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雄扶着咖啡桌从地板上爬起来,坐回沙发上,低着头不敢再看电脑显示屏,愁眉苦脸地说:“念之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何教授给她提供了一个机会,可以下半年去美国国会做半年实习生。因此念之来问我她的护照还在不在有效期,能不能去……”

“何教授提供的机会?”霍绍恒握着鼠标打开B大法学院的网页,看了看何之初的主页和履历。

“你仔细调查一下何之初的背景来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给她办护照吧。”霍绍恒默然半晌,墨黑的眸子深不可测,“至于是不是要去美国国会实习,让念之自己选择。”

阴世雄“哦”了一声,又道:“可是念之到下半年十月份才满十八岁,在那之前,她出国需要有监护人陪同。”说完觑着眼睛,紧紧盯着霍绍恒的面容,看他如何反应。

霍绍恒却站起身离开电脑显示屏,走到窗边站定。

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低头点燃了深吸一口,眼望着窗外布拉格的璀璨星空,淡淡说道:“如果念之选择要去,大雄,你陪她走一趟。不过半年时间,你正好去美国看看那里的金鱼养得怎么样了……”

华夏帝国和美国是蓝星上唯二的超级大国,两国之间既有正常的交流和生意往来,在暗处也有见不得人的刀光剑影,各种渗透。

美国的CIA在帝国有人,帝国的特别行动司在美国也有人,大家彼此彼此,谁也别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对方。

“好。”阴世雄对着电脑屏幕点点头,“念之还要半个月才会毕业,到时候再具体安排。”

说完顾念之的事,阴世雄又问起霍绍恒他们那边的任务。

赵良泽对着摄像头摇了摇头,“你照顾好念之就好了,不用管我们这边。我们一切正常。”

阴世雄只好不再说了,又开了几句玩笑,才关掉电脑睡了。

霍绍恒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嘱咐赵良泽再查一遍何之初的底细。

只要何之初没有问题,他就能放心让顾念之跟着阴世雄去美国国会见识见识。

其实霍绍恒不说,赵良泽也会帮阴世雄查何之初的底细。

以前在何之初来C大要招生的时候,他们已经查过一次了,没有查到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全部履历都用第三方证实过,而且能够衔接得上。

这一次因为牵扯到美国国会,所以他们有必要把以前调查出来的何之初那边的线再过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何之初的社会关系这方面,应该是他们这一次查证的重点。

“霍少,您真的不担心吗?”赵良泽一边在网络上徜徉,一边压低声音跟霍绍恒说自己的顾虑,“念之这六年一直是在我们的严密保护之下长大,就这样,还出了几次不大不小的篓子,您真的放心让她离开我们的势力范围,去美国过半年?”

霍绍恒手指间的烟火明灭,他没有再抽烟,而是目光沉沉看着窗外的夜空,“就是因为她跟了我们六年,我们依然查不出她的来历,所以……”

所以是时候动一动了,看看是不是东方不亮西方亮,给他们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赵良泽听了,半天没有说话。

不过他敲打键盘的声音变得大多了,啪啪啪啪像是在泄愤一样,眼看把一个好好的笔记本键盘几乎要拍散架了。

霍绍恒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你有意见?”

“我哪里敢有意见。”赵良泽几乎在冷笑,他翻起眼皮看了看霍绍恒,本来想理直气壮就顾念之的问题跟他撕一撕,但是被霍绍恒淡淡一眼扫过来,他就如泄了气的皮球,突然一点胆量都没有了。

“怎么不说话了?”霍绍恒从窗边离开,坐在窗下的单人沙发里,将一双长腿搁在沙发前面的圆脚踏上,意态闲适,似乎没有事能够难倒他。

赵良泽又看了霍绍恒一眼,见他面色镇定自若,像山一样沉稳厚重的气势顶天立地。

灯光下,霍绍恒的面容俊美得让人绝望,也冷酷得让人心悸。

每到这种时候,他的冷酷几乎超越他的俊美,犹如一把绝世名剑,只见冲天的杀气和锋芒,将它本身的郎艳昳丽掩盖得一干二净。

想起对霍绍恒全心全意依赖和信任的顾念之,赵良泽咬了咬牙,埋头在笔记本电脑前,飞快地嘟哝道:“说就说!——霍少,难道念之跟着我们六年,在您心里,就没有一点位置吗?”

霍绍恒没有说话,只是又抽了一口烟,悠悠吐出一个烟圈。

白色烟雾在他眼前萦绕,遮住了他的双眼。

赵良泽从电脑显示屏前抬起头,看不清烟雾后面霍绍恒深邃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他凭着自己的本心一直说下去:“就算是条猫儿狗儿,养了六年,也会舍不得吧?您怎么忍心将她如同诱饵一样抛出去?就为了弄清她的身世来历?还是为了……别的目的?”

“你说我有什么别的目的?”霍绍恒将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了,架着二郎腿,一只胳膊随意搭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另一只胳膊撑着头,靠在另一边扶手上,“没想到你和阴世雄竟然是意气用事,妇人之仁的人。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我不需要这样的兵。”

赵良泽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急急忙忙站了起来,来到霍绍恒面前立正站定,大声道:“霍少!是您让我说心里话的!”

“是。”霍绍恒微微颔首,“但是你的回答,让我很不满意。”

赵良泽紧紧抿着唇,抿得腮帮子都鼓出来了,清俊的脸上难得红了起来,“我……我……我……我是人!不是机器!”

虽然他知道,霍绍恒一直是把他自个儿当战争机器,一丝一毫人情味儿都不想有的。

霍绍恒半抬眼眸扫了赵良泽一眼,“行了,去把你的事做完。”

“是!”赵良泽行了个军礼,昂头挺胸,在自己的勇气消散之前,大着胆子说:“霍少!念之还不到十八岁,她也不容易,您……”

“我知道。”霍绍恒抬手止住赵良泽的话,“我有分寸。不过你要记着,军部把顾念之交给我们照顾,不是给她找保姆,而是要我们找到她的真正来历。——在找到她真正来历之前,她只能是我们的目标人物,是我们的观测对象,你明白吗?我知道你是人,但是要做一个出色的军人,出色的特别行动司成员,你应该克服你作为人的弱点,才能真正不可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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