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章 势成骑虎

六只手哈哈大笑,抬手捏个响指道:“山人神奇之处,岂是你凡夫所能省得?”掉了句文,旁边早有鬼王牵过马来,六只手一蹦上马,叫道:“玄武开路,六爷走也!”

先前所说的借两个人用用,自然是借的这玄武二灵,这就难怪孙策周瑜似是下了绝大决心,依稀还有些依依不舍了,毕竟这玄武二灵身上,可是直接关系着孙策安危的。先前与曹丕们这一战,若不是二灵突然杀出,弄得曹彰一触而退,孙策这头猛虎,恐怕牙齿爪子都得叫人拨光。

周泰甘宁想是已得了周瑜吩咐,也不多话,双双前行。话虽是没多说,但给六只手这样吆来喝去,周泰脸上那肉沉得,分明如同挂了十只秤砣,与甘宁微微溢出的微笑,却是有着极大分别,六只手歪头看了一看,咧嘴一乐,打马冲了上去,却是直驱到周泰右边,哈哈笑道:“老六我最身先士卒了,怎好意思叫两位英雄开路?一起!一起!”大头稍歪了一歪,忽的自马上一跃而下,扼腕叫道:“英雄步行,我怎么骑得马?回去回去!”伸手在马背上一拍,那马如通人性,轻嘶一声,真就掉头转回去了。

周泰沉声喝道:“不用套近乎,你走后面!”六只手哈哈一笑,摆出一脸庄严道:“套套近乎又何妨?遇着周兄这样的英雄,老六我这近乎套得心甘情愿,由衷之极,一起!一起!”老着脸皮与二人并肩前行,周泰哼了一声,左有甘宁,右有六只手,自己如被众星捧月,心情可能立即就好了许多,那十只秤砣,一定起码掉了五只,也就不再多说。六只手在他脑后转过头去,冲甘宁做了个鬼脸,那意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甘宁朗朗一笑,俨然心有戚戚焉,三人一往直前,直往牛渚方向去了。

后面夫人朋友小弟一古脑儿跟上,叽叽喳喳之声不断传至,想来有了玄武开路,立即心情就放松许多。六只手一个人陪着周甘两个走在最前,虽是与甘宁感觉很是亲近,但锦帆之贼却是个不多话的人,若要周泰陪他胡扯,更是提也别提,倒是把他闷得极苦。反正近乎也套过了,两只小眼开始四处乱转,正想找个茬儿溜之大吉,就算是没法回去陪可爱的妖魅小姐,起码抓着南宫兄弟狠侃一通,也是极放松的事。

愁容满脸的正找不到个由头,却没想才走了不到一里地,怀中亘古锤突然一跳,六只手顿时条件反射般也是一跳多高,怪叫道:“有情况有情况!”

话才出口,周泰甘宁二人早弹身冲出,身后只留下两道淡淡的水雾般的痕迹,只是周泰那一道,雾气散出即迅速下坠,甘宁的那道,却是散出之后,始终浮在空中,凝滞不动,两人武技虽合为玄武,却也有着明显区别。

前面一声豪笑,八骑骏马奔腾而出,马上各坐一员身材消瘦的健将,人人手中提枪,八副盔甲分作八色,在落日余晖之下,极是显眼。这八人,居然是六只手见过两次,其中一次还险险动手,会使那什么西凉舍身刺的西凉八骏!

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

虽不认识到底谁是谁,但这八条枪上的威力,六只手算是也见识过一二。眼看八人来意极是不善,身边周泰甘宁二人的体外,已开始慢慢有激越的水属真力扬起,六只手轻叹一声,挥一挥手道:“小马,你来啦?”

八健将左右一分,后面一骑如火,缓缓踱出,马上那人赤甲鲜枪,正是全服头号高手,如今已是108级的霸业十虎之一,飞狐郎君。

飞狐郎君轻轻一带马,赤焰神驹微一昂首停下,头尾一齐摇起,算是与六只手打过招呼,六只手叹道:“你看这匹马,它还知道念旧呢……这么些天来,你都去哪里了?”

飞狐郎君神色间微微一动,立即又恢复正常,将火鲜枪在手中摆了一摆,正色道:“不要说那么多了。六只手,大家兄弟一场,就算我欠你些什么,上回都还你了,这一次大家是对手,来吧,要么你辞官而去,要么我送你回城!”送你回城的意思,当然是一枪扎下,白光闪处飘回复活点。六只手身边周泰冷然道:“小年轻好大的口气,你倒来试试看!”

六只手叹道:“老周,他是我朋友……”没等他说完,飞狐郎君已抢道:“现在不是了!八骏!”

他似是不愿与六只手多说,一声呼喝,身后西凉八骏齐声应了,一齐将手中长枪转起,八色盔甲加上八色长枪,端的是好看得很,可惜看是好看,等长枪扎下之时,却一定不会叫人舒服。当初马超一人使出西凉舍身刺绝技之时,六只手可算是在场之人,那种诡密的枪势,那种萎缩之后突然的爆发,那种似能择隙而入的锐利,无不历然在目,当日连青龙之关公,似也有些吃他不消,如今这西凉绝技,在八人手下同时使出,真的竟有比马超更强的威力?

那岂不是说就连玄武,也该不是这八骑的对手?

周泰狂笑道:“好有趣,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挡路者死!”踏步而上,双肩微微耸下,肩背处一条条的伤痕,显得极是耀眼,这孙氏的首席大将,虽是水系,却明显是个姜桂之性,火暴无比。六只手长叹一声,再看一眼飞狐郎君那双清澈的眼神,看看握定火鲜枪的那只手丝毫也不颤抖,自知这一战定无可免,沮丧道:“老甘,你们两个一起上罢,小心啊……”伸手往后一挥,叫了声:“都停下!打架了!”

对面西凉八骏体内传来的古怪气息,令得他极不舒服,那八枝枪越转越快,就似是八只巨大的吸风口,将场中的空气逐渐吸干般,呼吸都开始变得压抑起来。六只手脑中立即再次浮现出当日 马超刺关羽那一枪的可怕,变色道:“不要太托大啊!他们厉害的!”

周泰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他原本正在大踏步向前,可对面传来的气息,竟似如有八只有力的大手,硬要将他拖进枪林中去一般,微微一挣,竟是差点没挣得动!一惊之下,闷吼一声,两足狠狠往地上一顿,有如落地生根,大龟庞踞之势,呼之欲出,更是慢慢自怀中抽出那似刀非刀的小匕首来,这小刀虽与他的形容极不相称,给人感觉,却有如大龟嘴中那两排利齿,一旦给他咬中,若不掉一块肉下来,定是别想甩开手去!他虽火暴,却不狂妄,该用全力的时候,绝不会留下半分,否则虽是满身的伤痕,却为何没要了他这条小命?

六只手叫道:“龟有了!老甘,你也上啊!”甘宁轻笑道:“该上之时,一定会上!”慢慢将两枝青刺取出,想来只要八骑再有动作,他定是灵蛇冲天而去,龟蛇一击,蕴势待发。这下子六只手算是稍稍心安,紧跟着又是身后风声一紧,一只葇荑已握住了他手掌,当然是妖魅驾到。南宫云飞的大嗓门随即响起道:“小马!发什么神经啊,怎么和老六搞上了……你又没谈对象,按说他也挖不了你墙角啊……”南宫无赖骂道:“你懂个屁!老六得罪人的事,又不光挖墙角一样,他不也时时偷人家东西的……小马,有什么事大家窝里鸡嘛,难道不能坐下来谈谈?”后面众兄弟朋友也没来多少,想是也稍安排了一下,过来的只是妖魅与南宫兄弟共鬼王四个。这四个人,妖魅自居是第一夫人,当然首先得到场,鬼王是亲兵队长,贴身保镖,更是不敢稍离,南宫兄弟也算是飞狐郎君的老朋友了,此刻兄弟变对头,如何忍得下不来?

飞狐郎君挥手道:“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动手吧!”作势要催马退后,不知怎么却没动得了。南宫云飞急道:“怎么没的谈了?我天天和老六聊,聊了这么多日子了,还是没聊够嘛。咱俩多少天没见面了?怎么就没的聊了?比如你最近吃的什么啊、喝的什么啊,都可以说说嘛……”

六只手再叹口气,虽说明知多说必定无用,但真要与兄弟动手,却还硬是做不出来,放眼往极前入望去,隐约可见硝烟腾起,人马之声,更是声声入耳,前面又是交战之局!心冷道:“打来打去打不完,如今自家兄弟也要动手了……云飞,不要说了,这一战是非打不可的了,退回来吧。”

南宫无赖瞪眼叫道:“不是吧,小马,你倒是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嘛……”身边南宫云飞却怒道:“什么嘛!真的要打?打就打好了,谁怕谁啊,来吧!打完再说!”奋然挺身就要上前,六只手劈的一把将他揪回,轻声道:“不要说了,你看他眼神!”

对面飞狐郎君眼神之中,隐隐竟有雷火一闪!耳中只听得他喉里似来一声低吼,起手在马背上一拍,意思是要退后观战,赤焰神驹悲鸣一声,似是也极不情愿这两位新老主人间的刀兵相见,竟然硬是不动,难怪先前飞狐郎君催马,居然动也没动一下。飞狐郎君喝了一声:“畜生!敢不听话么?”尽力一拍,起手处如有雷电交轰,击在马背上就如有火星溅起,赤焰神驹悲声不断,却硬是不肯后退半步。

六只手怒道:“小马!你不和我做朋友也就罢了,何必拿匹马儿出气!”因为被朋友抛弃而起的心中那股悲凉之意,这时又因赤焰神驹而燃出怒火来。飞狐郎君喝道:“我如今是我行我素,诸事与你无关!八将,将这三人尽杀之!”

猛一勒缰绳,赤焰神驹马首给牵得往一边扭去,四蹄却如生了根一般,纹丝也不动!飞狐郎君怒道:“真要造反么?”运力再拉,咯的一声响,马颈中竟是骨节声响,马缰顿时勒进皮肉中去,一缕鲜血,慢慢沿着缰绳淌了出来,汇成血珠落地,竟是滴答有声。六只手吼道:“不像话!我来管教你!”

依着六太傅的心情,就算是初见面的生人,也先送上两份好感的,何况这匹赤焰神驹马儿财迷,当日也算与他朝夕共外过,如何见得了它出血?一时间心中怒火急冲,探手抽出亘古锤在握,弹身就往对面跃去,飞狐郎君对付赤焰神驹的重手,终于激起了仁者的愤怒!

看着他的身影夺空而至,飞狐郎君脆喝了一声:“我来!”也不知是不是还心存情义,毕竟还是没要八骏动手,火鲜枪在地上一拖,扎的一声刺耳的磨擦声响过,枪尖顿时涨起一团鲜艳的流火,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直对着六只手刺下。

本该永远都不会发生的第一奇人与第一高手的一战,终于在这小山脚下,轰然爆发。

枪势迅疾,有如奔雷,但枪尖上的那团鲜火,却意外的给人一种温婉之感,虽然明亮,却不是太阳。眼看那团鲜火越来越大,六只手呔的一声喝,居然连人带锤,直撞进了那团火里去。

后面惊叫之声立即响成一团,妖魅几乎是下意识的要纵身跟上,却给鬼王一把抓住她肩膀,生生拖了下来,急急说了一句:“夫人,不好去的……”事到如此,也就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了,反正他自己都找到最好解释:“我是鬼,不是男人……”这边妖魅给拖下,耳边却有周泰的狂笑声再度响起道:“八骏么?来吧!”

那八条枪已舞到了最劲烈的时刻,周泰身后的甘宁,就在这一时刻冲天而起,咆哮狰狞的玄武,业然现身。八骏中只听得侯选叫了一声:“西!”其后是侯选程银二人一齐喝出一声:“凉!”到第三个舍字时,已是三人齐喝,最后一个刺字,更是八人齐声暴喝,随着刺字出口,八骏的身体就似是同时给抽空一般,突然都瘪了下去,那妖绝的一枪,就在八人齐喝之中,面色变得苍白的同时,照定玄武龟蛇的连接之处,暴刺而至。

这一交手,其实只在一眨眼间,众人只见六只手弹身而去,投入飞狐郎君枪势之中,而后是八骏大喝出枪,玄武狰狞迎上,若论时间,也就够捏一个响指。但在众人感觉之中,这一阵的等待与紧张,何止似过了一个甲子!蓬的一声沉闷到极点的轰响,几道人影一齐飞起,就如落英缤纷,极是好看,可惜就是诸人耳鼻口中,无一不是鲜血流淌,以强抗强,这第一击就是两败俱伤的硬拼!

玄武二灵与西凉八骏,就以对招处为圆心,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虽是一个没死,但也不敢保证谁都能活。只听周泰喃喃念了一句:“好爽!”显然这一下硬拼,对这难败之将来说,委实是刺激之极,算来他受伤应是最重,胸口重重叠叠的旧伤之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新痕。场中也只有管宁还保持着三分冷静,一叠声叫道:“动容!动容!”忘了他惜字如金的风格,可着劲儿直叫。动容抖着跑近,带着哭腔叫道:“我没心情啊,你看六爷!”

六只手人入火势之中,居然似有着灭火之效一般,那团鲜火,竟是身到即熄。飞狐郎君长枪高挑,动也不动一下,六只手就如一块石头般,就附在他枪头之上,也是动都不动,两人这一接手,居然全似给人点了穴道般,再也不动一下。

妖魅一把抓住身边南宫无赖叫道:“快去帮忙啊!”南宫无赖那样个大力鬼王,这一下竟给她在腕上捏出血印来,苦笑道:“嫂子,不能去啊,谁上去帮助,就是给老六抹黑啊……”

妖魅急道:“抹你个头!先救他下来再说!”南宫云飞替他兄弟开脱道:“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还没分出个胜败呢,现在去弄他下来,岂不是白打了……要说这两人也真怪,打架就打架了,干嘛偏不动一下的?”

他是说得轻巧,却不知六只手与飞狐郎君,均已到了千均一发之际!无论如何去算,六只手对决飞狐郎君,那是有败无胜,必输之局,但在怒火高炽之下,来自仁者无可抵挡的一击,当日连夏侯氏都吃过大亏,又何况飞狐郎君?抗过飞狐郎君第一击,三十六技心法立即绵绵而出,一手将火鲜枪擎着,真力激荡之处虚实尽出,可怜飞狐郎君跨下赤焰神驹消极怠工,与飞狐郎君真力的沟通突然暂停,一下就叫飞狐郎君陷入两难境地,成了骑虎之局。

飞狐郎君苦在体内全服无与伦比的巨力,一时无处释放,六只手却是苦在真力远逊对手,只能待机而动,若是谁先动下,定然就是对方找着发力之所,大力长驱而入,震毙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