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一只飞蛋

这话就有点搞笑了,天下瞪眼道:“老六,你不要玩我啊,我这点功夫,怎么弄得过他?”

六只手却歪头笑道:“好说!你虽弄不到他,但他就弄得到你?”此言一起,在场四个人,除六只手外,三人一起皱起眉头,细细思量,果然楼兰歌者想了一阵,额上冷汗直冒,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天下这种古怪的身法,定是觉到有不对时就已远循,我还真拿他没辙!”

天下听得脸上笑得花儿般灿烂,轻轻拉拉六只手衣角,开心道:“我真是那么厉害?”不自觉中,腰杆直直地挺了起来。六只手回手拍拍他肩头,天下明显有一种瞬间溜到墙边去的冲动,大约总是料到六只手定无歹念,也就拼命忍了,让他拍了一下,六只手乐道:“不错不错!反正若是他奈何不了你,不就叫破啦!”

在场众人一齐陷入沉默,雷凡忽道:“六只手果然了得,眼光锐利,机变百出,我服气。”六只手正要笑嘻嘻说声过奖,雷凡又道:“我兄弟逆风,有说六只手身手不昨样,眼神却厉害,果然属实,不过我就是不信,有这样眼神,功夫又会差到哪里去?我定要试试才好!”轻轻前跨一步,将那柄黑沉沉的大枪晃了一晃,扬眉笑道:“霜雨风雷四条枪,我是最烂的,和第一奇人对决,就算输了,也不损我四条枪的名头,来吧!”

说到最后一字,笑容已使敛去不见,换了满脸的凝重沉着,长枪已斜斜向上举起,枪身一股电光隐隐一闪,随之而流转不息,他这地系的好手,竟也在枪上练出了雷电之力!

六只手瞪眼道:“真要打?你不是说服了点?哎呀其实我身手不怎么的,真打是弄不过你的,再说了,老曹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咱以后再玩好不好?”嘀里咕噜说了一大通,雷凡恍若未觉,长枪举得异常坚决,六只手挠头道:“这就不好办了,行了行了,抓紧时间过两招就完哈!”慢慢自怀中抽出心眼匕,摆了一摆,却又揣进怀里去,头笑道:“这东西喜欢见血,免伤和气,还是空手好……哎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我空手比用刀子厉害……”

嘴中说个不停,脑中却是一通急转。先前是听萧逸提过,有个什么四条枪,那个叫逆风的使一条风吟之枪,和土匪都能斗个半斤八两,不胜不败,那份实力,真是叫惊人,现在这个雷凡,想来定也与逆风大差不差吧。

脑中极是犯难,人家明摆着说了,要看真功夫,六只手歪头想了好一阵,终于丧气道:“算了算了,我还真没什么真功夫,还是不打了……”雷凡给他一番话说得脑中嗡嗡乱响,无奈将枪放下,皱起眉头道:“三十六技还不是真功夫?那不没什么东西叫功夫了!”

六只手头大道:“行了行了,你推我一巴掌……”雷凡叹了口气,总算再次体验了这家伙的难缠之处,摇头道:“难怪曹操也吃你不消!”将大枪往左手一交,前跨一步,吐气开声,嘿的尽力往六只手肩头一推,臂上的力气,果然雄厚,六只手笑道:“合格!”肩头轻轻一塌,再往上一迎,伸出右手握成个拳头,拎在头顶作势就要打。

只是简单之极的两个动作,对面雷凡却宛若经了一场激战,六只手那肩头一塌,时机正在他大力欲发的一瞬间,感觉之中,竟似六只手整个人都突然消失不见般,贯满真力的一推,就似是推向了空处!心中一凛之下,正要缩回手,六只手肩头再往前顶,给他感觉,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简直就是彻底的交给了人家,再无任何还手之力,六只手举在空中的那只拳头,却马上就是雷霆一击,势不可挡!

体内真力忽而要发,忽而要收,忽而又要发,立即大乱,胸中顿时气血翻腾,六只手滋牙一乐,笑道:“这是以逸待劳之技!”

作势要出拳,雷凡嘿的一声喝,左手长枪疾荡而起,枪柄在前,往六只手腹下挑来。居然六只手不闪不让,右手闪电般抓出,一把将枪杆握个正着,也不知使了什么劲,雷凡只觉前路似是生出巨大吸力,身不由已,人在枪后,踉踉跄跄就往前冲了过去,六只手身形飘然一转,雷凡自他身边掠过,耳边只听六只手叫道:“这是顺手牵羊之技!”看看他身形似是已失去控制,六只手忽然转过头去,呸的冲天下吐了一口,天下愕然道:“干嘛呸我,我都没说话……哎呀!”

居然莫名其妙就与六只手调了个位置,雷凡枪杆噗的一声响,正击在他屁股上,天下哇的叫了一声,怒道:“又阴我!”倒是雷凡给这一挡,借力一个疾旋,总算稳了下来,眼中全是惊愕之色。六只手哈哈笑道:“这是李代桃僵之技!”反手往后一挥,一蓬大力勃然发出,其中还似杂着雷电交鸣,将路边整整齐齐一排花圃,打成了一团稀烂,得意道:“这是无中生有之技!”

四技齐出,把雷凡与楼兰歌者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天下无端挨了一记,心中大是烦火,嘀嘀咕咕没完没了,六只手挠头道:“行了行了,过会多分你半成!”这话自然是正切在天下心坎之上,立即换过一副笑脸,挨这一下的代价,到底价值几何,独自走到一边慢慢算帐去了。

楼兰歌者叹道:“奇人,果然是奇人,刚刚你说的那三个人中,其实至少有了四个,你当然也算一个。”六只手就这桩好,人家夸他时,他都要略作腼腆的,扭抳道:“这个嘛,不一定的,要看状态,呵,没事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在这闹了大半天,实在到了该出城的时候,这就是老曹不知为何没来,若是老曹来了,别说三十六技只会三四样,就是全部会了,能不能跑掉也是个问题。

雷凡也叹道:“请吧,大概我们四枪会齐,才能和你一战!”六只手哈哈一笑,团团拱手,叫道:“走了走了!两位有空的话,到江东去找我吧。哈哈!”转身就走,天下愕然道:“你走哪边?”

六只手奇道:“出城去啊?什么?”天下也叹了口气,伸手往东面一指,摇头道:“路痴……这才是东,你那方面是北……”六只手脸红都不红,振振有词道:“我本来就要走北面的,既然你想走东面,那就东面好了……”弹身跃起,姿态美妙之极,直跃上东边房顶上,转头笑道:“从天上走!哈哈!”

天下摇头苦笑,也一跃而起,居然前面房顶上的六只手,有如见了鬼一般,忽的转身就掉了下来,正与半空中天下撞个正着,两人齐声惨叫,跟头骨碌滚了一地,却有无数枝劲箭,带着呼啸之声自六只手刚刚站立之处射过,其中更有一枝,在空中愈射愈高,远远飞去,直飞到无影无踪!

原来再高的高手,摔跟头时的姿势,其实还是相通的。楼兰歌者与雷凡顾不得多笑,连忙冲过去时,六只手已手脚并用的爬起,狠狠呸了一口,骂道:“奶奶的,我说老曹怎么不来,原来早来了!”刚站上房顶,眼中看得分明,对面房前屋后,密密麻麻站满弓兵,一块空地处虎豹骑兵簇拥之下,黄罗伞盖高挑,正自捻须而笑的,正是一代枭雄曹操到了!

看着六只手叫苦不迭之状,楼兰歌者歉道:“说来怪我了,要不是我耽搁你一阵,说不定你就早走远了……”雷凡也挠头道:“也有我一份,早知就换个地方找你……”六只手怪手一挥,苦笑道:“这些话就不说了,得想个办法走才是,奶奶的,天下,你没摔坏吧?”

天下气哼哼道:“你说有没摔坏?你倒好,正压在我身上,我就压在石头身上,再加半成!”说来说去,最终目的都是那个,楼兰歌者二人瞠然而笑,六只手怒道:“加你个头啊……哎呀不好,箭雨!”耳边呼啸声起,无数枝长箭挂着弧形自四面八方飞至,就如迫击炮般,在四人站的这小天井顶上来了个大集合,哗哗扎了下来,不远处传来胖子吉尔的声音:“歌者你们两个退!不要误伤了!”

眼看头顶箭雨密密麻麻,这要落下来,必是满院给扎个通透,六只手急叫道:“进屋去!那屋是铁铸的!”四人一齐展动身形,往那小屋冲了过去,这下显出身法高低来,六只手自是当仁不让,拔得头筹,最后一个雷凡,本就是不以身法见长,倒也是合理,居然第二个竟是天下这小老鼠,第三个才是楼兰歌者,弄得楼兰歌者嗟哦不已,直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心中对六只手方才三人之说,又多信了一分。

雷凡刚一进门,六只手已等在门后,一把将他手腕抓住,猛往里一带,反手一掌挥出,一道匹练般的水柱应手而起,与后面追来的一道烈焰正对在一起,嗤嗤声不绝,那道烈火居然在瞬间将水柱烤个干干净净,余势只是稍减,漫空而至!几人一下全堵在门口,乱作一团,天下吱的尖叫一声,在众人之间扭扭曲曲的穿过去,反手将门拼命一带,那道铁门嘎的一声响,险之又险将那道烈火阻在门外,门外几人的怒骂之声也随之嘎然而止,六只手拍拍胸口,后怕道:“好家伙,夏侯惇!夏侯渊!”

果然是老曹的悍将到了,外面咣咣砸门之声不断,居然刘表这小房子不知是什么材料所铸,还就是坚实得很,任是砸得地动山摇,我自巍然不动。四人稍稍放心,一起坐下叹气,叹了一阵,雷凡忽然奇怪道:“怪啊,我们两个是曹家的人呐,怎么也陪你们进来了?”

楼兰歌者狂翻白眼,怒道:“他们刚刚那架势,哪有当我俩是自己人?难怪老六叫什么仁者,刚刚是他拼了命救你,不比自家人好!”这两人的军团,均是曹操属军,陪红头巾一道来找六只手晦气的,还真是自家人。

两人对望一眼,又一起叹气,六只手抓头道:“谁是谁非就不说了,现在得想个法子逃命要紧,憋这小屋子里,早晚玩完,天下!正下!”天下背对众人,蹲在墙角处,发出呼噗呼噗之声,想来是鼻子正在连连抽*动,嘴里也不知在说些啥。

六只手好奇心起,起身走过去,听了两句,差点把鼻子都气歪,这家伙正在嘀咕个没完,所说大意,尽是比如曹操在外面架起火来烧,那自己这帮人就成了烤猪,如果放水来淹,那就成了死鱼,如果用熏,那就是火腿,等等等等。听得火冒三丈,飞起一脚就踢了过去,风声响处,天下下意识往角落里躲,可惜本就是在角落里,哪里还躲得开去?轰的一声,可怜天下脑袋在前,正撞在墙角上,立即满眼金星乱转,回头叫道:“干嘛?下这毒手,想吞了我那份儿啊?咦,你们怎么了?”

六只手脸上现出一种古怪之极的表情,身后的雷凡与楼兰歌者,也慢慢的站起身来,眼光闪烁,隐隐竟似是在发光!脑后传来轧轧之声,天下吓得都不敢回头,喃喃道:“不会吧,又撞开机关了?”强作镇定转头去看时,立即也恍恍忽忽的傻住,里面还真又开了一道门,门里又是一间小屋,里面方方正正,摆着四只木箱,刘表这间密室,居然是个套间!

天下一声欢呼,抬腿就往里冲,六只手看似痴痴迷迷,实则明白得很,劈手一抓,将天下抓个正着,没好气道:“慢来,我先进去!”天下牙咬得咯咯响,几乎就面露凶光,六只手两眼瞪过去,天下终于泄气,瘪下去道:“你先就你先,一人一半!”

六只手没好气道:“什么一人一半,见者有份,正好四只箱子,一人一只!”后面雷凡与楼兰歌者齐声欢呼,这箱子虽然不大,看上去定也不重,但藏得如此隐密,自然一定是好东西,有这么一宗财物,今后在吞食之中揽生活,自然是衣食无忧,从此迈入富豪阶级。

四人一拥而入,看着四只箱子,一时均有无从下手之感。天下犯难道:“怎么分呢,谁先挑?万一这箱子里东西价钱不同,岂不是有人吃亏?”他其实也就担心自己吃亏而已,四个人万一分赃不均动起手来,这密室中无处可躲,自然是以他最弱。

六只手眼珠一转,叫道:“咱们抓阉!听天由命,是谁的归谁,不准耍赖!”三人全无异议,六只手立即自怀中摸出一沓黄纸来,从中抽出一张,整齐整齐撕成八片,将那箱子也分了一二三四号,抬头乐道:“开抽!先抽顺序,再抽箱号,一人一张,选定离手!”

一通忙乱,却是天下先选,第二雷凡,六只手第三,楼兰歌者最后。四人各选中一只箱子,眉花眼笑,一时竟都有些不敢打开,互相观望一阵,六只手叫道:“天下!你先开!”

天下挠头道:“里面要有崩簧啊机关啊怎么办?”六只手安慰他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所以要你先开啊,要是我先开,你哪有能力保护我?”理是歪理,天下却驳无可驳,只因楼兰歌者与雷凡二人,也一齐将赞同目光投来。天下咬一咬牙,叫道:“我开啦!一,二,开!”一按箱面上卡扣,那箱盖啪的一声打开,八只眼睛立即看过去,里面居然是黄黄皱皱一本书,还好上面印的是简体字:荆襄图册。

天下呀的惨叫一声,一把将那书掏出来,拼命翻了一气,果然里面全是密密麻麻山河路线,关隘城池,标是标得极清楚,但哪里能顶得银票使?眼珠晃了两晃,通的晕倒在地,人事不醒。六只手叹道:“可怜!可怜!雷凡,你来试试?”

雷凡点头应了,一样的安下卡扣,箱盖翻起,天下一骨碌爬起,仍是八只眼睛看过去,四张嘴一齐叫道:“克!”居然还是黄巴巴一本书,书名也是简体字:荆襄官册。

好在有前车之鉴,雷凡倒也不太失望,翻开一看,书如其名,全是荆襄大小官员名录,也是废书一本,随手就扔了,楼兰歌者紧张道:“到我了,不会还是书吧?”依样打开箱子,这下却是光华闪亮,原本昏昏暗间的小屋内,顿时亮得耀眼,箱子里居然是柄短剑!

楼兰歌者狂喜取过,剑柄上居然还刻着两个字:鱼肠!

好家伙,终于见到宝贝了!天下眼珠子红得快成灯泡了,嘴中咒骂不休,六只手咬牙道:“奶奶的,我这箱子里要不是好东西,我就拆了这房子!”信手开箱,居然呼的一声,箱子里一团白影,照着他的面门就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