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手一骨碌爬起,鬼王与飞狐郎君先后赶上,张牙舞爪的要冲上,六只手叫道:“慢来!慢来!先听我说两句!”

虽是过了下招,也没吃什么大亏,但心里倒底还是明白的,刚刚不过是侥幸罢了,就凭他六只手,真想打败高览,比之为螳臂挡车,是最恰当不过了。

飞狐郎君没了黄河戟,如同没了牙的老虎,六只手一叫,他也没的奈何,气呼呼的停马,恨恨道:“我饶不了他,他把我的大戟开断了!”

对面高览竟也没再进攻,沉沉的吁了一口气,朗声道:“刘虞!我主公与你商议之事,你可有定夺?”语音流畅,显然是刚刚受的那点小伤,只在这一转间眼,竟已痊愈如初。

六只手叹口气道:“冤啊!早知是来商量事情的,打什么架嘛!老高啊,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哈哈!”

高览看了不看他一眼,两只眼睛紧盯着刘虞去看,刘虞在后面抓抓头,慢慢走过来,那张俊脸之上,也不知是笑是哭。

人家不予理睬,六只手大感无趣,打了个哈欠道:“老刘,你和他商量去吧,奶奶的,小马,一把破戟嘛,改天我给你练一把!”

有心练之技在,还在乎一枝戟?不过六大神匠随口答应帮人练器这样的事,远有周仓,近有小马,何时才会去做,怕是只有天晓得了。

飞狐郎君脸色稍好,悻悻道:“你练我放心,可恶啊,要是现在就给我练出来,我不和这姓高的打个三五百合才怪!”这倒也是实情以他的个性,吃子这么大的闷亏,又怎不想着要找回场子?

两人正聊得郁闷,那边刘虞慢慢吞吞的走近,打嘴先打了个哈哈道:“哈哈!这位将军神采奕奕,真是好面熟啊,对了,袁公帐下有位高览高庭柱,想来就是阁下了?”

跟六只手混了多日,这家伙也开始油腔滑调了。只是高览毫不吃他这套,淡淡道:“某是高览,所谓庭柱,某不敢当。”

刘虞一拍大腿道:“哪里!明明河北四庭柱,我看也只得高览将军名副其实,其他三个,碌碌!碌碌!”

高览脾气倒是极好,既不喜,也不怒,语气平静之极,又道:“刘虞,你位列三公,何来的这些小人之语?我主公与你商议之事,你可有决断?”

六只手在旁听得好奇心大起。三公?敢情刘虞这小子做的官不小啊!袁绍和他商议什么事了,居然派了高览这样的大将来追问,而不是个文官?

看来这意思很简单,你刘虞若是答应,万事好商量,若是不答应,自然高览就立即派上用场,大开杀戒了!

小心翼翼对刘虞道:“老刘啊,有什么事,你就先答应他好了,咱们从长计议嘛!”

刘虞叹口气道:“老六啊,以我之清誉,这样的事,哪里做得出来?”

六只手愕然道:“那你肯不肯答应啊,你要是心里不肯,先糊弄他一下有什么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若换了他自己,自然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信念,先胡乱应一下就行了。

刘虞苦笑道:“老六啊,换作一般的事情,我随便应一下,倒也没什么了不得,只是这件事……这件事,容不得我玩那什么屈伸!”

六只手奇道:“多大个事?说来听听?”挺有意思这人,不光到处有人要杀他,居然还好像藏了个天大的秘密在肚子似的。

刘虞抬头看看高览,高览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面无表情看着他二人说话,刘虞再叹一声道:“高将军,你可知你主公袁绍,与我所议何事?”

高览轻声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是回答是,我就带你人回去,你若回答不是,我就带你人头回去。”

倒是分得挺清楚,六只手一咧嘴,这家伙语音虽轻,语气却重,看来刘虞真要说个不字,必然是一枪搠下来,死翘翘也。问道:“老刘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是件什么事?”

谁知刘虞居然就患上邴原那毛病,死活不奔正题,摇头晃脑,瞪眼冲高览道:“要我说可以,你可担当得起?”

高览沉声道:“你说罢,天塌下来,我高某也顶得动!”将那枝长枪住地上只一戳,轰的一声闷响,明明只是细细一杆枪,可却发出巨石轰地般的炸响,烟尘腾然而起,等尘散后再看,高览面前齐整整的泥地上,竟给他一枪戳出一个半人深的大坑来!

刘虞动容齐声闷哼,高览那一戳真气四激,两人受激之下,顿又吃了亏去,飞狐郎君怒道:“克!级别高你就牛啊!炎龙,斩!”

愤怒之下,体外炎光猛的一闪,飞狐郎君将手中那柄短刀一举,隔着怕有两三丈远,当头就冲着高览劈下!不足两尺的一柄短刀,给他奋力这一劈,竟在刀头上生出两丈也不止的炽热炎茫来!

自转职为霹雳骑士,飞狐郎君这炎龙斩的威力又有不同。一劈之下,炎火顶端的炽气竟是凝结出一个巨大的火龙之头来!火龙呼啸而去,看看逼近高览,火龙竟将大嘴一张,又自嘴中喷出热到白炽的一条火舌,以雷霆万均之势,直向高览喷至!

这炎龙斩的杀着,竟是隐在了火龙的口中!

高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来,脸色一时也变得凝重,沉声应了一句:“来得好!”

长枪只一抖,在枪尖处抖出一朵巨大的枪花来。说是枪花,其实却是只花骨朵儿,虽是炽势逼人,但那含苞欲放之状,却是栩栩如生,细致入微!

六只手与萧逸同时赞了一声:“好!”却没有助上飞狐郎君一臂之力,若是不让飞狐郎君独自攻上这一招,怕是他今后再也不会睡得着觉了。

嗤的一声,似是无往而不利的一击,狂暴的击在那花苞之上,宛若长鲸吸川般,飞狐郎君送出的宏大真力,竟被吸得干干净净!那朵未放之花,却借这一击之力,缓缓开放,妖艳无边!

高览微微一笑,赞道:“不错!”话音刚落,后面赤甲骑兵群中忽地一个洪亮的声音接口道:“不错!不错!刘太傅,你有了决定吧?好啊,你要是同意的话,咱们这就快马加鞭,回邺城再议如何?”

赤甲骑兵阵势一动,里面转出一骑马来,马上坐着锦绣官袍一肥汉,这人一张大脸,怕有六只手三个大,大肚囊瘫在马背上,压得那马吁吁直喘,细细一看,居然有四层下巴!乐浪太守,张岐!好家伙,这身材,和董卓也好有一比!

六只手自刚刚那一击的震撼中醒转,正好笑间,忽地一愣,乐浪太守张岐?这是什么人?刚刚那番话,倒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不要刘虞说了?

飞狐郎君一肚子闷气,先自忍不往,怒道:“胖子!你是那根葱那根蒜!没你话说的份,老刘……”

张岐也不生气,堆出一脸笑道:“诸位!诸位少侠,呵呵,英雄出少年啊,哈哈,你们是刘公的下属?朋友?哈哈,好,好,恭喜啊诸位!刘公眼前就有一场大大的富贵,诸位少侠,你们有福啦,哈哈!”

每一发笑,那身肥肉必是拼命抖起,配上他那细鼻子细眼,居然令人生不起厌恶之心来,倒是个天生作说客的料。六只手乐道为:“老张,哈哈,我也有个问题问你……”

张岐仍是笑咪咪模样道:“好说好说,不过其他都是小事,先请刘公落定了这场大富贵后,怕只怕少侠只顾得流口水,都没空理我这个胖子了呢,哈哈,哈哈!”

满嘴打哈哈,言语之中,却极俱蛊惑,六只手等人果然被他引过注意力去,六只手好奇道:“倒底是什么大富贵,送钱?送金子?吞食币?”

他的理想倒是很简单,虽说是给出了三个选项,其实尽是那孔方兄。

张岐笑呵呵道:“钱算什么!真想要钱,只怕你没那么大房子装啊,哈哈,刘公,是不是咱这就启程?”看似随口与人说笑,其实每每最后一句,总是教人回到现实,这家伙好厉害的嘴功!

六只手居然真就抹了抹口水,开心道:“启程?是不是去邺城背金子?”提到背金子,原来可是准备到匈奴挖金矿去的,谁知七差八错,居然转到新手城这边来了,可不是搞笑?

张岐正要作答,刘虞忽地抬头哈哈大笑,六只手与飞狐郎君等人被他陡然间这一笑,一齐吓了一跳,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这家伙又发了什么神经。

萧逸叫道:“喂!喂!我说姓刘的,你什么毛病啊,要说就快说,我受不了啦!”却是他始终拈着弓拉着箭,一刻也没敢放松,这边喋喋不休这一气,他那两只小细胳膊,终于发酸发麻,忍无可忍。

刘虞笑了几声,猛又将脸一板,深深地看了高览一眼,一字一字道:“高将军,请你回复袁绍,我刘虞此生为汉臣,决不敢废了祖宗礼法,九鼎八簋,也非我刘虞所望,想要我称帝,不如割了我的头去吧!”

六只手失声叫道:“九鼎?老刘,他们要你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