呢?她又凭什么比她过的好呢?她又凭什么能让李均竹喜欢,而她却不能让李均竹多看一眼?

分明同是庶女,分明她脸还毁了,分明她还是个没娘的!

可凭什么她就能被李均竹喜欢?

她分明,也比不她差!

明宜纤看着她,道:“你问我,我又如何知道?可我只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你想要就能有,我也知道,李均竹是一个人,一个有思想的人,他不能归类为一样东西,他也不可能成为别人手中能够操纵的一样东西,他既然是个人,那么他的选择就不该受到你的影响,他也不可能受到你的影响,可是你不明白,你将他和那些俗物等同了,可他偏偏不是。”

“那凭什么?”

“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就应该去了解他,你就会知道在他的身上下歪脑筋是白费力气,他不是任意让人摆布的人,就算上次明宜羽死了,就算今日我死了,你也照样得不到他。”明宜纤声音清冷,一字一句的剥开了所有的现实。

明宜笑疯了似的叫了起来:“才不是!今日若是你出事了,大夫人会将这脏水泼到明宜羽的身上,然后明老爷能嫁的女儿就只有我了,我还是会嫁给他,他就算不乐意,他也······”

“他如果不乐意,便是谁也不能强迫他,你一点也不了解他,为何还说喜欢?”明宜纤看着眼前的明宜笑,只觉得她可笑又可怜。

“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好奇今日我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吗?李均竹为了救我,公然之下碰了我,依着明宜羽的脾气,回来必然会到明老爷的跟前闹一场,让明老爷降罪于我,可为什么我依然这么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明宜笑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不对劲来,脸色有些发白的道:“为,为什么?”

“因为李均竹,所以明老爷不敢怪罪我,连明老爷都不敢控制的人,你有什么本事去控制呢?你若是真的了解他,你就不会做这么多的蠢事。”

明宜笑完全僵在那里,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走吧。”明宜纤不想再看到她,冷声道。

明宜笑这才回过神来似的,看着明宜纤道:“你要怎么对付我?”

她知道明宜纤不是纯善好欺的人,她今日害她,她必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我该怎么对付你呢?”

她会变成跟明宜笑一样的人吗?

明宜纤摇头:“我不想对你下手,今日之事有惊无险,我也再没有面对你的心情,只是不知道你离了我,会不会过的更好。”

明宜笑面色一僵,会吗?不会,府中任何人都能轻易捏死她,她断了自己的后路,接下来的日子,也只有自己挣扎的份儿,这本来,也就是明宜纤对她的惩罚吧?

可对于明宜笑来说,最大的惩罚,却是在她得知李均竹和明宜纤的婚事的那一刻。

她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明宜纤的院子,一路上便听到了丫鬟婆子们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