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十八章 勾描绘就

恃才傲物,两眼长在头顶的庞统,居然会这样规规矩矩跪倒,还真把六只手吓了一跳。四周嘈杂吵闹一齐停下,无数双眼光,齐刷刷往庞统投来,六只手挠头道:“老庞子!筒子!你干嘛?好端端的你跪什么跪,哎,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级别归零了,看我不和你急!”

按他现在的理解,级别没了从头练起的这些手下,虽是忠诚度基本没有问题,不至于出现叛逃转投之类的郁闷事,但总是和原版的有些差别。就以旁边那位周仓来说吧,也见过关公身后的那位周仓了,横怒之气,比之天神王的这位手下,实实在在是有韵味上的区别,倒不是说就一定比不上,最起码无论从性格等方面说,是少了那份原汁原味了。

庞统叹道:“我归于主公之时,只是激于刘备无识人之眼,忿于诸葛无容人之量,任此军师,虽也出自本心,却少不了为的扬眉吐气,一展所长,叫刘备孔明二人看看!”

六只手听了眼直晃,挥手道:“你傻啦筒子?怎么突然这么好,叫起我主公来了?小六两个字,叫来挺好听的,也不一定非就得换了……这样看我干嘛?我是说,管他本心是什么,只要大家在一起开心,把想做的事做了,至于做得成做不成,有什么关系!哎,你还不起来?”

他倒好,给庞统来个答非所问,一番话说得还挺流利,前跨一步,伸手要去扶庞统起身,后面陈宫稍一皱眉,两只黄眼珠一转,偷偷伸出一只脚去,正踏在六只手那身破烂水靠拖地的下摆上,六只手呀的一声叫,直直往前跌去。却是张辽和陈宫老搭档,陈宫脚才一抬,他就立知其意,右手中指一弹,一缕清风悄没声息的弹出,正中六只手后腰正中,也不知给射中什么地方,六只手就如给封了血脉一般,那样高的身法,居然就半点也使不出来。

庞统吓了一跳,差点就一蹦而起,六只手瞪着双眼不情不愿的倒下,居然也是双膝一软,和庞统跪了个面对面,差点还来个嘴啃嘴,也就是张辽那力道拿捏得好,要不然,两人回头细细一想,还不得恶心死?

众将微微一阵喧哗,庞统镇定心情,低头道:“主公何必如此,怎叫庞统心安……今日新破曹操,见了主公麾下这许多英杰人物,竟是人人归心,一无二志,主公与诸位手足之情,毫无半点矫做,关怀知人之处,叫人心折,始知有主如此,才是大幸,庞统自今日起,甘为主公所用,再无二志!”

难怪这家伙上次随随便便就跟了六只手,原来十分原因中,却起码有七分是和刘大耳朵赌着气呢。六只手那边自腰以下,麻得人事不知,脑中正在想自己好端端的下半身,给张辽变到哪里去了,听庞统来这一通推心置腹,一时倒没空再去乱想,感动道:“筒子,你说得真好!不过嘛,你突然来这么一出,我倒是挺不适应,好不好随便点,大家都是朋友嘛,你这样正经,往后咱还怎么能够抹下脸去,喝酒赌钱?”

实在是抹不上墙的烂泥,众将愕然之间,微微又有些庆幸,毕竟这年节,这环境,大老爷们凑一块,色字这万恶之首碰不得也就罢了,若是连酒杯与骰子也不准摸,岂不是要让人发疯?

庞统忽的将脸一抬,正色道:“主公此言差矣!庞统之所以称主公为主公,不称主公为小六,实是小六之于庞统,已是正式之主公,而非嬉笑之小六,若庞统仍是陪小六玩笑戏闹,此言大可一说,但今庞统是为主公运筹一军,若是军纪不明,何以服众?又怎望日后再有破曹之举!还盼什么汉祚不息!”

一通话有如绕口令,包括陈宫在内,一时听得也有些头大,又何况六只手?众人虽听明白的不多,但庞统不赞同喝酒赌钱之意,那还是听得懂的,众人虽也觉这是应该,但少数人脸上的失望之色,立即就浓浓的透了出来。

那边太傅大人两眼发直,正在细细思量,明明小六和主公都是自己,偏就弄出来这么多分别之时,庞统已身体一振而起,朗声道:“庞统身为主公之军师,今后与诸位将士齐心合心,同遂主公汉祚不息之愿,自今日起,若无主公与我同时准许,不准喝酒,不准赌钱,此是军令!主公,你还不起来?”

刚刚虽然表明了下心迹,甘心为六只手所用,可这喝酒赌钱的一句,立即又让六只手掉了魂。众将士脸上,自然也看不出有多兴奋来,本来六只手嬉笑随和,大家日子过得挺开心,这位庞先生厉害是厉害,委实也有些厉害得太过,怎么这一上任,居然就下了这严令?看着庞统伸手要来扶,六只手恍然道:“你先忙着,让我好好想想,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庞统摇头一笑,也就不再理他,心知这位主公怪变百出,随他去好了。

庞德脱口叫道:“军师,没酒喝闷啊!万一给憋死了,可不是件小事!”蹬蹬蹬大踏两步,冲到庞统面前,将两只暴眼,瞪得拳头般大小。六只手正在那边狂抓大头不已,听庞德这一出头,立即欢喜道:“对啊对啊!真是很闷的,要不这样,咱最多少赌点,一天最多赌一次,你看行不行?呵呵,摇什么头啊,怕了你了,两天一次!哎,不是这样不近人情吧,三天就三天吧……不是吧,难道你的意思是四天?”

庞统一直摇头不止,众人心里正在越来越凉,庞德终于忍不下去,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军令军令,难道真要憋出鸟来才开心?大家一样姓庞,怎么你就这么烦的!”看这样子,真像就要冲上来饱庞统以老拳。庞统甩头看他一眼,也不生气,忽然笑咪咪道:“不是不可以,而是我不会,等我学会了,自然就使得,成不成?”

真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众人立即齐声欢呼,六只手自然叫得最响,不知不觉中全身又恢复了知觉,自地上一跃而起,叫道:“奶奶的,你个死筒子吓死我,这事简单,要不咱现在就教?”突然想起,自己怎么又能动了?腰间立即再次一麻,通的就往地上摔去,失声惊叫道:“完了!两条腿又没了!”

鬼王多快反应?立即闪身而上,将他一把扶住,另一个最不用人教的是动容,快步上前,伸弹连弹,六只手腰下麻意渐去,小心翼翼站直,嘴中喃喃不休,骂了个没完没了。后面张辽陈宫对望一眼,会心一笑,两人暗耍这诡计,好像六只手也回跪一般,看来还真是叫庞统动心。

庞统哈哈一笑,自怀中摸出他那柄纸扇,在手中轻轻摇动,也不出声,却将两只慧眼,直往庞德投去。庞大个子正在欢跳,庞统这两道目光投来,他也就将两只牛眼瞪起,先还瞪得理直气壮,渐渐的庞统眼中竟是神光如电,虽没有多少骇人的威力,更是没有激荡的劲气,却是含着无穷无尽的智慧,清澈明净,却又深不见底,令人对视之下,直有心中隐隐发毛,一切尽被对方洞悉的恐怖,非要放声大叫,扭头就跑才会稍稍心安!

一时之间,场中寂静一片,只在庞德那呼呼喘气之声,越来越响,六只手发了会呆,只看了片刻,见庞德两只大拳越捏越紧,心中叫了声不好,正想迎上去,后面陈宫悄没声的闪到他身旁,附耳道:“让他立威!”

六只手愕然回头,正与陈宫两只黄眼看个正着,陈宫眼中神色,与庞统眼中竟也差不了多少,一样的神光闪亮,智者风范,显露无遗,六只手暗赞一声,也附耳道:“打起来怎么办?”

陈宫微微一笑,又道:“大可放心,只是激动!”

六只手大头一摆,再回头去看时,果然庞德冲动了一阵,两只大拳渐渐又松开,大头一垂,突然哼道:“老瞪人家干嘛,我认错就是,要罚就罚吧……”庞大个子居然给人看了几眼,就开口服软,六只手虽然吃了一惊,却也稍稍放下心来,最起码两人不至于当场掐架,要不然庞统这小胳膊小腿,那里会受得起庞德去掰?

在场众将,显然心意与六只手也相差不离,众人眼中,也均担忧之色换作了释然,再看庞统,眼中神光渐渐淡去,纸扇轻轻一摇,脆声道:“庞德,我需如何罚你?”

众人眼中担忧神色又起,庞德洪声道:“随你便!你是军师,我违你军令,当然是听你的!”低头又喃喃道:“反正你都说了,喝酒赌钱以后有机会,只要不砍了老庞我的脑袋,罚一罚认了呗……”众将忍不住又要笑,庞统一双慧眼扫过,凡被看中者,无一不肃然噤声,更将身形站个笔直,庞统再次微笑,手指庞德道:“此去豫章,一路关山重重,必有险情,我着你头前开路,若是挡路者仍有半个,我就禁你三年之酒,你可心服?”

庞德忽的抬头,眼中豪气顿生,吼道:“若是还有半个,我庞德这辈子都不沾酒!”转身冲六只手揖了一揖,长笑道:“我去也!”飞跑过去上马,双腿一夹,只带着十几亲兵,狂奔而去。庞统摇扇而笑,六只手看得服气,这么一个庞德,居然就给他拿下,正在偷偷想得好笑,忽觉不对,叫道:“筒子,谁要去豫章?那地方好像是孙坚的吧?”

庞统笑道:“要去豫章的是我,怎么,你想去么?”刚刚镇服庞德,军前立威,想是心情大好,纸扇挥得分外起劲,六只手奇道:“你去豫章?听你的意思,我还不去?你干嘛去,我又要去哪?”

庞统一乐,这位主公说话,确是有意思,摆手道:“曹军即至,如无三孙之力,从何破曹啊?是以我去豫章,主公你去建业,必要邀得孙坚孙策两家人,才可共抗曹操大军……我说小六,你那大头摇什么摇啊,有什么不明白的?”

主公来主公去了半天,终于原形毕露,众将偷偷好笑,六只手嘿嘿跟着笑了两声,也不和他计较,却叫道:“还军师呢,弄错了吧,孙坚孙策的大将不都来了的?那个好像是姓诸葛的,怎么你掺和什么劲啊,再说了,老曹不是才给咱弄趴下的么,还怕他个球!”

庞统头一别,正色道:“对决曹操,以我并州这份军势,偷搞一下,或可成功,正面攻战,哪有幸理?小六啊,我拟请陈先生与张辽将军带大兵去江夏,助刘备守城,主公你自去建业,我去豫章,一月之后,我们无论事情如何,赤壁相会!”

居然不再多说,挥手道:“徐将军!”徐晃应了一声,越众而出,庞统冲他扫了一眼,笑道:“有徐晃将军与我同行,必可保平安!”徐晃哈哈大笑,拱手道:“纵徐晃死,不叫先生惊!”庞统慨然而笑,轻声叫道:“启程!”当先跳上一匹战马,回头留了一句:“诸位将军谨记,江夏守得便守,守不得便退,庞统去也!”

作势要走,六只手叫道:“别啊,还没说好呢……”庞统略一思量,笑道:“对了,有件事是没说好,既下禁赌之令,方才赌局自然取消,那赌输之钱,众将士不准兑付,否则军令从事!哈哈,走也!”

众将士齐声轰应,比先前哪一次都要洪亮,庞统长笑两声,拍马而去,徐晃冲六只手等人拱一拱手,带出数十亲骑,随后跟上,六只手傻立当场,一时几乎痛不欲生,自己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明明赌胜了,刚刚也不知道先把钱收到手?

自怨自艾了一通,点头道:“嗯,有庞大个子和老徐两个,筒子应该不会有事……”倒是还记着人家的安危,这也是他的一大好处,摇了摇头,忽的想起一事,转头往庞统去处叫道:“混蛋!慢些啊!叫我去建业干嘛的……”再看庞统一行,早带起一路烟尘,去得远了,六只手瞪眼无语,回望陈宫张辽,三人一齐苦笑。陈宫道:“主公倒不必担心,军师不说之意,自然是任由主公便宜从事,战事紧急,主公,我等去也!”六只手这一大群手下,除却德尚三杰三个,也只得庞统陈宫二人,称之为主公,且这陈公台改称呼,也才是最近的事。

六只手头大道:“哪来这么多便宜事?这死筒子,搞什么嘛,怎么还要去帮大耳朵打架?”江夏现在可是归了刘备了,一想起刘备,就想起赵云,顿时就心情不爽。张辽道:“爷,这事一想就通,没了刘备,想挡曹操来势,就凭我们这几个,必然不成的。”

六只手恨恨道:“这我知道!只是我一想起赵云就火大,怎么他有了关羽张飞还不知足,偏要和我抢赵云!这才好我有张辽,我有高顺,嘿嘿,我还有徐晃,还有庞德……咦,我的牛人也不少啊!”数到最后,越数越是兴奋,反倒忘了再去发牢骚。众将无一不笑,走了庞统,自然笑得还格外的响,天神王半天没吱声,这时也来了句:“我也有周仓,哈哈!”一干人直接就笑了个痛快,六只手来劲道:“既然这么开心,要不咱先赌一把?”

需知纵然赌性再急,怕也没在荒山野岭开一局的必要。众将面面相觑,陈宫摇头道:“这个……主公……”脸色犹豫之极,六只手哈哈笑道:“逗你们玩呢,走了走了,你们去江夏,我去建业……哎哎,你们总该弄个把人陪我吧?这样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怕,我是不认的路……”若是只带鬼王动容,路上有个三长两短,还真是不够应付,张辽笑道:“军师早有安排,着高顺将军前去!子通,你陪六爷去罢!”

高顺朗声一笑,跨步到六只手面前,拱手道:“有高顺在,六爷可放心?”有这军中之胆陪着,六只手哪有不放心的道理,当日生生击退华雄的雄武英姿,脑中可是不断回放的。

南宫云飞叫道:“老六!我也要去!”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后面南宫无赖吼道:“站住!反了你了,不准去,我们去陪文远守城,文远,哦……”真不知他和张辽是什么关系,叫字叫得这样亲热。张辽明显哆嗦了一下,居然还是心有所惧,只有六只手心里最是明白,这样客气,自然是打人家妹妹主意,没好气道:“停停停!无赖陪我去,云飞去江夏!”

这就叫乱点鸳鸯谱了,对高顺家那位小妹妹有意思的,可是南宫云飞哎,南宫无赖怒道:“你找打?别看鬼王大哥罩着你,逼急了我……我……”我了一会,看看鬼王眼中神色不善,悻悻闭嘴,南宫云飞装作无意咳了一声,轻声道:“换,换换吧,我去建业,我跑的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