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十六章 立竿见影

陆逊一句话说完,面带微笑而去,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六只手也只得挤出一脸笑意来陪他。陆逊做足功夫,身后跟的朱然却没好脸色给他看,与朱据一般,横起眼来扫他一记,六只手又觉第二根尖刺刺到,这些姓朱的实力,还真是够瞧。一时坏水冒起,飞快自怀中摸出心眼匕,将匕上那只大眼,在自家眼前一挡,朱然顿时与那大眼对视个正着,就如一下将全身精力尽都抽光一般,在马上怔了一怔,忽的仰天啸道:“倦极!回丹阳去也!”

将跨下马猛的一夹,手中大刀忽的往旁一扔,拍马狂冲而出,人马一体,直带起一阵狂风般,差点将前面陆逊直从马上刮了下来。这一下变故来的极快,就连六只手自己也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将心眼匕收起,众人愕然相看来,陆逊沉沉吸了一口气,脆声声喝道:“静心!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

声虽不响,却是有如一缕寒冰,直透入人的心里去,众人一齐吐了口气,只觉给他一喝,心头顿时平静之极,再无半点杂念。朱然在马上又是一怔,猛的喝了一声,尽力一勒马缰,愕然转头四顾,额脸之上净是大汗,张手一望,失声道:“刀呢?”

六只手呶一呶嘴,动容乐呵呵跑过去,用力去捡那把刀。可惜朱然这把刀居然太过沉重,动容小脸憋得通红,那刀也就才起来个半截,苦起脸道:“爷……”六只手骂道:“真是没出息到头了,看爷我的!”大刺刺直走过去,嘿的吐气开声,丹田气叫个十足,弯腰伸手一提,那大刀果然应手而起,动容还没来得及鼓掌,六只手却怪叫道:“奶奶的好重!哎呀,我接个电话先……”

呛的一声又将大刀扔下,装模作样在怀里一通乱掏,众人哪知他在嚼些什么,一齐瞪大眼睛看他表演,天下呸道:“丢人了吧?还电话,不如我把他砍成两半,你分两次拾给他?”六只手喜道:“好办法好办法!鱼肠剑一剑下去,一定是一分为二……哎呀,就不知他肯不肯哎,难道以后和人打架,一只手舞刀头,一只手舞刀柄?算了算了,小段!段文!”

段文应声而至,如抓一只草棍一般,单手就将长刀拾起,径直走到朱然面前,脸上毫无表情,却在眼中凝满无视,长刀在手,往前一送。这样子自然没什么善意,朱然立即就将两眼瞪起,却不伸手去抓,两人一在马上,一在地上,就这样瞪起个没完,那样沉重的一柄刀,给段文直直举在手中,竟是半点也不觉累,举了这许久,那手臂连晃也不晃一下。六只手乐道:“小段啊,他万一不想要这刀呢,你就送回来么,一砍为二,送你一半,送天下一半,上好的镔铁,卖废铁也值几个钱呐!”

段文朗声道:“就听爷的吩咐!”单手微微向前一送,目光冷厉之色再盛,朱然怒道:“我上等镔铁大刀,你当废铁?”劈手去夺,居然段文也不是个东西,看着伸手在前,却在朱然一出手之际,忽的一缩手,看也不看朱然一眼,回头叫道:“爷,他不要了,是不是这就砍了?”

天下多快的身法,一闪就到了段文旁边,鱼肠剑早亮在手中,剑光亮得叫人心寒,眉开眼笑道:“来了来了,这就砍啦!”唰的就是一剑劈下,朱然失声叫道:“哎呀,不要!”自马上跳过来就抢,怎会比天下还快?呛的一声响,鱼肠剑击在刀上,溅起一团火星,朱然吼了一声,一拳就住天下捣至,天下笑嘻嘻的一闪而退,脚下有如踩了滑轮一般,朱然那还沾到他半点皮毛,咧嘴笑道:“哎哟,原来鱼肠剑虽然快,剑身也砍不动它的……”再看段文手上,长刀赫然在目 ,却没损了分毫。

朱然立时脸色有如猪肝,踏步而进,再度将大拳抡起,天下怪叫道:“咦咦,又来又来,你这人怎么比老六还烦的?”滋的一声,直窜出怕有三丈远去,朱然大拳击空,正呼呼喘气,天下就如绷远的弹簧一般,呼的一下又弹了回来,鱼肠剑唰的问心就刺,朱然大喝一声,斜跨一步,打算让开剑刃,一把将他捞住,居然天下一剑只刺到一半,滋的一声再度溜走。

他这样的打法,想当初连六只手都头痛不已,何况不知深浅的朱然?几招试过,朱然盛怒之下连出重拳,渐渐气力不续,眼看就要身陷危境,却听着陆逊沉沉的哼了一声,有如一只鼓锤,在每个人心里都重重的敲了一记!他自现身以来,一直笑容可掬,简直就是和蔼可亲,现在这一哼,加上刚刚那静心的一句话,这才显出140级高人的风范。

六只手劝架道:“好啦好啦,不要打了,不要误了小陆子的婚事嘛,人家好不容易娶一回媳妇……天下哎,回来回来,小段,你还不把刀子还给他,看人家急的这样,要给军法从事的……”朱然果然浑身一震,显然军法从事这四个字的份量,在心中占得沉甸甸的,回头叫道:“都督!我……”

陆逊脸上顿时变色,再哼过一声,朱然心知不妙,伸手就去捂自家这张臭嘴,周瑜在前道:“可走矣!”这三字说得沉然似水,若算份量,一点也不比陆逊那两句话轻,陆逊甩了六只手一眼,六只手正咧开大嘴,笑眯眯的也正看着他,眼中尽是揶揄之色,陆逊稍一定心,脸上立即又换过笑容,也不去解释为何自己居然成了都督,只是拱手道:“太傅麾下果多奇人,逊就此别过!”

转身策马扬长而去,果然再也不回头来看一眼,朱然看看天下,再看看段文,喃喃骂了两声,顾自摇摇大头,镔铁刀也不想要了,转身想走。段文轻轻一笑,将镔铁刀双手送上,神色哪里还有半点倨傲?朱然连声叹气,咬一咬牙,劈手将大刀抓过,自牙缝里挤出一个谢字,上马追陆逊而去。

好端端孙权的一员大将,平日里也算是智勇双全,就为了瞪六只手一眼,立即沦到如此下场,六只手拍拍大头道:“我是不是残忍了点?”残忍倒不至于,但可恶是真的,几人一齐微笑,不远处周瑜却突的再回过头来,长笑道:“庞士元在江夏乎?在豫章乎?孔明在江夏乎?在豫章乎?太傅大人今次建业之行,是三日之后,还是五日之后?哈哈,贺齐,若太傅想要白龟,不妨与之,泾县之长,不做也罢!”

笑声不绝,远远去了,六只手奇道:“他乎啊乎的乎什么乎?打呼噜么?老贺啊,老周想把白龟寨给我呢,你怎么说啊?”嘴中是这样说,脑中却转了个不停,庞统自然说是去豫章的,还带去徐晃庞德,怎么周瑜这口气,倒像是他还在江夏,且还与诸葛亮有了些瓜葛,心中隐隐有些发寒。目光回转,看到高顺凝然的眼神,心中忽的一动,自己去建业那样的远,也就只带了个高顺,庞统只去个豫章,却带走徐晃庞德两个,难道是这死筒子料定豫章出状况?猛的一拍大腿道:“奶奶的,小虎子要糟了!”

贺齐正拼命抓头,给他这一吓差点把手中大刀给扔掉,脱口道:“太傅公,都督已将白龟寨转交,不知太傅公到底是要还是不要?”那么天下早抢道:“要!怎么不要?奶奶的,跑这跑那的多辛苦,弄个地方睡一觉也好……老六,你倒是吱一声!”

六只手哪还有心思理他,脑中一时间似是灌满了浆糊,天下叫了几声,见他浑然不应,气得伸手就要敲他脑门,鬼王冷冷一哼,天下出手快,缩手更快,闪电般收回体侧,脸上挂着讪笑,肚里却将凡与夜叉挨上边的骂了个通透。

贺齐问了一声没个回音,叹了一声,挥手道:“我们走罢,追上都督,回建业了!”那五千兵给干掉近两千,现在有些刷回来,有的却从此没了踪影,约还有四千出头,由贺景贺达整起队形,就要开拨。那么全琮也一样叹口气,兵力损耗,与贺齐也大差不差,还有四千之数,一样心灰意冷的挥挥手,全怿全端整起队形,往另一面开去。一直晃悠脑袋的六只手突然将眼一睁,叫道:“老贺!不搞个交接仪式就走?说不过去吧!那个……老全啊,前面路恐怕不好走哎!”

全琮顿了一顿,本想扬长而去,但细想一想,人家还真没对自己怎么的,最起码段文那小子,虽然一时没拿下自己,但自家人晓自家事,自家想摆平那小子,也是绝无信心,全怿全端两条小命,说来还是人家手下留的情,终于还是勒马停步,转身拱手道:“太傅公还有何指教?”他与贺齐性格极为相似,两人遭了此变,心情都有些茫然,举手抬足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六只手笑道:“我没什么好吩咐的,嘿嘿,只是有件事得和你吱一声啊,这地方是不是有个什么六大帅啊?”六大帅者,听晨霜所说,乃是汉兴洪明洪进,大潭吴五,盖竹邹临,安勒金奇,乌聊毛甘,林历陈仆。这所谓的六大帅,也就是六路毛贼了,吴五与邹临已见识过了,人虽都不咋的,但手下乱七八糟的人马却不少,既然吴五邹临能在泾县与白龟间设伏,全琮来时没遇着这些家伙,算是他运气,但去时路上还是不是太平,那就没的谱了。

全琮略愣了一愣,奇道:“六大帅?严白虎的人?”他的消息毕竟还是差点,六只手得意道:“不知道了吧,据说可是和曹操有勾结的哦!我打跑他们两路啦,还有四路,你自己小心,本来依着我呢,你就陪我一道进白龟寨玩玩,但想你这样的忠臣义士,又一定不会放着泾县城不管……哎呀!现在泾县谁在守?”

突然冒出这么个严重问题,全琮也吓了一跳,人在马上一晃,差点摔个磁实,喝道:“火速回城!走走!”顾不得再和六只手寒喧一二,打马就跑,全端全怿将四千骑兵带起,呼啦呼啦地往泾县去了,六只手摇头道:“混球嘛!放着泾县不过,跑这来干嘛?出事了还不是叫陆逊打屁股的……”想想陆逊居然已是孙权的都督,暗暗又有些头痛,孔明,周瑜,郭嘉,本来就够热闹了,现在再加上个陆逊,此时的江东这一地,实在是比任何时候都惹人注目。

贺齐刚刚给他叫住,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此时突然有了个话题,立即接口道:“太傅大人,其实,其实全将军是我骗来的……”

此话怎讲?六只手倒突然来了兴趣,好端端的这两家人骗什么骗?脑中只一转,自己先哈哈笑道:“明白了,是不是你又骗他你去了牛渚,他就急惊风似的赶过来了?”贺齐尴尬道:“太傅公心如明境,其实他也经常这样骗我的……关键是有时明知是骗,却又怕了万一,所以一般只要有这消息,我们都是驱兵直奔对方守地,他骑兵居多,所以他来我这白龟寨的时候,也稍多一些……”

话是说得滴水不漏,六只手却坏笑道:“不一定吧,我倒认为是你稍狡滑一点,挑起事端的那个也以你居多,对不对啊?”这才是心如明镜,贺齐抹抹额上汗珠,干笑道:“我们是步兵,难来难往的,没办法只好多动些脑子……太傅公,白龟你自然是要的吧?”

六只手甩他一眼,稍一沉吟,却大声道:“不要!坚决不要!”高顺等人一齐愣住,实在没想到这位爷居然冒出这样一句,天下尖叫道:“不是吧,老六?送到嘴的肉不吃?奶奶的,你不要我要,封我做个什么将军好了,我去收点兵,占这寨子做大王了……”

只说这白龟寨的地形,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起重兵来抢,怕也不是损个三五千人能抢得了的,贺齐抓头道:“六……六爷,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还怕我们都督开玩笑的呢,现在不要,将来可就要不到啦!”

常言道欲取先予,六只手白眼连翻道:“天下间那有这样的好事?脱光衣服塞进被窝来?要被罚款的!”话说得粗俗,却挺是在理,不管听没听懂的,一齐点头。六只手余光中瞥见动容居然小头点得如小鸡啄米,没好气道:“你也听懂了?说说看是什么意思?”

人太老实了自然就受欺负,动容长长叹了口气,心惊胆战道:“爷,这个动容只是略知一二的,不如爷之博大精深……大约就是爷突然给动容一块钱,如果动容眼馋了收下,过会就一定给爷要回五块钱去……是不是这意思……”

六只手一时愕住,动容这比喻真是精妙之极,众人均是忍之不住,纷纷掩口偷笑,六只手恼道:“笑死你们!老贺,带我们进寨子,指条建业的路!”

贺齐还没应声,不远处却有人长笑道:“主公麾下之能士,总有惊艳之作,动容小弟数日一别,便有如此惊人进境,实是主公之福啊!”声音熟悉之极,六只手喜道:“是老陈啊,哈哈,想死我了,怎么知道我脑袋涨得快破的?”

对面一队人浩浩荡荡开来,一色的制式甲衣,当头一人,身着青袍,长袖飘飘,正是咱征东将军、并州刺史大人麾下的副军师,陈宫陈公台!这时来这么个人物,才叫及时雨呢,六只手欢呼一声,撇下贺齐不管,大惊小怪的冲了上去,一把拖住陈宫双手,简直就要涕泪俱下,却凑在陈宫耳边道:“周瑜小子硬要送白龟给我,奶奶的,没安好心眼啊,我给他来了个死活不要,憋死他,嘿嘿,下面我不管啦,是你的事啦!咦,你们两个跪着干嘛?”

两眼只顾盯着陈宫了,却没提防陈宫身后跪下两个,细细看了一看,乐道:“居然是你们这两个家伙……起来起来……嗯,够快啊,70级了嘛……”地上那两人一齐站起,差点要和六只手抱头而哭 ,两人背后都背着一把长弓,手中空空,四只手立即将六只手死死抓住,十只手缠成一团,六只手实在抗不过,叫道:“抱一个就抱一个,说好啊,抱一下就放,不准哭的!马忠小子先来,霍峻小子随后……”

抬起头来,又吓了跳,怪叫道:“这么多弓手……哈哈,你们到没把他们弄丢了……”却是在襄阳城中收下 霍峻马忠,还有两千弓手。光是陈宫到这,就已是一奇,居然还带了这群放箭的来,真是怪到了头了。与马忠霍峻各抱了一抱,陈宫轻轻一笑道:“主公主仆之情,真叫陈宫汗颜,贺齐!你欲舍此寨乎?”

先前只见周瑜乎个没完,这边却没人会乎,有他一到,立即扳回这场面,效果真是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