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恒一时无语,低头看了看顾念之藏都藏不住的委屈神情,抿了抿唇,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你起床要去哪儿?”

“去浴室啊……”顾念之闷闷地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

霍绍恒还是将她抱到浴室门口,替她打开浴室的灯,才放下她。

顾念之推开浴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去,然后咣当一声关上门,将自己反锁在浴室里。

她走到盥洗台前面站定,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

顾念之以前看书上写,说人在生死关头会大彻大悟,以前看不开放不下的很多东西,都会看开和放下。

而自己经过这一次,是已经看开和放下了吗?

可是她不想看开,也不要放下……

顾念之伸出手指,在面前的镜子上划字。

她以为自己是无意识地,但是写完了才发现,自己写的还是“霍绍恒”三个字。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感情,连自己都感到恐惧,更何况是霍绍恒?

他一定也是被自己逼到墙角了吧?

顾念之不想这样,她不想看见自己对霍绍恒越来越依赖,也不想对他的要求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她担心两个人的感情会有耗尽的一天……

她浴室待了接近一个小时,还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怎样做。

放手,她舍不得。

可继续下去,谁知道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炽热的感情会完全改变一个人,直到自己面目全非。

这么半天不出来,霍绍恒那么有耐心的人都忍不住了,敲门叫她:“念之?念之?你怎样了?睡着了吗?”

她担心顾念之是不是在浴缸里睡着了,这样的事可大可小,总之都很危险。

顾念之还是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面,听见霍绍恒的敲门声,她回过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地想起了《飘》里面女主角Scarlett的那句著名的名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对,明天,明天她就想出来该怎样跟霍绍恒相处了。

拉开浴室门走了出来,顾念之一本正经地对霍绍恒说:“霍少,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那个山口洋子,你还记得吗?这一次就是她想要你们的命,不过后来她挟持顾嫣然,被她杀了,尸体落入了大海。”

霍绍恒又是一怔,“山口洋子?不是山口爱子?”

顾念之:“……也许山口爱子,山口洋子,就是一个人吧……”

她记得霍绍恒他们这一次追的是山口爱子,后来查出她应该是趁着窦首相那边出事的时候,浑水摸鱼离开了华夏帝国。

好巧不巧,他们又在巴巴多斯附近的蓝洞海域遇到了自称山口洋子的女人。

两相对比,不用多聪明也能看出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山口洋子,应该没有死,所以那个自称是“山口洋子”的妹妹,要给姐姐报仇的山口爱子,就站不住脚了。

“她自己露了马脚不自知。”顾念之一脸疲累地掩嘴打了个哈欠,“好了,霍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困吗?回去睡吧,我困死了。”

霍绍恒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上了床,拉上被子,背对着床外的方向躺下。

卧室的灯关了,一切又隐入黑暗中。

霍绍恒在暗处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悄悄出去了。

从顾念之的卧室出去,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顾念之的心情不好,他察觉到了,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样呢?

说各种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哄着顾念之,也许能让她开心,但是自己做不到。

今天对顾念之折腰,温言相求,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霍绍恒在走廊里走了几步,转了个弯,看见阴世雄抱着胳膊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首长。”阴世雄见霍绍恒走过来了,急忙立正敬礼。

“嗯。”霍绍恒还是淡淡地往前走,一边问他:“你睡不着吗?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去看了小泽,他好多了。”阴世雄跟着霍绍恒往楼下走,“霍少,我们要回酒店,还是就在这里住下?”

霍绍恒停下脚步想了想,扭头看着阴世雄,“想不想去喝两杯?”

“喝酒?好啊!”阴世雄一下子眉飞色舞,“我知道这里的餐厅有上好的朗姆酒,怎么样?我还有几只上好的古巴雪茄……”

说着挤眉弄眼地咳嗽两声,试探着问:“霍少,听说您戒烟了?”

霍绍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烟不杀。”

阴世雄一秒钟掏出自己珍藏的私货,谄媚笑道:“霍少,雪茄在此,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霍绍恒揪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一楼餐厅的吧台处,“去找朗姆酒。”一边低头用刀片熟练地切掉雪茄头,装在银制雪茄烟头上,架在手指间深深抽了一口。

阴世雄拿着朗姆酒出来,见霍绍恒坐在吧台对面的高凳上,一手撑头,一手夹着雪茄,手指间烟雾袅袅,他只是盯着那雪茄烟头,抽得并不多。

“霍少,心情不好?”阴世雄试探着问,给霍绍恒倒了一杯蓝莓朗姆酒推了过去。

这酒度数不高,跟果酒似的,霍绍恒拿过来抿了一口,摇摇头,镇定地否认:“没有,我在考虑后天的行动。”

“您是说去医院看顾祥文的事?”阴世雄精神一振,“可是小泽后天能恢复吗?”

他们的行动,赵良泽是居中调度,可以说是霍绍恒以下最重要的人手。

他如果不去,他们的行动效果至少要打一半折扣。

霍绍恒将雪茄在烟灰缸里摁灭了,淡定地说:“小泽不用出去,在这里居中调度应该是没问题的。”

做他们这一行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更何况只是缺氧晕迷?

“那倒也是。”阴世雄点点头,也喝了一口酒,抽了几口雪茄,感慨地说:“霍少,念之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她可真能拼啊,不入伍跟着我们真是可惜了。”

“嗯?”霍绍恒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不过他一向气定神闲,坐着的时候不动如山,阴世雄的酒劲又上来了,吞云吐雾之间,并没有注意到霍绍恒微妙的动作。

他自顾自激动地说:“今天多亏了她!如果是我,霍少,您和小泽今天一准得报销在那遭瘟的蓝洞海域!”

“是吗?说说看。”霍绍恒一只手端着酒杯,神情镇定自若,长腿伸了出来,上身斜倚在吧台旁,整个人说不出的放松闲适。

但这种刻意的状态迷惑不了阴世雄。

他跟着霍绍恒这么多年,对他的情绪变化也很了解。

踌躇了一会儿,阴世雄打算帮顾念之一把,他给霍绍恒又倒了一杯酒,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今天看见你们跟那艘白色游艇交战,念之急得不行啊,我本来把她反锁在驾驶舱里,我自己拿着重狙去跟他们交火,结果等我回来之后,念之居然反将我一军,把我反锁了,她不顾我的反对跳下海,自作主张要去救您和小泽。”

“……还有这一出?那后来呢?”霍绍恒不动声色地问道,手指攥着酒杯,骨节微微泛白。

“我当时都急死了,想跟她一起跳下去吧,可这船怎么办?没有了船,我们几个人就算打赢了那艘白色游艇上的枪手也会葬身在这大海里。还有啊,我当时对您和小泽是充分信任,相信无论什么情况您和小泽都是能够应付的,真是没想到那个蓝洞海域里还有那样逆天的装备!”

阴世雄啧啧有声,“真是三十老娘倒崩婴孩,要不是念之,咱们仨就阴沟里翻船了!”

霍绍恒喝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后来呢?”

“当时的情况真是万分凶险,如果不是念之当机立断,置生死于度外,不顾一切跳下海,冒着被强电弧电击的危险将您和小泽救出来,我就只有洗干净脖子回去等候军事法庭最严重的惩处了。”阴世雄半开玩笑地说道。

其实如果真的最危险的情况发生,阴世雄会选择在把情报消息全部传回华夏帝国之后,然后跟霍绍恒、赵良泽他们死在一起。

这是他们多年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建立起来的生死与共的同袍情谊。

霍绍恒点了点头,拍拍阴世雄的肩膀,“念之这一次做得很好,你也不错。当时的情况,你们不能两个人同时跳下海。而念之的水性比你好点儿,所以她去救我们,比你去要强一些。”

“霍少!打人不打脸!您这样当面羞辱我,问过我脸皮的感受吗?!”阴世雄嬉笑着插科打诨,尽量帮霍绍恒散心。

霍绍恒扯了扯嘴角,“我说实话,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能说了吗?”

“当然不能,我们只能说政治正确的话!至于实话是什么东东?没见过!”阴世雄拍着桌子大笑,又说:“何教授和顾嫣然怎么也在那里?今儿可真是赶巧了。”

“真的是很巧。”霍绍恒又喝了一口朗姆酒,目光幽深到迷离,“念之跟我说,白色游艇上那个女人是山口洋子,后来因为挟持顾嫣然,被她杀了。尸体在她面前落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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