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马见马怕,驴见驴赶

孤灯大师不再说别的,自己抬头看了一眼供奉着的佛像,然后旁若无人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远古的时候,东海的水没有那么高,东海前面的那一片海岛都是连着的。那一片最高的山名为灌题山,山上有一种神兽,名为那父。”

“那时候,共工撞到了不周山,天裂开了一条大口子,生灵涂炭。女娲炼石补天,天虽然被补上了,可是天裂掉的时候造成的可怕灾难却没有停止。”

“就这东海一带,海面涨高了一百多丈,将东海岸上最高的灌题山都给淹没了。神兽那父、山神和其他的神兽一起,用性命为代价,让海面降了下去,灌题山又露了出来。”

孤灯大师平静地叹息,“可是海面却降不到原来的位置,灌题山那一带便成了海岛。”

“那父呢?”劳鹭有些紧张地问道。

“那父和其他的神兽用性命交换了土地,他们都已经灭亡了。”孤灯大师看着劳鹭,他失明的那只眼睛上面虽然蒙上了眼翳却好像闪闪发光。

他没有再给燕十一和劳鹭开口的时间,便道:“那父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它还遗留下来了一样东西,在灌题山那氏一族代代相传。”

“那父眼?”燕十一有些兴奋地问道。

孤灯大师点头,“传说那父眼有神力,可以去除时间不净之物,还能去除百病,起死回生……”他说着看了一眼劳鹭,“但是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有见证过。”

燕十一恍若不闻,问道:“那氏一族消失了,大师可知道?”

孤灯大师点头道:“前几日,陆家的二公子已经派人来告诉贫僧了。那父眼,自然在那氏的族长手中,现在也不见了。”

燕十一眉头微锁,“大师对灌题山消失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

快要问到点子上了。孤灯大师却好像不准备回答的样子,转身往里间走去,缓缓道:“有没有消失,要去看了才知道。”

劳鹭一惊,孤灯大师的意思难道是灌题山并没有消失?

燕十一施了一礼。“大师,我们告辞了。”

“你们走吧,不过贫僧与你缘分未尽,还有再相见的时候。”孤灯大师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面朝佛像念起经来。

“两位施主。这边请。”那个叫做善缘的小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小和尚给他们指了一条路,燕十一和劳鹭顺利地走到了山下。

“十一,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劳鹭压低着声音问道。她已经察觉到周围有人,气息和跟着自己的那几个一样。

“大师不是说了吗?”燕十一微微一笑,翻身上马,将劳鹭抱了上去。放在身前。劳鹭微微慌神,待到燕十一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稳住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燕十一笑着摇头,“看来这骑马,你是永远学不会了。”

“唔……”劳鹭发出了郁闷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连小虎子都能骑着凌云,抱着小梅子到处乱跑了。自己就是学不会。

燕十一也有些不解。凌云很听二丫的,只要鹭子一上马,便步子放轻,不敢乱动,怕生把她晃下来,回去挨二丫的骂。

可是只要鹭子一骑到马上,马上身体就会紧张地绷直,双腿死死夹住马肚子,双手抓住鬃毛,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只要马一动,她就马上浑身一颤,死掴住马脖子,双目紧闭。

上一次,凌云差点被她掐的断气,导致二丫一看见劳鹭围着马厩转悠,就马上上来赶她。

劳鹭为此颇有情绪,一直感叹:“诶,二丫啊,女大不中留……”

就说这次出来吧,凌云不敢出来,二丫一副打死也不让凌云出来的架势。最后没办法了,只有骑二哥的赤忠了。不过他永远也忘不了赤忠出马厩那一刻悲壮的表情,和那声犹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马鸣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马的表情也可以这么丰富。

鹭子活脱脱成了马的煞星,在燕岛,马见马怕,驴见驴赶,当然燕岛只有一头驴,就是二丫。

两人骑马慢慢地往镇上去,一路上看看风景,说说话,惬意的不行。

跟在后面的三个男子就郁闷了。方才没能上山,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到时候怎么给二少爷交待啊。

赤忠走得那是非常之慢,简直就是战战兢兢地在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颠了劳鹭,她就吓得活生生掐死自己。

燕十一嗤笑:“赤忠随二哥,最是粗鲁莽撞,什么时候这样小心谨慎过。如果被二嫂看见,估计会惊得说不出话。”

劳鹭有些郁闷,温柔地伸手想要摸了摸赤忠的褐色鬃毛,可是她的手才刚刚摸上去,便感觉到赤忠的马身强烈地颤了一下,步子差点都没有走稳。

“我哪有这么恐怖。”劳鹭更加郁闷了。

“你只要不去碰赤忠的脖子,它还是能勉强走路的。”燕十一不顾劳鹭此时的心情,继续笑道。

劳鹭鼓着脸,索性不说话了。

两人到了万盛客栈,客栈的小二上来牵住了马缰绳。燕十一正要翻身下马,顺势要抱劳鹭下马,却被她制止了。

“十一,待会儿一定要抱住我,不要让我摔倒啊。”劳鹭笑得坏坏地说道,眼睛一直看着赤忠。

可怜的赤忠以为终于逃过了一节,此时心情很好,尾巴一甩一甩的。

燕十一看着劳鹭的神情,忽然有些担忧赤忠的安危。果然和他想得一样,下一刻劳鹭伸手就去环住了赤忠的脖子,也没有用力,可是赤忠却四腿齐软,跪了下去。

劳鹭也跟着掉了下去,可是被燕十一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不过还是吓得面色惨白。

燕十一微微叹气。鹭子就是喜欢做这种伤人伤己的事情,最后弄得个两败俱伤。

“客官,您这马是怎么了?”小二不解地看着,他想不通,这么彪型的一匹大马就倒了。

下一刻,赤忠四腿一蹬地,跳了起来,挣脱了小二手里的缰绳,无比悲愤地往马厩冲了过去。

“十一,我觉得赤忠会恨我的。”劳鹭讪讪道。

燕十一沉默不语,心说,的确是。

“十一,接下来怎么办?”

“先吃饭,然后出海。”燕十一嘱咐小二准备几个菜,再准备一些水和干粮。

到了渡头,海上的雾气已经散了,远远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的一些海岛。

“那个位置,原本就是灌题山,现在不见了。”一个中年船工再收了十一一贯铜钱之后,很热情地给他们做介绍,“旁边离得最近的就是殷家水寨,他们不是坏人,没事的。”

今天天气不错,刚刚过来正午,就有一艘不大的小船出海,上面装了不少大米,蔬菜和猪肉,是给殷家水寨送去的粮食。

“两位啊。”等船正常驶出了,船工便没有事情做了,那个中年船工见燕十一和劳鹭一起倚在船头,便凑了上去。

“你们可千万不要去灌题山那里啊,那里不吉利。”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我看你们是好人才和你们说的。”

“这位大哥,请问哪里不吉利?我可是听说在灌题山消失之前,那里可是一块宝地,鱼虾特别多。”劳鹭笑吟吟地问道。

“那是在灌题山消失以前。”他神秘地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没有别人就道:“我们这艘船就是给殷家水寨送给养的,灌题山消失后的第四天,也去送给养了,那天耽搁地晚了一点,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经过灌题山的时候,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煞有其事地问道。

燕十一和劳鹭摇头。

“我听到很多女人的哭声。你们说,这茫茫大海上哪里来的女人?”

“莫不是大哥你听错了。”劳鹭问道。

男子见他们还是不信,有些急了,“怎么可能听错,不止我,舵头也听到了,还有很多其他的船工。”他着急,声音不免地大了一些。

“王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去干活。”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怒骂道,脸色不善地看了一眼燕十一和劳鹭,哼了一声就走了。

“这是我们的舵头,他不许我们多说。你们也不要说出去啊,我只是觉得你们是好人才告诉你们的。”船工急急地说完几句,便跟着掌船舵头离开了。

“鹭子,你说这件事情陆家的二少爷知道吗?”燕十一盯着原本灌题山的位置,若有所思地问道。

劳鹭如实地摇头,“不过陆听焘的态度怪怪的,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过一会儿我们先上殷家水寨,一切小心些,不要离开我。”燕十一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他觉得隐隐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心中空空的,不太舒服。

驶了半个多时辰,船很顺利地到了殷家水寨的码头上。

“你们想看看海岛的风光就看吧,过半个时辰,我们就离开了,早点回来。”掌船舵头面色不善,冷言冷语道。

劳鹭憋了憋嘴,哼了他一声。

燕十一微微一笑,在她耳边耳语道:“凶的人不一定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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